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街上的人群早已散尽,所有的店铺商户都已经关门,只有一些了了喝醉酒的大汉和赶路的行人。
而有些人天生就属于黑夜。
秦厉握着玉扇,独自漫步在黑压压的街道上,眼睛凝视着前方。而他一身白衣与这黑夜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偶尔擦身而过的几个行人见他装束就觉得此人定是大户,也不由得多看了两眼。
待到夜更深时,路上的行人更是绝迹,只有街道的边角处蜷缩着了了几个流浪汉,见秦厉路过眼前,带着祈求的表情双手端起身前破碗伸向他,但秦厉只淡淡看了一眼,并未理会。
心中暗叹道:朝廷虽一统四方,天下太平。但这天下披着盛世的外套,而这外套内依旧有疾苦潦倒之人、动乱之人,如何去平?
也不知这样走了多久,秦厉走到一座由拱式桥上,半夜凉风吹来透过衣服的缝隙,触在身上竟有寒冰刺骨的错觉。抬头看着夜空中一轮上玄半月挂在中间,风卷动着云层萦绕着月亮。
秦厉眼神一凝,只见十几个大汉的人影,几个起落掠过月亮。秦厉暗自松了一口气,这些人如此不小心行踪,也定是不打算对自己和石梅、青雀动手了,他们跟踪的所有人那就都在这里了。身体几个起落便跟了上去。
石梅和青雀两人睡在同一间客房里,月光透过窗户照射进来。石梅起身看了另一张床上正在酣睡的青雀。因自己身体消耗透支过大,短时间内不可再运功,青雀只能时刻贴身跟着,以防不测。
石梅自然明白她时刻跟着自己的原因,但让自己纳闷的是这么一位心高气傲的女子怎么愿意与自己睡同一间屋子。
其实位王公贵女本身也是不想与人同住一间屋的,但在秦厉的耐心劝慰,如人生大义,再加威逼利诱,如回禀师傅送她回宫之类的话,而青雀自然是万般不肯呆在龟壳一般的皇宫里,便只好咬牙答应了。
石梅走到窗户边,轻轻推开窗户,外面的街道黑压压一片,没有任何的声音,只让人觉得时间静止了一般。石梅的眼睛四处看了一下,眼睛里像是在寻找着什么,但依旧也什么都没看见,摇了摇头,伸出手关上窗户。
正当窗户快要闭合时,石梅脸色一变,又猛地推开窗户来,朝街道上看去,路小鱼赫然正站在那里看着自己,石梅脸上不由得大吃一惊。
两人就这么对望着看了一会儿,石梅先缓过神来,回头看了一眼正酣睡的青雀,又看了一眼路小鱼,纵身一跃,轻轻落在路小鱼身旁。
路小鱼傻傻的看着石梅,看着这张心中无数次想念的脸庞,只觉得有一种恍若隔世的感觉。路小鱼的嘴唇动了动,却始终什么都没说出来。
石梅也愣愣的看着他,脸色比之前憔悴不少,双眼有些臃肿涨红,整个人像是苍老了许多。看着此刻的路小鱼,石梅心像是被什么揪了一下,那个阳光开朗的少年郎是被自己杀死的吗?
“你的伤还好吗?”石梅打破沉默,轻声问道。
路小鱼依旧没有开口说话,只是呆呆的看着眼前人,眼中像是在寻找着从前那个每天跟自己呆在一起的石梅。
路小鱼失魂落魄的样子,让石梅心中也变得更是沉重。虽然也早就知道他一定会很伤心难过,但真正面对的时候心中却还是更加难受,沉吟了一会儿又说道:“小鱼……”
“你要走吗?”还未等石梅把话说完,路小鱼像是憋了好久的话突然抢声道。
“嗯!”石梅点了点头,“你娘让你离我远点其实是对的,我身世复杂,会连累别人的。”
石梅说道这里,声音变得有些哽咽了,而此刻路小鱼此刻的样子,更是让石梅心中五味杂陈,后悔不已,当初明知他对自己的心意,却没有明明白白的对他说清楚自己的想法、处境,才让他现在这么失意。
路小鱼低头不再看石梅,沉吟了一会儿,又问道:“要去哪里?”
石梅也撇开了头,一脸茫然失措的样子,淡淡道:“还不知道。”
两人又陷入了沉默,路小鱼幽幽的看着地面,十几年来互相的陪伴、依偎都也许都只能成为回忆了吗?这个曾经即使天天见面,但依然在心里想念过无数次的人将要真的离开,而自己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把她留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