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
沈惠洁傻傻的笑,接过花盆就朝着周阿姨的要害砸去,仅仅砸了一下,周阿姨抽搐的四肢就不再动弹,死猪一般躺在卧室的地板上。
张小蝶又赶忙上前探了探周阿姨的鼻息,惨白着一张脸,对钟可情道:“小姐,她死了。”
钟可情十指冰凉,这也是她第一次杀人,可眼前这个人却非杀不可。
张小蝶吓得浑身发寒,唯独杀了人的沈惠洁却是一脸傻笑。“不用怕!”钟可情上前一步,紧紧握住张小蝶的手,“有些人,你现在不杀了她,她迟早会对你下手!周阿姨本就是江美琴那个老女人派来谋害我母亲的,这要是真的闹上
了法庭,我母亲最多也就是正当防卫。再者,我母亲神志不清,法院根本不可能追究她的法律责任!”钟可情冷冷扫了一眼周阿姨的尸体,她周身四处洒满了乌黑的咖啡汁,浓浓的血腥味,混合着刺鼻的咖啡味,将屋子里的原本就不太好的空气污染得更加不堪,令人作呕
。咖啡中的咖啡因对心血管系统有强烈的刺激作用,正常人只要连喝两杯咖啡就会引起心动过速、血压升高、过度兴奋,大大增加心血管系统的负担,而舅母沈惠洁本身就
患有心脏病,那样浓郁的一大碗咖啡灌下去,能活命才怪!
钟可情看得惊心,若是她晚来一步,只怕这歹毒的老佣人已然毒死了季子墨的亲娘!杀人犯法,可她这么做绝对是迫不得已,倘若上天非要她偿还,那就等她找那群人渣一个个复仇完毕之后,再收了她这条命去!这辈子只要能守护她珍惜的人,就算杀人
偿命,钟可情也一点都不在乎!张小蝶怔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赶忙紧张问道:“小姐,现在要怎么办?周阿姨的尸体……”她额头上满是汗迹,虽然害怕,但她已经下定决心要跟着钟可情,她要她做
什么,她都愿意!
钟可情刚要说话,方才还傻笑着的沈惠洁突然指着地上的尸体,嚷嚷了起来:“她……她怎么睡在地上啊,快,快睡到我床上来”
“地上很冷的……”
沈惠洁瞪着一双呆滞的眼眸,口中说着一些糊里糊涂的话。
钟可情眸光一闪,像是被她的话启发了似的,便对张小蝶道:“指纹什么的都擦干净,把她抱到我母亲床上去”
张小蝶当即反应过来,“小姐是想……”
“不错!我要带我母亲走!在这里多呆一刻,她都危险!”钟可情看着骨瘦如柴的沈惠洁,心中剧痛。
“我要飞……我要飞出去咯”沈惠洁像是听懂了似的,做出一个振翅欲飞的动作。
张小蝶当即应承下来。
钟可情帮着张小蝶将周阿姨的尸体抬到了床上,用被子严严实实地遮好,远远看上去就像季夫人已经睡着了似的。
“把房间里的血迹处理干净,那些咖啡汁液全都清理掉,动作快点,我们还有十分钟时间。”钟可情一面说着,一面将自己的衣服脱下啦,罩着沈惠洁身上。
等到张小蝶将凶案现场清理好,钟可情将包好了头巾的沈惠洁推到张小蝶怀里,道:“你们从前门走,出去后给贺迟打电话,让他从后门接我”
张小蝶犹豫地望了她一眼,又朝着床上的尸体望了望,战战兢兢道:“小姐一个人留着,不害怕么……”
怕?
怕什么?
怕鬼么?
要说鬼,她再世为人,这世上还有比她生命力更强盛的鬼么?
“我要带夫人去哪里?”张小蝶心里头紧张至极。
钟可情脑海中灵光一闪,凑到张小蝶耳畔低声说了一句,张小蝶顿时震惊地抬起头,随后一脸崇拜地望着钟可情:“小姐,你想得实在是太周到了。”
“江美琴和季子姗既然挖了坑让我跳,我就没理由不火烧后院!”钟可情的嘴角勾起一抹邪肆的笑意。
她扭过头,对着沈惠洁道:“妈妈,只要你出门的时候不出声,小墨保证以后天天陪你玩”
沈惠洁一听,当即作出一个捂嘴的动作,仿若一个天真无邪的孩童。
“那小姐,我带着夫人先走,你自己小心。”来不及多说,张小蝶扶着沈惠洁朝着门口走去。
钟可情将房间里面被弄乱的家具重新摆放整齐,约摸七点当口,她爬上窗户,小心翼翼地躲到了窗沿外侧。
这时,一连串脚步声匆慌而至。
老太太焦躁的声音里透着不耐烦:“子姗、美琴,这大晚上的,你们拉我来东山别墅做什么?”
“奶奶,进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听季子姗这样的语气,尽管隔着一扇窗户,钟可情依旧可以想象此刻她脸上那种傲慢自信的神情。
季老太太眉头一蹙:“搞什么鬼?你们难道不知道今晚季氏在市中心有宣传活动么?我这个当家的,怎么能不出席?”江美琴忙道,“老太太放心,今天一早我就通知了正刚,这会儿他应该在主持大局了。老太太为季家操劳多年,这些小事,总归要交到后辈手上的。正刚从前是做过一些糊
涂事,但你也不能一直不给他机会呀,他始终是您的儿子,不是么?”
“你说的在理,我是老咯”老太太由衷感叹,推门而入,道,“有什么事就直说吧,别在这儿装神弄鬼的。”
钟可情原本算计着时间,以贺迟飙车的速度,这会儿差不多应该到了,但既然老太太进了屋,她玩心大起,想要留下来探个究竟,看看江美琴母女的那副嘴脸!
季老太太进房间的时候,钟可情正躲在二楼的窗台上。
季子姗突然上前一步,拉住季老太太的手,朝着季老太太跪下去,哀声哭泣道:“奶奶,待会儿你不管看到什么,一定要承受住”
季老太太的心头闪过一种不祥的预感,蹙了眉问道:“什么意思?”
季子姗哭诉道:“方才六点多钟的时候,子墨房里的杜鹃丫头突然跑来向我哭诉”
“说什么?”季老太太一脸严肃。
“她说,子墨妹妹她不听劝告,跟她约定今晚七点要闯入东山别墅……”季老太太越听越糊涂:“她们母女都十多年未见了,这好端端的,怎么突然跑来东山了?我可是下过严令,不许她踏入东山别墅半步的!”她声色严厉,尽管还没见到钟可
情本人,但显然已经动了怒。
恰当此时,季老太太的手机铃声响起,她翻开手机,看了一眼短信,眉心之间的疑惑愈来愈深。
“说下去。”季子姗以为季老太太收到的只是寻常的短信,便接着道:“听杜鹃说,这两日子墨妹妹去过警察局,好像是想起来十年前那场大火的真相了。她这次来东山,怕是找沈阿姨
寻仇的!”
“寻仇?”季老太太的眉头不由拧成一团,“沈惠洁可是她亲身母亲,难道她要弑母?”江美琴突然挡在季子姗面前,迎上季老太太的视线道:“小墨不也是沈惠洁的亲身女儿么?沈惠洁可以狠心到一把火烧死自己的亲身女儿,弑母这种事情,小墨恐怕也做得
出!”
“是啊奶奶,依我看,我们还是先看看沈阿姨的情况吧”
季子姗一早就买通了周阿姨杀人,她几乎可以肯定沈惠洁此刻已经死了。
季老太太循着她们母女二人的视线望去,只见她儿媳的床榻上此刻正一动不动地蜷缩着一具身体,被子将她裹得严严实实,不知是死是活!
季老太太当即吓得面色惨白,拉着季子姗道,“难……难道……”季子姗一咬牙,泪如雨下,抱住季老太太的双腿哭泣不止:“奶奶,你要节哀,千万别伤心过度!这件事,还等着你来主持公道呢!杀人偿命,就算小墨妹妹是季家的人,
也不能例外”
她一边哭,一边爬到床榻边上,一掀被子,登时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钟可情在窗外,冷冷扯起嘴角,她真的很好奇,此刻季子姗的脸上是怎样一种表情,惊讶、失落、彷徨,亦或是恐惧不已?
江美琴见季子姗停止了哭泣,愣在那里,忍不住上前一看,这一看不要紧,她顿时头晕目眩,差点儿被吓得昏死过去!
“不……不……这不可能……”
季子姗一面低声喃喃,一面目光彷徨地望着自己的母亲,“妈,为什么是周阿姨?怎么会是周阿姨?”季老太太听得糊里糊涂,方才还沉寂在丧失儿媳的痛楚之中,这会儿上前一步,看到床榻上的尸体之后,顿时吓得退后了两步,指着季子姗和江美琴道:“你们……你们,
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江美琴和季子姗都被问得哑口无言。
“你们好端端的不在家呆着,非要拉我来这里……”季老太太已经有些口齿不清,“这人命是不是你们闹出来的?”
“老太太!不是我们!”
“奶奶,这真的与我们无关!”季子姗慌乱不已,忙掏出手机来,道,“奶奶,我们报警吧!”
她的手机已经按了110三个键……
钟可情心头一紧,这要真是报了警,有些事情恐怕就麻烦了!恰当此时,季老太太快步上前,一把夺过季子姗的手机,朝着墙壁上狠狠一砸,摔得粉碎,怒斥道:“家丑不可外扬,还没有搞清楚事情之前,谁都不许报警!这种丑闻,
绝对不能登上报纸!联系周阿姨的家人,就说她从楼梯上摔下去摔死的,私了!”季子姗心中震惊不已,如今事态的发展已经超出了她的预估,她原打算弄死沈惠洁那个疯女人,再嫁祸给季子墨,而如今死的是周阿姨,沈惠洁不见踪影,季子墨亦没有
在别墅里出现。
江美琴脑海中灵光一闪,拉了看门的两个佣人进来,厉声质问道:“说!二小姐人呢?”
两个佣人不明所以,纷纷摇头道:“我们不知道,二小姐今晚没来过这里”
“没来过?怎么可能没来过?”江美琴美眸一瞪,吓得两个佣人不敢多言。
咳……季老太太不悦地咳嗽了一声:“她们两个也是季家的老佣人了,不至于说谎。她们说没来过,想必小墨真的没来……”老太太不是笨蛋,心中自然有数。江美琴母女大老远地
把她拉来东山别墅,必定是得到了什么消息。但眼下出了人命,这件事得低调处理才行。
没能嫁祸到季子墨,反倒折了自己一个兵,江美琴又气又恨,季子姗更是沉不住气,面上满是怒意。
季老太太环顾四周,突然发现了什么,转过头,对着看守的两个佣人厉声质问道:“夫人呢?”躲在窗户之后的钟可情眸光闪烁,呵,现在才发现舅母不见了,足可见季老太太是多么不关心自己的儿媳妇。在外人面前,她总是表现出一副维护沈惠洁的样子,不许季
正刚离婚再娶,让江美琴正不了名分,看上去像是为沈惠洁好,实则不过是维系着沈惠洁娘家的那一方势力而已!
“夫人不在屋里么?”
“夫人没有出门啊……”
两个佣人被问得懵了,四处环顾,找遍了房间,瞧见了床榻上的尸体,却没能发现沈惠洁的踪影。
她们指着尸体,吓得战战兢兢,“周……周阿姨,她,她怎么了?”
季老太太冷冷睨了她们一眼,干涩道:“她从楼道上摔下来,这会儿已经没气了。”
两个佣人顿时吓得面色惨白。
季老太太目光冷冽地扫视着她们,厉声问道:“你们一直在门口看着,没发现夫人出门么?”
“没……没有……”她们想起来张小蝶带走的那个被纱巾遮着脸的女人,体态是有些像季夫人,但那会儿她们下意识地以为那人是先前进屋的佣人,所以就没有多管,放着她们走了。现在回
想起来,万一跑掉的人真的是夫人,季老太太要是怪罪下来,只怕她们都会丢饭碗。反正已经错了,大不了再错一次,她们闭口不认。
胆小怕事,乃人之常情。
钟可情早料到那两个佣人会退缩,故而才大胆地让张小蝶带着沈惠洁从正门走,光明正大的离去。
季家走失了一个疯子,这个疯子万一被媒体发现,跑到媒体面前说些胡话……
季老太太想都不敢想!
季氏成立这么多年,没做过几笔黑交易,那是绝对不可能的事,万一抖露了出去……后果不堪设想!“找!快给我出去找!搜遍整个东山,也要把夫人给找出来!”季老太太心头怒火燃起,愤恨地瞪向季子姗和江美琴,声色俱厉道,“别以为我不知道,这些事情恐怕都是你
们闹出来的!今天要是找不到慧洁,你们都给我从季家滚出去!”
钟可情忍不住在心底冷笑:我不让你们找到,你们休想找到!
季子姗被喝斥住,整个人都懵掉了。
相反,江美琴则显得冷静许多,她眸中精光一闪,忙迎上老太太的目光,万分镇定道:“老太太,我知道姓沈的在哪里,你且跟我们回季家老宅看看!”
果然是老狐狸啊!
钟可情不觉在心底惊叹,江美琴必定是猜到她提前一步赶到,带走了沈惠洁。江美琴这会儿是想说服老太太,回季家抓她个现行呢!季老太太半信半疑,但眼下沈惠洁全无踪影,她也只能赌一赌。她抬起头,目光捉摸不定地扫了扫江美琴的脸:“我姑且相信你一次,倘若慧洁不在季家老宅,我拿你们是
问!”
“老太太放心,姓沈的现在一定藏在季家老宅。”江美琴嘴角微微一扯,露出一抹毒辣的笑。季子墨聪明绝顶又如何?身边带着个疯女人,能跑到哪里去?
季子姗和江美琴立马将季老太太引出了房间,临了季老太太又朝着屋里望了一眼,总觉得这间屋子里还藏着另一个人的气息似的。
等到季老太太离开,钟可情看了一眼手表,心下一慌,时间不多了。
她若是不能抢在季老太太回去之前赶回自己的房间,只怕会引起疑心。钟可情从窗户爬了出来,朝着屋外望了一眼,先前那两个佣人在门口笔直的站着,显然是被方才所发生的一切吓到了。此刻,两个佣人十分警惕,钟可情想要从她们眼皮
子底下溜出去显然不容易。
别墅的一楼,为了防盗,没有设置窗台。
钟可情一狠心,只能从二楼窗台往下跳了。
二楼窗台距离地面有三四米的高度,以季子墨的身形,瘦得跟支火柴似的,就这么笔直地跳下去,多半会摔断腿。
可是时间紧迫,她若是不跳下去,等着她的可就不是摔断腿这么简单了。
钟可情双眸紧闭,一咬牙,狠狠一蹬腿,就要往下跳。
“站在那里别动”
暗黑中一声低斥,贺迟布满血丝的眼眸直愣愣瞪着她,如同饿狼遇上了小白兔,恨不得将她当即吞食入腹!
钟可情看清贺迟的脸,想要收腿的时候已经迟了,她瘦弱的身子顺着惯性,在空中划过一道美丽的弧线,犹如断翅的蝴蝶,直直坠落。
“该死!”
贺迟低咒一声,修长的双腿猛然朝前跨进两步,冒着被重物砸伤的危险,张开双臂,紧紧将半空中坠落的女子接住。
巨大的冲击力,将贺迟砸倒在地。
钟可情的身子根本不由自已,脑袋顺势朝着对方的胸口贴去,柔软的两片花瓣重重撞在了贺迟紧抿的薄唇之上,猛烈地攻势使得双方的唇角都蹭出血来
这一下撞得真狠!
贺迟有那么一瞬间,眼前黑暗一片,晕眩之中,心下惊恐未定,以为自己未能接住那丫头娇小的身体。
钟可情也吓懵了,坠落之时,撑在地面上的手臂,隐隐发疼,身下却垫着结实的肉垫,软绵绵的护着她,这才使得她没有受伤。
“喂……”钟可情从贺迟的身上爬起来,惊慌失措地摇了摇贺迟的脑袋,想要将昏迷不醒的他摇醒。
“快醒醒啊,不要吓我”
钟可情的声音里带了哭腔,今晚她原本是要一个犯险的,根本没想过会让贺迟重伤昏迷。
怎么办?
钟可情的大脑拼命的运转,偏就想不出重创之下,该采取怎样的急救手段!
心肺复苏?
人工呼吸?
她的脑袋里一团混乱,头痛欲裂!
来不及多想,她倾下身子,捏住贺迟的口鼻,深吸一口气,就朝着对方嘴边贴去。
甘甜。
酥滑。
美好而湿润的味道。
半眯着眼眸的贺迟,静静地享受着那丫头毫无章法的“人工呼吸”。一个不留神,他隐约触碰到了她的贝齿。闭着眼眸遐想,他甚至可以想象,贝齿之下,那丁香小舌的柔润美好,不知不觉之中,他突然探出舌尖,强势猛烈的撬开她的贝
齿,一只手臂摁在她的后脑勺上,另一只手臂则搂着她的腰身,紧紧地,将她的身子往自己怀里揉弄。
“放开我”
钟可情感觉到身下的动静,顿时明白上了当,心头的担忧一扫而光,取而代之的是无止境的愤怒。
她粗暴地挣脱他的束缚,一个巴掌朝着对方的侧脸招呼过去。
贺迟早有防备,一把握住她的手臂,冷哧道:“有你这么虐待伤员的么?”
钟可情眉头一皱,见贺迟从地面上费力地爬起来,这才发现他的右臂处有长达五六公分的划伤,应该是方才为了接住她被地上的石块擦伤的。
钟可情中气不足,冷声道:“就饶过你这一次!”
贺迟从来没见过这么嘴硬的女人,这跟从前的季子墨,根本就是一个天一个地。两个人都是淑女,一个是内向自闭的大家淑女,一个则是内心奸诈万分的恶毒淑女。“我警告过你,不要独自一个人来东山别墅……”冷静下来,贺迟的面色顿时暗沉下来,鹰兀般桀骜的目光扫视着钟可情,那种愤怒几乎化作了利剑,想要挖开对方的心来看
看,却又终究舍不得。
钟可情一言不发。
贺迟擦了擦唇角的血迹,气得咬牙切齿:“还有,你凭什么肯定我会赶来救你?你凭什么相信我会无条件的帮助你?”
钟可情又看了一眼手表,目光一凛,急道:“我车上再跟你解释,现在要是再不回去,我必定会沦为季家的大罪人!”
贺迟不再多问,拉着钟可情,便从后院翻墙而过。钟可情四处环顾了一眼,这才发现贺迟的座驾就停在不远处,看来张小蝶乱中求稳,完全转达了她的话,让贺迟从后门接她。刚刚见证过一场死亡的张小蝶,可以临危不
乱,钟可情不觉满意了抿了抿唇,这丫头稍加培养,假以时日,必定能帮她的大忙!
贺迟的手臂拉着,钟可情抢先一步,坐上了驾驶位,道:“你乖乖在后座躺着,我来开车吧。”
贺迟素来大男子主义,受不了被女人保护,长臂一伸,便将她从驾驶位上抱起来,丢到了一旁的副驾位上,关上车门,一踩油门,跑车便在半山腰一路狂飙起来。
好一会儿功夫,贺迟才转过头,对上钟可情的视线,慢悠悠吐出一口气道:“你难道忘了……你以前是不会开车的。”
季子墨不会开车?
钟可情震惊地无以复加。
细想一下,季子墨今年才十六岁,不可能这么早拿到驾照,不会开车才是情理之中。方才一世情急,她居然又在贺迟面前露出了破绽。流线型的保时捷,在黑暗得不见一丝灯光的半山腰狂飙。明明是下山,明明是别人眼中危险的陡坡,贺迟已经将车速飚到最高,只为能将身边的人尽快送回季家,以保住
她在季老太太心目中的地位。
钟可情沉默不语,车子里便是一片死寂。到了山脚的时候,贺迟紧绷的神经终于稍稍松弛下来,凌冽的眸光逼视着钟可情,忍不住问道:“我越发得好奇,我出国的两年,在你身上究竟发生了什么样的事,以至于
,你连我都不认识,连东山别墅的事情都忘记,甚至连自己的生活习性都改变,连你没有考过驾照都不知道……”
贺迟一边斥责一边自责,“你是不是在报复我离开你两年?”
钟可情依旧无言以对。“因为我没有听你的话,执意出国做了两年学术,所以你恨我了,你彻底改变了自己来报复我?”贺迟的声音的透着几分隐忍。钟可情听着,隐约觉得他两年前的离开,非
比寻常。
“你说话呀!”贺迟的脾气本就暴躁,遇到沉默不语的钟可情,更是气得炸毛。
钟可情有些无奈地耸了耸肩。
她累了,不想再隐瞒下去了。
贺迟是季子墨的贺迟,毕竟不是她钟可情的。她凭什么一直替代季子墨?凭什么霸占着他对季子墨的爱?
钟可情突然拔掉车钥匙,狂飙之中的跑车半途熄了火。
等到车子停在了路边,两个人都静下心来。
钟可情叹了一口气,伸手扳过贺迟的肩膀,睿智冷沉的眸子抬起,与对方深邃迷惘的视线撞了个正着。
“贺迟,我不是小墨,小墨在两个月前已经死了,我只是借着她的身体重生的另一个灵魂而已……”
贺迟呆愣地望着她,原本漆黑深邃的眼眸变得迷茫,眉头不由蹙起,像是在听一个莫大的笑话。
“你爱的人是小墨,不是我。小墨已经死了,所以以后就不要在我身上多花心思了。我有我喜欢的人,我并不想伤害你”
钟可情害怕贺迟不相信,朝着他伸出手臂来,撩开袖口,露出手腕上的伤痕,“你看到了么?小墨曾经割腕自杀,她就是那个时候死掉的。”“呵……呵呵……”贺迟沉默许久,突然轻笑出声,“季子墨,你为了摆脱我,至于编出这么荒谬的谎言么?先前,你跟我说你失忆,这会儿你有说你早就已经死了,你觉得
你说的这些鬼话,有谁会相信?你还不如坦诚告诉我,我哪里做错了,哪里惹你不开心了!”
唉!
果然是不信啊!
钟可情早料到这样的结局,所以才一直没敢跟贺迟坦言,她就怕他把她当成疯子一样看待。
贺迟突然握住了她的手腕,心疼地抚摸着那一道道割痕,沙哑着声音问道:“是因为我才自杀的么?”
“不!不是”钟可情下意识地否认。
贺迟眸光一亮,“你方才不是说小墨已经死了么?你怎么会知道她不是因为我才自杀的?”
钟可情被他一句话问得堵住。
贺迟逼视着她,双手紧紧扣住她的锁骨,冷声道:“你根本就是小墨!”
天哪!
她要怎么解释,她才能让他相信呢!
钟可情狠狠一咬牙,冷沉着声音道:“我是小墨的表姐钟可情。我喜欢的人,是流光医院心内科的谢舜名谢医生。不知道我这样解释,够清楚了没?”
贺迟的背脊微微震了震,随即面上便露出无比惨淡的笑,叹息道:“你果然是爱上姓谢的了……”
听到他这句话,钟可情终于放弃了解释。
要一个无神论者相信鬼的存在,简直就是天方夜谭。
叹息了一口气,钟可情瞧了一眼时间,无奈道:“光顾着跟你解释,时间浪费掉了。现在会季家,我恐怕会死得很惨”
贺迟咬了咬牙,暂且容忍下她方才的无理取闹,重新插入车钥匙,淡然道:“那也未见得。”
江美琴母女带着季老太太回到季家大宅,二话不说,直冲着二楼季子墨的房间而去。
季子墨才多大点年纪,从小又自闭,外头就没认识几个人,现在又闹出了人命,哪里跟带着个疯女人到处跑?沈惠洁多半是被季子墨带回了季家,藏进了她的房间!
季子姗嘴角挂着狠辣的笑,抢在江美琴前面,直奔客房。
季老太太走到季子墨房门口的时候,佣人杜鹃正战战兢兢地站在那里,双腿不断打颤,露出一脸惊慌的神色。
江美琴喝斥一声,问道:“你站在这里做什么?二小姐呢?二小姐从小患有自闭症,不是吩咐了你要寸步不离地跟着她么?”杜鹃一惊,吓得双腿一弯,直朝着老太太、江美琴、季子姗三人跪了下去,口齿不清道:“子墨小姐下午的时候闹着要出门,不让我跟着。听,听门口的阿姨说,她朝着东
山的方向去了。小姐前两天去了趟警察局,好像得知了一些关于纵火案的事情,是气势汹汹冲着东山别墅去的……”
“你怎么不早说?”季老太太表情严肃,面容冷若冰霜。
杜鹃支支吾吾道:“我……我……子墨小姐吩咐了,不让我乱说话,否则就割掉我的舌头!”季老太太连连摇头,“子墨那孩子平日里文文弱弱的,怎么可能对你说出这种狠话?你不要当我眼睛瞎了,好忽悠!我可告诉你,我心里头明镜着呢,季家大大小小一家子
,每人心里头在盘算着什么,我不是不清楚,只是睁只眼闭只眼罢了!”季子姗赶忙在一旁帮腔道:“奶奶,知人知面不知心。那流光医院的陆医生不也是挺老实一人么?谁能想到他会做出当面悔婚的事情,害得新娘子颜面丢尽!小墨妹妹去过
警察局,想必是查出了些什么端倪,受了刺激,才说着那样的话,做出狠毒的事情来!”季老太太眉心一挑,斥道:“你这是什么意思?想说小墨杀了人么?”她冷哼一声,“我可告诉你,季家的人谁都不可能杀人!这件事情要是见了报,我让你们母女两个吃不
了兜着走!”
江美琴轻笑一声:“老太太,话可不能说得那么绝,说不定,这人还真是季子墨杀的!”
季子姗也站出来,目光逼视着杜鹃问道:“这屋里有人么?”
杜鹃吓得赶忙站起来,故意伸出手臂拦在门口,口中却道:“没……没有……”
她越是这么说,越是让人觉得屋里有人。江美琴递给老太太一个目光,一脚踹开房间的大门,道:“老太太,季子墨既然去了东山别墅,那一定是她带走了沈惠洁!带着沈惠洁这个疯女人,她哪儿都去不了,这会
儿多半把人藏在自己屋里呢!”
大门敞开,季老太太开了灯,顺着江美琴的视线望去,季子墨巨大的席梦思上确实躺着一个人。
那人钻在被子里面,被子一颤一颤的,应该是里面的人紧张发抖所致。
江美琴眯眼一笑,眸子里透着几分狐媚。
“奶奶,这被子底下藏着的,一定就是沈惠洁!”
季子姗一想到马上就能逮住季子墨的狐狸尾巴,她笑得更欢快,三步并做两步,冲到前头,一把扯开被褥。
张小蝶那张惊慌失措的面孔突然出现在众人面前。
江美琴和季子姗皆是一惊,颤抖着声音问道:“怎……怎么会是你?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季老太太眉头一蹙,目光一沉,冷声问道:“小蝶,你说说看,这是怎么回事?”张小蝶跌跌拌拌从床上爬下来,跪到季老太太面前,解释道:“子墨小姐这几日身体不太好,有些发寒。下午五点多钟的时候,她说要睡觉,但是又怕冷,我跟她小时候一
起睡惯了,所以她才喊了我来帮她暖身子……”“那子墨人呢?”季老太太眉头一抬,视线又在屋里扫了一圈,都没见着季子墨的人影,“说谎没有关系,一定要懂得如何圆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