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到吕涛的请辞表,成束多少有些意外,看完其中内容,这意外之外又添了几分怒气。
看来也无须再查了,替罪羔羊都给他找好了,再查下去有何意义!
只是盘踞于南疆的这些百年氏族,也是时候清理清理了。
……辛子从来没想过,自己不过是采了两首诗,举手的功夫而已。就能走了狗屎运般地得陛下两次嘉赏。
作为一个从八品采诗官,食七品俸禄,还能两次上金銮殿获赏,大概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沈晦得以平冤,追封天策上将军,其长子沈知微封安定侯…
沈晦的冤屈是平了,但却不尽沈家的意——当初陷害沈晦的一干人等并没有被连根拔起,不过是揪出几个被踢出来顶罪的…
这些都是后话了,与辛子并没有多大干系。与她有关的是,陛下认定能为上将军平冤,她亦功不可没。
“这次你想要什么赏赐?可不要再说什么无所求的话了。”
还是与上次一样的情形,站在文武百官前,宝座上的人问这一样的话,只是这一次比上一次更多了不容推辞的后半句。
辛子站在金銮殿上想了半天也没憋出半个字来,末了还是成束金口玉言敲定。
“既然你一时想不出来,朕便在此许你一诺如何?待你想出来想要什么,只要不是谋逆犯上,不在话下。”
此话一出全场哗然。
这不是相当赐了个一次性的龙章玉玺?这小子也不知哪里来的福气!
辛子更是当下就懵了。
她此生两个遗憾,一是无缘与生身父母相亲,二是不能光明正大地换上红妆。
前者,大概是连陛下都没有办法的事吧…
在所有人都或羡慕或嫉妒的时候,辛子却突然跪了下去,说了这么一句连成束都意想不到的话。
“陛下,臣请陛下恕臣死罪!”
成束挑眉,这个小采诗官总能给他意外。
“朕还要嘉奖你,又何来死罪?”
辛子又道了声“恕罪”,便向侍立于成束一侧的小宫娥招了招手。
小宫娥慌张地看向成束,成束颔首示意其照做就是。不知这小子在玩什么把戏。
只见辛子附耳对那小宫娥说了些什么,后者随即露出一副不解的表情。转而征得成束的首肯,便领着辛子往殿后走去。
殿上的人没精打采的陪着成束等了一刻钟,一刻钟后,将金銮殿隔为里外两部分的珠帘才又被撩起。
众人所见,小宫娥打前,继她走出来后,帘里又露出一个粉色身影。
跟着她走进去的少年郎不见踪影,取而代之的是梅妆粉黛,一身宫娥打扮的…成辛子?
成束目瞪口呆,底下也是一片唏嘘。有那脑筋还没转过来的在小声嘀咕:没想到这小子还有这种癖好。
成束沉声问道:“这是怎么回事?”
小宫娥慌忙跪下,辛子紧随其后。
“臣请陛下恕臣死罪!”她的声音没变,不过是换了身装扮。原来听着没有什么不对的嗓音,如今再听,却又令人觉得这个声音原本就该是属于女子的。
“你…”成束指着她半天说不出话来。
“禀陛下,微臣原为女儿身。”顿了顿,“陛下方才许微臣一诺,微臣平生两愿,此为其一!”
往严重了说,她这是欺君,确实是死罪。可男人做官只是一代又一代传下来的,约定俗成的的事,从来没有明文规定女人不能做官。
这样算来,其实她又无罪。
成束面色微变,“你且抬起头来。”
辛子依言抬起头,成束盯着她的脸看了好一会,心中暗暗称奇。
英气中不失清丽,倒是生了一副好模样。
好一手变装的本事,召见过她那么多回,竟然从未察觉到过!不过她在孤独园待过那么长时间,又与宰风府一帮大男人相处了那么多年,不也没有人质疑过她的性别?
这么一想,成束对于自己看走眼这件事便也释然了…
隔日,满京城百姓都在讨论着大邺出了有史以来第一个女官一事。
苻千凡走在去找辛子的路上,或多或少也顺道听了那么两耳。起初还疑惑,他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冒出个女官来?
直到听到了辛子的名字。
“听我隔壁那个家里有人在朝里当大官的邻居说,那辛子大人好生俊朗的小郎君,往金銮殿后绕了一圈回来,就变成个娇滴滴的小宫娥!”
辛子顿住了脚,辛子?娇滴滴的宫娥?
“你这都哪儿跟哪儿啊,哪有那么玄乎!据我所知,那辛子大人本来就是女子,不过是立了功,向陛下讨了个恩典恢复了女儿身!”
辛子,恢复女儿身?苻千凡觉得自己脑子有些不够用了。
“哎我还听说啊,那辛子大人就在金銮殿上,当众脱下青衫,换上了宫装。你们路子多,跟我说说,究竟有没有这回事…”
后面的话苻千凡已经听不清楚了,他现在满脑子都是:辛子、女儿身、还有当众换宫装!
头脑有些发晕,苻千凡就近坐在了旁边茶肆的一个空位上。
这事得好好缓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