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仙君府的路上,顾北行与陈夕并肩而行,钟小暖跟在二人身侧,满脸飙戏过后心力交瘁的可怜模样。
许是清静惯了,主干道两旁的繁华街景让陈夕略微有些不自在,他暗地掐了个法决,用一道无形的隔音禁制把三人都罩在了里面。
正笑眯眯享受着熙攘人群热闹叫卖的顾北行忽地止住步伐,用小拇指使劲掏了掏耳朵,继而侧身细听四周,接着惊恐道:“卧槽!陈师我聋了!突然啥都听不见了!是不是那劳什子际遇的副作用出现了?你快帮我检查一下!”
陈夕正准备翻白眼,又看钟小暖慌张道:“少爷,小暖也听不见了!”
“什么!?你也聋了!?”
顾北行瞪大了眼睛,怒道,“莫非有人偷袭?奶奶的,是谁这么狗胆包天!?”
“……”
陈夕腮帮子一阵抖动,浓郁的紫色仙元已然冲到鼻腔,眼看就要喷薄而出,又被他硬生生吸了回去。
本尊堂堂血手修罗冷面屠夫大罗圣仙陈老祖,何曾受过这般鸟气!?
唉,仙君,你真是坑苦了我啊……
“是我布了隔音禁止。”
他声音低沉,其中蕴含着莫大的无奈与酸楚。
“隔音禁制?”
顾北行闻言长出口气,语带不满,“陈师,好端端的你搞个隔音禁制干什么玩意儿?吓我一跳!”
钟小暖在心里默默点着小脑袋,对顾北行表示赞同。
因为太吵……
陈夕动了动唇角,最终还是选择了无视顾北行的质问。
经过与顾北行闭关失败后仅有的几次接触,曾经那个在他心中乖巧听话沉稳踏实的天之骄子已经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身旁这位懒散好色废话满篇的纨绔子弟。
他敢打赌,如果他回答了顾北行的问题,这厮绝对要胡扯八扯一大堆,然后再让自己撤去禁制。
倒不如干脆保持沉默,留住这份难能可贵的安静。
谁知他刚想到这里,顾北行的抱怨就传入了耳中:“陈师,还是撤去禁制吧,街上人来人往却一点声音都没有,难道你不觉得心里冷飕飕吗?”
“不觉得。”陈夕摇头。
眼瞅着顾北行贼眼乱转,就要开始预料之中的胡扯八扯,他赶忙张口,抛出了一个颇有深度的问题:“北行,你不愿苦修,又找宋家更改星瀚英雄会规则,该不会只是为了赚取那些俗物吧?”
‘那还能为了什么?’
顾北行这般想着,嘴上却大义凛然道:“当然不是,我的目的,是为了重振仙君府威严!”
陈夕瞥他一眼:“仙君府的威严何时需要重振了?”
“陈师,你这么说,表示你已经脱离人民群众太久了。”
顾北行摇着头,脸上现出沉痛之色,“仙君府哪里有什么威严?人们敬畏仙君府,敬畏的是我父亲,是你还有陆圣仙。只不过因为你们都坐镇仙君府,所以才显得仙君府有威严。”
“但你和陆圣仙能一直呆在仙君府吗?终有一日,你们也是要成为仙君的,注定另寻一地独掌一方,届时仙君府便只剩我父亲一人了。”
“父亲的性格我了解,想必陈师你也知道,他一闭关就是三年五载,出去走亲访友也要三五十年,到时候仙君府靠什么来维持威严?”
“再者说,他高来高去,经年累月不理俗事,就凭一个仙君的名头,能吓人百年千年,莫非还能吓人万年?”
陈夕闻言不悦道:“为什么非得吓人?这和仙君府的威严有关系吗?”
“威严不就是用来吓人的?”顾北行撇撇嘴,“若用正经点的说辞描述,威严不就是用来震慑宵小的吗?”
“哼,胆子再大的宵小,也绝不敢进犯仙君府。”陈夕冷哼一声,杀气腾腾。
“正常来说确实如此。”
顾北行应和着,转言又道,“如果遇见万中无一的特殊情况呢?”
“能有什么特殊情况?”陈夕不信。
顾北行呵呵笑道:“咱们就假设仙君府出现了危机,这危机需要集整个耀星城之力才可解除。你觉得,我父亲登高一呼,忠心响应的有多少?你或陆圣仙登高一呼,忠心响应的又有多少?若你们都不在,由我登高一呼,忠心响应的还剩下多少?”
陈夕闻言默默沉吟,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顾北行见状摇头道:“陈师,这就是我说你脱离人民群众太久的原因。咱们脚下这座号称星瀚仙域主城的城市,对你们三位星瀚仙域最强者而言,已经沦为一个彻底陌生的地方了。”
“陌生的地方……”
陈夕目光茫然,心中泛起几分恍惚。
顾北行叹道:“你们自以为熟悉,只是对它的道路建筑风景熟悉,可里面的人呢?你知道王家下一代的继承者是谁吗?他是男是女什么性格?他对仙君府是什么态度?宋家呢?楚家呢?白家呢?”
陈夕皱眉不语。
“这还是耀星城赫赫有名的四大家族,至于其他人,就更不必提了。”
顾北行见陈夕快要上道儿,当即决定打出致命一击,喟然长叹道:“别的不说,就方才那个假设,依我之见,若你们都不在的话,我去号召大家合力保卫仙君府,能响应的怕是百不足一。”
“这毕竟是假设,实际……”
陈夕张嘴欲要反驳,却忽地想起昨夜与顾星瀚的交谈,当下心神俱震,未出口的话语即刻随着一股凉意统统落回了肚里。
“陈师,未雨绸缪啊!”
顾北行见状还当陈夕不以为意,转了转眼珠,道,“其实现在的情况已经很严峻了,宋家就是例子!”
“宋家?”
闻听此言,陈夕勉强按下心中忧虑,不解道,“宋家一直恪守祖训,你刚也提到他们对仙君府是极尊重的,怎么这会儿又改了口?”
顾北行咧咧嘴:“当着宋景鹏的面,我还能直说他们怕仙君府不成?”
陈夕回想方才顾北行关于怕和威慑辩证关系的讨论,道:“怕不是也可以吗?”
“他们怕仙君府当然是好的,可我估计这份怕持续不了太久。”
顾北行嗤笑道,“我问他交易额,他想都没想就说了出来。我要他违背祖训用星瀚英雄会盈利,他表面上言辞闪烁犹豫不定,可我一提建议,他立马就点头答应,还火烧屁股般当场就要派人去划分内外场。这说明什么?说明宋家早就想用星瀚英雄会赚钱了。”
“他现在没有,是因为还畏惧仙君府。可正如我刚讲的,像父亲那般长久不理俗事,能吓得了宋家百年千年,还能吓得了他万年不成?”
“所以,你最后才故意威胁他?”陈夕挑起眉头,眼中闪过一抹讶色。
他当然看出顾北行教宋景鹏去说服王家楚家的那番话同样是在警告宋家,不过本以为顾北行只是仗着身份强买强卖,却不曾想在他眼中已然化身纨绔的爱徒竟还隐藏着如此多的心思。
“威胁倒不至于,总得让他知道星瀚英雄会是谁说了算的。”顾北行冷笑。
陈夕好奇道:“所以你认为用星瀚英雄会可以提高仙君府的威严?”
“星瀚英雄会只是契机,做个跳板罢了。”顾北行一副智珠在握的表情。
“也就是说后续还有计划?”陈夕的好奇心愈发强烈。
顾北行用鼻音嗯了一声,背负双手昂头挺胸,神气的不得了。
陈夕见状好奇心已然爆棚,身体不自觉地凑过去,压着嗓子道:“计划是什么?跟我说说。”
“嗯……”
顾北行斜睨着陈夕,半响,摇头道,“此乃惊天大秘密,不可说,不可说。”
陈夕眯起眼睛,体内仙元急速暴动,抬起钢箍般坚硬的右手扣住顾北行肩膀:“惊天大秘密?混小子,这计划事关仙君府威严,今儿若说不出个子丑寅卯,小心我当街扒光了你!”
顾北行闻言一蹦三尺高:“卧槽!陈师你你你!你看着一本正经,怎么还喜欢玩露出这种变态的东西啊!”
“少废话!说不说!?”
“陈师,这惊天大秘密它不……哎呦!你咋真脱啊!别别别!陈哥!陈叔!!陈大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