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尔贝特再次看到学院的中心塔楼时,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一年之前,他跟随首批去援助防御墙边境的学员出征。虽然他的实力在那些二年生之中是绝无仅有,但是谁也不敢让他真的去和巨兽战斗。
毕竟,他还只是一个二年学员。
可是,阿尔贝特认为自己能被选入出征之列,那是学院肯定了自己能力。同时,他也把这次出征当做一个机会,一个历练的机会。
西尔特伯爵当然知道他是谁,他不敢随便的让一位皇室的亲王级人物,就这么在自己手中走进战场,这个风险他不敢去冒。
可是阿尔贝特,却始终在偷偷地跟着那些高年级的学员,从要塞离开进入防御墙之外的冰天雪地。
每当西尔特知道时,都已经来不及阻止了,只能望着看不见任何踪影的雪山叹气。
如果,他能随意外出进入雪山,他一定会把阿尔贝特找回来。可他是游骑军团统帅,不能随便离开防御墙的阵线。
所幸阿尔贝特一直也是安全的,并没有发生什么意外。直到现在,这颗皇室之星终于离开了雪峰山脉,返回学院去了。
阿尔贝特站在塔楼下方,不由得怔怔出神。而塔楼上方,副院长罗斯在等着他。
这是返回的阿尔贝特首先要做的事情,跟罗斯做一个简单的汇报。虽然出征返回的学员不止他一人,也并不是每个人都需要找罗斯汇报情况,但是他却必须这么做。
塔楼上,罗斯的办公室里。
罗斯靠在椅背上,面向着那面巨大的玻璃窗户,看着外面学院的景色。
在他的桌子上,放着一张明显是信件的纸张。信已经打开,展开平铺在桌子上,折痕依旧清晰可见,信纸也没有出现其他的褶皱的地方。
这说明罗斯并没有反复阅读这封信,甚至都没有阅读。
他在等,等阿尔贝特。
“笃笃笃”
缓慢的敲门声响起,罗斯并没有转过头。敲门声显得有些沉重,尤其是在他的心里。
“进来吧。”他回应道。
阿尔贝特拧开门把手,推门走了进来,一直走到罗斯的办公桌前。
“副院长,我回来了。”
“坐吧,一路辛苦了。”
阿尔贝特摇了摇头,并没有按照罗斯的指示坐下,而是站在桌前继续道:“很抱歉,副院长,谁也不想发生这样的事情,我们……”
“我知道,你们尽力了。”罗斯的脸突然像是苍老了十岁,皱纹瞬间凸显出来。
“副院长……”
“事情的大概我都知道了,我收到了西尔特伯爵的来信。猎骑有猎骑的准则,也有猎骑的执着,我可以想象薇娜当时的处境,以及内心的挣扎。当然,所有都准备成为猎骑的人,都应该有这么一个觉悟。”
罗斯打断了阿尔贝特,说了这么一段话。
阿尔贝特脸色很难看,他不由得想起了当初那个年轻的并且有时候脾气暴躁的女教员,也想起了就在前不久发生的事情。
薇娜找到了巨兽聚集的源头,但线索的中断让她心有不甘。但在他们即将返回学院的一个月前,所有人包括游骑军团在防御墙外的山脉中,做了最后一次的探查,以确保巨兽不会在下一批支援到来前很快的形成的攻势。
也就是在这次的探查中,薇娜突然又重新获得了关于巨兽形成的线索。
面对这样一个失而复得的线索,她是不可能放弃的。
她征用了当时带领的游骑军团队伍的所有补给,然后将他们遣返去给西尔特伯爵汇报,而她则只带着克里斯和瑟琳娜,继续深入山脉探查。
根据那名带队的游骑军团军官描述,他当时极力反对薇娜的行动。虽说补给足够,但线索指向的方向极其危险,是几乎无人踏足的雪山北麓。
并且明言告知薇娜,如果她们深入北麓,基本上得不到任何支援。
但,薇娜还是义无反顾的前往她所认为的线索的源头。
西尔特伯爵得知后相当恼火,北麓是禁止踏足区域,结果这个规定却被学院的一位教员和两位学员打破。
恼火之余他立刻组织了一次搜索,顺着薇娜走过的路,一直到南麓与北麓的分界线,可却一无所获。
由于北麓的危险性,西尔特让所有人返回,独自一人倚仗自己的黄金实力,闯进了雪山北麓。
他必须把三个人给找回来!
时间过去了将近十天,西尔特伯爵回来了,但却是一个人回来的。
返回的西尔特伯爵模样相当狼狈,身上的铠甲沾染了大片的血迹,前胸和后背的护甲都出现了凹陷,头盔也不知道丢到什么地方去了,头发都披散着。
他回到要塞之后半天没有说一个字,最后却拿出了两件东西。
一件是一个银色的手环,那是薇娜的炼金通讯手环。另外一件,是一枚徽章,属于猎骑学院的教员徽章!
而这两件东西上,都沾染着已经凝固的鲜血,但西尔特伯爵说,这血是在发现的时候就有的。
很显然,这不是西尔特伯爵自己的血,而是属于薇娜的。
“副院长,”阿尔贝特把手环和徽章拿出放在桌子上,“虽然找到了这两个东西,但并不代表他们就出了事情。”
“你可以出去了。”罗斯的谈话兴趣,很明显已经消失。
阿尔贝特看了他几眼,暗中叹了口气走出了办公室。
其实罗斯很清楚,在雪峰山脉的北麓,发现了属于薇娜的带血的物品,按照那里的险恶环境,她的处境恐怕非常糟糕了。
也许是九死一生,也许……已经没有了生还的可能。
他不敢抱着乐观的想法,虽然他不希望三个人出事。但……他不敢再想下去了,他恨不得现在就能飞到雪山去,然后把他们给找回来。
可是他不能,院长已经外出一年了,从来都没有回来过,学院的运转需要一个处理日常事务的人,也需要一个具有威慑力的存在。
毕竟,发生了弗洛斯特被暗杀两次的事件之后,他们不认为学院是绝对安全的了。
他,就是这个人。
雄浑的青铜钟声,按照它独特的韵律,在学院上空鸣响。
学员所有的人听见钟声,都是为之愕然。
这是祈祷的钟声,低沉浑厚。
可学院已经很多年不曾敲响这样的钟声了,它代表的含义所有人都明白。
“这是怎么了?”演武场上,弗洛斯特正在和卡洛斯对练,听到钟声之后立刻停了下来。
“祈祷的钟声?”卡洛斯面露疑惑,“这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嗨,弗洛斯特。”
弗洛斯特闻声转头,脸上不由得露出惊讶的表情,“阿尔贝特?你回来了!”
阿尔贝特点头,然后又朝向卡洛斯点了点头,虽然他们之间并不认识。
“你们的出征的结束了?”弗洛斯特笑着道,“怎么样,顺利吗?”
阿尔贝特也笑了笑,只是这笑容有些苦涩。
“我想,我很快就要再次回去了。”
“还回去?”
“是!但在这之前,有件事情我想我应该告诉你。”
弗洛斯特满脸疑惑,皱眉看着阿尔贝特。在那张已经趋近成熟的脸上,他看到了一丝悲伤。
“听到钟声了吗?”
“听到了啊,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薇娜老师她……她失踪了,在雪峰山脉的北麓。还有克里斯和瑟琳娜,你父亲亲自查看过,生还希望……很渺茫。”
弗洛斯特的眼角顿时剧烈的颤抖了两下,心脏像是被什么重重撞击了一样,涌上一股喘不上来气的感觉。
渺茫?
为什么是……渺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