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秋南进了房间,小姐姐和何氏都坐在床边,两人的眼睛都红红的,显然已经哭过了。
见李秋南进来,何氏一把把她拉到身前,问:“秋南,你是不是早知道了周家的事?怎么不先告诉我?难怪你今天下午对那周老太婆态度那么奇怪。”
李秋南把手搭在小姐姐的肩膀上,看着何氏,愉快的甩锅,道:“顾钩大哥不是在长平镇住嘛,他手底下人多,刚好又出了这事,我和爹就知道了,爹说先不告诉你们,等媒人上门再说,没想到今天却是周老太婆一个人跑来了,还打着那种不要脸的主意……”
何氏咬牙,再问:“你爹不让你说的?”
李秋南诚恳的盯着她娘,答道:“嗯。”
何氏站起身,对李秋南说:“在这好好陪着你姐姐,我去和你爹商、量、点儿事。”说到最后都有一种咬牙切齿的意味在里面了。
说完便快步出去了,只听李父哎呦一声,就被关门声掩住了。
李秋南含笑望着小姐姐,看到她也笑了,虽然眼睛还带着哭过后的血丝,神情却已然放松了很多。
“你这回可害惨爹了,娘刚刚还说要好好治治你和爹,现在你都推给爹了,娘那关他肯定不好过。”小姐姐不愧是李秋南特封的小天使,李秋南都被她说的有点不好意思了。
李秋南也坐到床边,双手一摊,道:“本来也是爹不让说的,顾钩大哥他们查到这一切的时候,我都想亲手打残那个渣渣,但是他说,我们家人直接上,有损你的清誉,好了,现在那个渣渣身败名裂,总算出了一口气。”
说来也巧,李秋南说话的时候,鬼使神差的往下看了一眼。她一眼就看到了小姐姐扭成一团的手指,在她说到“顾钩”那两个字的时候,小姐姐手一颤,松开了手指。
李秋南也不知怎的,心里一突,一个奇怪的念头涌入脑海:小姐姐和顾钩认识……
拜她良好的记忆力所赐,小姐姐几次见顾钩好像都红了脸?
李秋南思虑也在这么一瞬,转眼又开口,道:“说起顾钩大哥,则不得不提我和他第一次见面,怎么也算不打不相识……”
“什么?你打他……你们怎么会打起来?”小姐姐果然惊呼,然后发现不妥又生硬改口。
李秋南在心里摔桌,试探个毛线啊!!!小姐姐和顾钩绝逼认识,然后面佯装淡定,假装没有发现小姐姐的口误,把第一次见面的情节简单的说了一下。
果然小姐姐听到她把顾钩腿踢断了,就皱起了眉,关键是小姐姐听她说完,还语重心长的对她说:“以后可别再这么莽撞了。”
李秋南都不想问她这么说,是叫她不要再去打别人了呢?还是不要再打顾钩了?
出了这事,小姐姐的婚事可能就要再拖两年了,她会在这段时间好、好把顾钩查的明明白白,不能再出一丝纰漏了。
那天晚上,李家饭桌上的气氛也没有多凝重,李秋南也算放下心里的一块石头,夜晚活动照常。
这厢周老太呢?
她被李兴财迎进了家门。
这可就“巧”了。
本来周老太打算赶快回家的,今天在李家,话赶话的她竟然把儿子定的亲给退了,她得趁现在还早,买个小丫头,侍候儿子,养大了,生个大孙子也成。
她正走着,路上就迎面来了一中年男子,那人老远就给她打招呼:“这不是老二家的亲家吗?怎么老二家的没送送你。”
周老太一听他这口气就知道他是谁了,年前定亲的时候见过,他家也有一个大姑娘,好像亲事黄了,再听他这么一招呼,周老太眼珠一转,计上心头。
“什么亲家啊,我儿伤了腿,今天和你那侄女退了亲。”周老太假装冷淡的说。
“哎呀,怎么回事,这分了家啊,老二家行事就越来越荒唐了。”李兴财眉头一皱,厉声道。
接着话音一转,道:“唉,周大姐走了那么久,要不上我家喝点水。”
就这样,李兴财把周老太带回了家。
其实李兴财下午就见周老太来到了他们村,周老太是问去老二家路。
周老太也是为自己要做的事做铺垫,见人就说,儿子伤了腿,请未过门的媳妇来家处理事务。
李兴财自然也听到了,他留了个心眼,叫他们家老三跟上去,他吩咐道:“不要露面,听听她说二房怎么说,看看她与三房吵架没。”
没过多久,老三李天寿就回来了,说:“老太婆他儿子废了腿,不能干重活,吵架了,二叔亲口说要退亲。”
很好,李兴财眯了眯眼,叫小许氏把李春花收拾一下,他就去路边等着周老太。
边等,李兴财心里就涌出一股兴奋,这回老二可看走了眼,只听人家儿子伤了腿就要退亲,那小伙子他也见过,拨算盘的,伤了腿又怎样,今天怎么也让周老太把春花带回去“理家事”,将来腿好了,再成亲也不迟,就算周老太发现春花有点“小毛病”,都把他闺女带走了,还想退回来,没门,不娶也得娶。
这一切怎么说呢?李家大房,聪明太过,聪明反被聪明误。
周老太到了大房屋,就见一大姑娘坐在桌边,相貌是次了李夏荷一些,但体格好多了,看起来就有一把子力气。
周老太心里满意了几分,但是不先开口说话。
小许氏也被李兴财说服了,加上她儿子也是帐房,表现的热情多了。
小许氏抓着女儿的手,眼圈说红就红了,道:“姐姐,别笑话我,我这可怜的女儿,也是被老二家的搅黄了一门好亲事,如今和姐姐聊聊,不由感触深了些。”
周老太知道她这里不能传出什么不好的话,点点头,假装不知道她话里的意思,直接开口问:“大兄弟,你帮我叫来到底有什么事?我退了你们二房的亲事,还赶着回去。”
李兴财和小许氏对视一眼,李兴财也不啰嗦,直接道:“本来儿女的亲事,应该有媒人做陪谈,今天呢,我们也不在乎这些俗礼,我这姑娘,大姐你今天觉得行,就带回去帮你处理家事,等到小伙子腿好了他们再成亲,不过这礼嘛不可少。”
周老太心里松了囗气,但面上却是一副愁眉紧锁的样子,道:“我儿可是伤了腿的,今天又刚退亲,本来我今天是去请你侄女的,倒是为了让你二弟他们放心,我也带上了一份聘礼。现在退了亲,不好这么急着再订。”
周老太暗鄙,这是有钱就卖女儿的意思吗,刚好她有钱。
果然,李兴财两眼放光,道:“我女儿绝对能干,肯定能照顾好她的丈夫,周大姐,我们今天真的可以不用再讲这些俗礼。”
周老太假装考虑一会儿,道:“实在是我儿子伤了腿,需要个妻子照顾,若你们真的不介意,今天我替我儿做了这个主,姑娘跟我回去,聘礼六两银,等我儿腿愈便成亲。”
最后,李春花提着她娘给她收拾的小包袱跟着周老太走了。
小许氏一直送她到村口,不能再往前走了。
看着女儿沉默了许多的样子,小许氏感觉一阵酸楚涌上心头,这是她一手疼大的女儿啊,现如今……
“娘在包里给你放了一百个铜板,乖,长大了,要听话,啊。”小许氏叮嘱女儿,再看着女儿走远。
李家大房竟让女儿和那个周老太走了!!!
李秋南在第二天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第一反应是不信,第二反应则是,大房疯了吧。
小许氏是快疯了,为什么村里面的传言是那样!
李兴财刚开始是完全不信那传言的,直到他那镇上的大儿子专程赶回来。
事实真的如传言那般,李兴财也傻眼了。
“你是说,那个周昌明以后是不能再做帐了。”李兴财再一遍确认。
“他那老东家是放了话的,他得罪那个男的也是长平镇有头有脸的人物,会给他活路吗?”李天文道。
小许氏坐在那儿哭,老太爷,老太太直骂大儿子糊涂,可又能怎么办呢?
小许氏猛的站起来就往外冲,道:“我要去把春花接回来,我要去把春花接回来。”
“娘,你冷静点,妹妹都在周家过了夜,接回来,怎么办。”李天文抓着他娘的手臂,大声道,仿佛是在叫醒她,又好像是在决定什么。
小许氏震惊的抬头,看向她的大儿子,他眼里是不容错过的恼怒,她又转头看向丈夫,李兴财也撇过了头,无声的做了决定。
小许氏心里鼓起的一股气突然就这么泄了,她慢慢滑坐到地上,拖长声音,哭喊道:“春花啊,娘的春花啊。”
李父踏进老太爷老太太这边时,许氏正哭着,满是皱纹的脸上老泪纵横,老太爷拍着她的背,抬头就看见了二儿子,分家不到一月,物是全非。
“爹,春花的事怎么办。”李父还是问了。
许氏偏到一边擦眼泪,不看李父。
“还能怎么办,你大哥他们也只有认了,都过了一夜了。”老太爷答道。
然后是沉默。
“你怎么不和你大哥他们说清楚,现在还害了春花。”老太太算的是恶声恶气了。
李父深吸一口气,注视看他这对相当陌生的爹娘了。
“我和大房已经断了亲,既然如此,我就先回去了。”
不看两个老人什么脸色,李父转头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