翌日,清晨。
稚阳普照,万物复苏。
皇宇辰在几声轻呼声中醒来,慢慢看清眼前的人。一脸的络腮胡子,正冲着自己笑。
“小哥,起来了,要回村了。”中年汉子憨笑着,对皇宇辰道。
皇宇辰坐起身,轻轻摇了摇头,昨日一天的疲惫此刻还为从身体中抽离,整个人显得有些慵懒,他迷迷糊糊道:“乘水来,沃面。”
中年汉子闻言一愣,问道:“沃面?什么意思?”说着冲皇宇辰一笑,道:“小哥想必是饿了吧,不碍事,村子离这不远,与我回去,吃喝管够。”
皇宇辰此刻终于清醒了,他还以为自己在王府中,下意识的吩咐人打水给自己洗脸,却不想此刻已然被混元阵带离了十万八千里,再也不是东王府了,想到这,赶忙道:“小子突兀了。”说着赶忙起身,将之前盖着的兽皮披在身上,从床上下来,问道:“敢问大叔,有没有遮体的衣物,我这……”说着,看了看自己身上的兽皮。
中年汉子闻言,从一旁的小柜中取出一件长衫,递给皇宇辰,笑道:“小哥抓紧吧,若是晚了,就误了进城的时间了。”说着,自顾自的出门收拾猎物去了。
皇宇辰接过长衫,等汉子出了门去,才将身上的兽皮脱下,此时已是白天,光线充足,皇宇辰仔细查看自己前胸的伤疤,混元阵八道法门尽数刻在胸前,所有符咒细节历历在目,乍看上去,显得狰狞可怖。
“也不知是怎么刻到身上去了,竟没任何察觉。”皇宇辰想着,将长衫套在身上,一身淡蓝色长衫,虽是粗布编成,还有些大,但聊胜于无。将长衫穿好,几步便到了门外。
之前皇宇辰将混元阵倒着刻在后背的时候,受的痛苦无法言语,此时想来还有些触目惊心,而前胸的混元阵,竟无声无息的出现,让他有些弄不清楚。“左右此时身处苍茫山脉,无任何亲近之人,后面要想好说辞,不要被人看出破绽才好。”皇宇辰这样想着,来到了木屋外,中年汉子正把之前在外面晾晒的动物皮毛捆了,用一根木棍挑起,扛在肩上,见皇宇辰出来,笑道:“小哥出来了,看你换上长衫,竟像换了一个人。甚是好看。”
“还要多谢大叔救命之恩了。”皇宇辰笑着,向中年汉子深鞠一躬。中年汉子连忙摆手,道:“哪里哪里,我就是个山间野夫,无甚见识,小哥你自身运气好,碰见了我,怎么能受你大礼呢。”
“无论如何,大叔照拂之恩,在下谨记。”皇宇辰起身又向汉子抱拳,而后笑道:“大叔,去您的村子,怎么走,要多久啊?”
“哦,哦。”中年汉子连受施礼有些慌乱,听皇宇辰如此问,赶忙道:“小哥只管跟着我,不出半个时辰便到了。”说着,扛起皮毛,转身就走,皇宇辰紧跟其后进入深山。
此时皇宇辰才有时间查看四周环境。嵩山峻岭,树大枝繁。一片生机盎然景象。此处野草杂乱,毫无道路可言,旁边树木参天而立,二人只能在树木的间隙中行走,甚是艰难。
“昨夜我是怎么看到那烛火的。”皇宇辰左右看看,未见到之前自己来时走的那条峡谷,心中甚是疑惑,这周围均是参天大树,别说一盏烛火,就是对面不远处着火了,不到近前,也看不到。越是想,越是觉得惊奇。
“小哥。”走了一会,中年汉子在前面稍停,转身看看皇宇辰,问道:“这山路难行,还撑得住吧?”
“不碍事,大叔尽管前行,跟的上。”皇宇辰看着面前汉子,微笑道。皇宇辰已有修士中级修为,调用天地之力滋补自身,这山间小路还难不倒他。
中年汉子见皇宇辰确是无事,转头继续赶路,随口问道:“还不知小哥姓名,可否告知?”
皇宇辰微微沉吟,看看这山间,想到昨夜那峡谷,随口回到:“小可名叫马大岭,大叔唤我小马就行了。”
疾行根本则为马,心中夙愿则为大,睁眼所见一山岭。马大岭,就是皇宇辰的化名。
“哦,小马啊。”中年汉子呵呵一笑,道:“大叔我叫李辉。”
“李大叔。”皇宇辰张口便叫。李辉听完哈哈一笑,未再说话,只是在前缓缓赶路。皇宇辰跟在李辉身后,默默调用体内斗气,微微用力,淡淡的黄色荧光透气而出,皇宇辰暗松一口气,看来昨夜这一觉还是有些作用,体内斗气自然循环,恢复了不少,之后不知会遇到何事,斗气恢复,也多了一重保障。
过了约摸一炷香的功夫,李辉停下,回头对皇宇辰道:“小马,过了前面的山岭,就进村了。”说着李辉指了指面前的一个小山岭,那里树木略显稀疏,隐隐可见屡屡炊烟升起。
“李大叔,既如此,我们快行几步。”皇宇辰说着,就要往前走,但被李辉一下拦住,不由看向李辉一脸不解。此时李辉也正看着皇宇辰,有些踌躇像是不知如何开口。
“李大叔,怎么了?有何事你就直说。”皇宇辰见李辉欲言又止,忙问道。
“小马。”李辉看看皇宇辰,道:“李叔是个粗人没见过什么世面,但看你样子,不像普通人。一会进了村子,若有人问你,你要如何说?”
“怎么说?”皇宇辰一愣,道:“我蒙难被扔到这荒山野岭,如常说啊。”
“小马。”李辉摇了摇头,道:“你不像个蒙难的,又是生人,还是不要进村了吧。”
“为何?”皇宇辰心中疑惑更甚,问道。
“你不是个普通蒙难的,这个李叔都能看出来,这地方是两国边境,盗匪横行,你若身份不明不白,被村民擒了,送去镇里,说你是个强盗土匪,换赏钱,你又如何做?”李辉看着皇宇辰,眼神变化了几次。
皇宇辰此刻心中已然明了,静静的看看眼前李辉,轻声道:“李叔,你昨日救我,今日引我到村里来,怕是早就盘算好了,送我进镇里换赏钱吧?”
李辉闻言,不惊反笑,道:“昨日见你第一眼,便知你不是普通人,小马,入村之前我与你说了这些,便是不想用你换赏钱了。”说着,李辉把肩上的皮毛放下,一屁股坐在上面,看着皇宇辰,又道:“我们这里荒郊野岭,盗匪横行,每每看到落单生人,均都送去镇里,一概以盗匪论处,换了赏银,好生活。”
皇宇辰心中暗暗后怕,若不是李辉此刻与自己说了,自己怕是傻愣愣的跟着他进了村子,自己虽有斗气傍身,但前路未知,他没有十全把握全身而退。
“那你为何现在又与我说了,将我诓进村子,一举绑了,送去镇里,不也是能领赏钱吗?这样的事定不是头一次做了,如何到我这就心软了?”皇宇辰看着面前坐着的李辉,问道。
“哎……”李辉叹了口气,道:“你当我愿意这样做?我们全村老少的命,都在此,若被发现进了生人未曾送去,事发就是灭门之祸。”说着,李辉又看了一眼皇宇辰,道:“小马,若是村里人强带你入镇,你怕也不会束手就擒吧。”
“自然不会,男子汉大丈夫,哪有束手就擒的道理?”皇宇辰一声轻笑。
“如此,也就只有一条路可走了。”李辉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道:“这里已有人烟,顺着这。”说着李辉抬手指了指旁边,皇宇辰顺着看去,只见树间隐隐有条小路,不知通向何处。
“径直走,再路过两个村子,便可上了大路了。顺着大路,半天功夫,便可入镇。”李辉说着,扛起毛皮,道:“马小哥,如此我们相互省了搏斗,也算结了善缘了。”
“若我往前走,其他的村子,也会将我送到镇上当盗匪吗?”皇宇辰皱了皱眉,问道。
“自然。”李辉低声道:“这是帝国颁布的法令,边境地域,若有生人,一概以盗匪论处,若有包庇的,同罪论处。”说着,又叹了口气,道:“马小哥,我这也是没有办法,确不是有意瞒你的。”
“若你进了村子,定会被人当成盗匪,到时你拼死反抗,难免伤人。这一路过来,道路崎岖,未见你有丝毫喘息,怕是个练家子,若是真进了村,闹起来,伤了人,事情就不能善了了。”
“你与我说这些,是不想我进村,还是不想我被抓?”皇宇辰眉头微皱,问道:“若日后真的遇了落难之人,李叔你是抓,还是不抓?”
“抓不抓的,我说了不算。”李辉又是摇头叹气,道:“小马,你这是遇到了我,算是知深浅的,若是遇了别人,定会将你诓入村中,绑了送到镇里。这里的人尽皆如此,也是迫不得已。”
“什么狗屁帝国,竟有此等法令?这不是逼良为娼吗?”皇宇辰眼睛一瞪,心头火气,自己方才经历了亡国丧父之痛,此时听到此等法令,逼迫村民充当先锋,不由怒火中烧。
“两国边境,深山老林。”李辉幽幽道:“如此法令,边民和朝廷心照不宣,彼此都有好处罢了。小哥,不要说了,你速速离去,权当没见过我罢了。”说着李辉扛起皮毛,径直走了。皇宇辰在李辉身后,张嘴想说几句什么,最终还是没有说话,李辉的背影消失在山岭尽头,皇宇辰心中五味杂陈。
自己初到异地,受人恩惠,本以为可顺顺利利进了城去,探听消息,却不想遇如此事。
若真如李辉所说,自己前去镇中,路上遇到任何人,皆是敌人。人生地不熟,没有旁人保举,如何入城?
没有听过的帝国,颁布此等边境法令,意要边民全民皆兵,帮助肃清边关,甄别细作。
皇宇辰想着,只觉头大,竟想不出丝毫对策来,摇了摇头,顺着李辉指的路,缓缓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