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于沈让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他点了点头,掏了些许粉末在指尖撵了撵道:“就是一些铁粉,食品包装中脱氧用的。”
他说着,嘴角微微扬起:“说这是氧化锰的,一定是二小姐吧?”
“怎么说?”
沈让摆摆手,一句话气得季子姗内伤:“这分明是没读过大学的低能儿,才会犯的幼稚错误”
季老太太顿了顿,抬眉问道:“沈医生的意思是?”
沈让微微弯起嘴角:“铁粉是金属,氧化锰是金属氧化物,那块磁石来试一试就清楚了。”
季老太太递了一个眼神给李嫂,似乎是让她去找磁石。
沈让显然是有备而来,顺手就从身边掏出一块磁石来,眉梢故意朝着季子姗挑了挑:“不用找了,我带了。”
江美琴顿时心中大震,有谁会无缘无故带着块磁石在身边,沈让分明就是季子墨请来的帮手!这一场计谋,兜兜转转,她们母女自以为聪明过人,却还是入了别人的局。
当着众人面,沈让将磁石举到半空中,那些黑色的粉末果然尽数被吸起。
“子姗姐姐,这粉末分明是铁粉,你却认定这是氧化锰……”钟可情的表情看上去透着三分委屈,但一双黑亮的眸子却神采奕奕,咄咄逼人,“你这样逼我,究竟是为何?”
季子姗被钟可情斥得哑口无言。
江美琴突然上前一步,下足了力气狠狠甩了季子姗一个巴掌:“子姗,你分不清铁粉和氧化锰就直说,为什么要信口开河?”说着,她飞快地递给季子姗一个眼神。季子姗心头一颤,当即反应过来,脚下一个不稳,险些摔倒。只几秒钟的工夫,季子姗那一双干涩的眼眸里便蓄满了泪水,滴泪成珠,断了线似的挂在脸颊上,表情可怜
到了极致:“子墨妹妹,对不起,是我眼拙,看错了。”
这演技,真该给她们搬奥斯卡大奖了!
钟可情可以想象,季子墨还活着的时候,是怎么被她们两个欺负的。
“子姗姐姐,你以为一句看错了就可以洗脱你的罪名么?”钟可情淡淡笑道,“这世上没有密不透风的墙,只要你做了,迟早会被人揭发。”钟可情走到季老太太面前,直着身子跪了下去,她抬起头,面容严肃地对季老太太道:“奶奶,今天的事,希望你能给小墨做主,也给我妈妈做主,免得她再遭旁人毒手
”
季老太太面露为难之色。
“奶奶若是不愿意,我也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钟可情故意退步。季老太太确实不愿意把这件事闹大,可是怎么可能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呢?且不说沈让这个外人在场,屋里头还站着两个警察呢,沈惠洁身边医护人员还在陪同。江美琴
母女当初担心季老太太不肯公开此事,故意牵扯了这么多人进来,现在倒好,这些人证反倒成了她们母女二人逃出生天的绊脚石。
季子姗急得额头直冒冷汗,“子墨妹妹,我不过是认错了这粉末的成分,你何必死抓着不放、咄咄相逼?”“我咄咄相逼?”钟可情冷笑一声,“那沈医生来之前,子姗姐姐和江阿姨的举动又叫什么?你们就不觉得奇怪么?你们找人藏在我房间里的明明是氧化锰,这会儿怎么变成
了铁粉了呢?”
江美琴面色大惊:“季子墨,你不要血口喷人!”
“是不是血口喷人,查一查便知。”钟可情一转头,对上季老太太的视线:“奶奶,方才子姗姐姐说,流光医院的小吴看到我从医院拿了氧化锰出来,我也有人证,可以证明子姗姐姐从学校实验室带出了氧化
锰,谋害我母亲,并故意嫁祸于我!”
江美琴母女一脸的难以置信。
钟可情缓缓勾起唇角,“奶奶,小蝶已经带了人证过来,还请奶奶允许他们当面对质。”
事已至此,季老太太只得点点头。
钟可情便在门上敲了三声,张小蝶随即就带着大实验室的张教授进了房间。
钟可情与张教授对视一眼,心有灵犀地点头微笑。早几个小时,她在实验室楼下看到季子姗的车,便悄悄跟着季子姗回了实验楼,这才发觉原来季子姗是为了氧化锰而来。凭着沈让和张教授的关系,钟可情好不容才说服
张教授帮忙。
季老太太虽然不认识张教授,但他一身白大褂,戴着厚重的老花镜,给人的感觉便是德高望重的学者。
季老太太朝着他点了点头,算作打招呼。
季子姗见到张教授的时候已然吓得不清,战战兢兢地指着他,痛斥道:“教授你……你不是答应了要帮我隐瞒?怎么可以……”
不打自招了!
钟可情眉头一挑:“姐姐要张教授帮你隐瞒什么?”
季子姗当即百口莫辩,她有些怨愤地望向张教授,厉声质问道:“张叔叔,季子墨她究竟用什么买通了你,你居然出卖我?”
用什么买通他?有什么东西可以胜过亲情?上一世,钟可情原本以为亲情是这个世界上最无坚不摧的东西,可是直到生命得最后一刻,她才明白,她错了。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无坚不摧的玩意儿!亲情、友情、
爱情,皆是如此。钟可情不禁冷笑。人的内心有那么多个黑暗的欲望,从政的人希望官越做越大,贪财的人希望自己越来越有钱,而像张教授这样的学者,最渴盼的当然是成为业内的权威
,为了成为权威,就不可以留下任何一处污点,就算是自己的远房侄女儿也休想毁掉他的人生!钟可情的手上有他们二人见面的视频,那段视频只要拿出来,不但可以让季子姗的谎言不攻自破,更能毁了张教授的前尘。但钟可情不希望这么做,兜兜转转,她不过是
想让季子姗尝尝被信任的人背叛的滋味儿!
季子姗死死拽着张教授的衣领不肯放手。
钟可情则一脸傲然地走到她面前:“子姗姐姐,你自己做坏事不要紧,何必拖着自己的叔叔下水。”
季子姗背脊一震:“你……你什么时候知道的?”钟可情瞟了一眼张教授,心里头想着,往后还要跟着他做实验,没必要撕破脸,倒不如给他点面子。“我也是刚刚才知道,张教授德高望重,若不是他愿意大义灭亲,我这
会儿恐怕已经被送进警察局了。”
这房间里挤着这么多人,此刻却安静得可怕。
这丫头果真是伶牙俐齿,就凭着一张嘴,力挽狂澜不说,还令江美琴一窝都颜面扫地。
沈让的眼眸中,闪过一丝精光,以往柔柔弱弱的女子见多了,想她这样,表面楚楚可怜,内里腹黑狂妄的女人反倒引起了他的兴致。
就在那个刹那,钟可情的视线恰巧对上了沈让的眼神。就是那个眼神,上辈子,他盯上她的时候,也就是一个眼神一秒钟的事情。
“这件事情……”季老太太眉头皱了皱,欲言又止。
她和季子姗母女之间的恩怨终于要了结了吗?钟可情的心底说不出的畅快。
“这件事情的确是子姗和美琴的错。”季老太太叹了口气,“但眼下惠洁已经转危为安,就不要再闹大了”
钟可情心头一震!这不可能!
明明所有的一切都算计好了,季老太太怎么可能当着众多外人的面,故意放过江美琴母女?
钟可情的脑袋里就像塞了一根梗,难受得要命。季老太太略显愧疚地望向钟可情,又转身对着季子姗母女厉声斥责道:“方才你们母女二人答应过小墨的事,可千万要放在心上!明天就召开记者发布会,公开小墨和子姗
的姐妹关系。美琴,你既然做了这样的事情,这季夫人的位置,你便一辈子都不要再肖想了!”
季子姗当然不乐意,要她当着所有媒体的面,喊那个小贱人“姐姐”?凭什么?分明是她先出生!
她横着肩膀,还想说些什么,身后的江美琴一把将她扣住,递了一个眼神给她,仿佛在说: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柴烧。
江美琴面露愧色地望向季老太太,哀怨道:“是我不好,我教女无方。子姗做了这种事情,我居然一无所知,我……”她声音哽咽,像是说不下去了。
有些戏演一次还好,演多了就会让人觉得厌烦。
季老太太不耐地看了她一眼,略显嫌弃地朝着她摆了摆手,“惠洁现在身体不稳定,需要安静,你就带着你女儿回房间慢慢教导去吧!”
江美琴这次功亏一篑,不敢再在老太太面前逗留,生怕老太太会抓着她们去警局,连忙拉着泪眼朦胧的季子姗朝着房门口跑去。她们心慌意乱,根本没心情注意脚下,走到沈让身边的时候,江美琴也不知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鼻头直朝着门框上撞去,季子姗的左手被她紧紧拽着,脚下一个不稳,
也跟着摔了个狗吃屎。
钟可情与沈让相视一笑,随即便勾起唇角道:“江阿姨,你虽然做错了事,但也不至于要向我下跪呀,我可受不起”
江美琴硬生生吞下这口气,头也不回地出了房间。
季老太太冷冷扫了一眼僵直着身子站着的两个警员,面上淡然道:“这是我季家的家事,如今已经解决了,两位警官可以回了。”
这两位警员本就是江美琴买通的,眼下又是这种情况,他们自然巴不得早点走。
“实在不好意思,给季老太太添了麻烦,我们告辞了。”
季老太太眼眸抬也不抬,冷沉着嗓音道:“不送。”
这样的语气,分明是生气了。两个警员识相地相视一眼,匆忙离开。
季老太太望了一眼钟可情道:“小墨,今天的事,你别放在心上,奶奶这么做,完全是为了季家。”
钟可情咬了咬牙,强扯出一抹笑意来:“奶奶,小墨都明白的。”
“明白就好,明白就好……这样才是一家和睦呀。”季老太太语重心长地念叨了几句,便在李嫂的搀扶下出了房间。
一家和睦?
将所有的矛盾都掩盖在所谓的风平浪静之中,这是多么可笑的一家和睦啊!
偌大的一个屋子,除却昏迷的沈惠洁,还有守护在她身侧的两名医护人员,就只剩下钟可情和沈让面面相觑。沈让原本是抱胸半倚在墙壁上的,见屋子里空了,他黑亮的眼眸陡然眯成一线,朝前一步,逼视着钟可情:“5年前市南区威尼斯酒店银座6套房里面的视频,你为什么
会有?”
钟可情淡然一笑:“我不过是随便地一说,沈医生何必要放在心上,难道你……真的拍过什么见不得人的视频?”
沈让神情一滞,双拳紧握,眸子里顿时蓄满了怒意。这臭丫头敢放出话来诱引他过来,分明就是知道些什么,现在却在他面前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让他恨得牙痒痒!这世上,能让他沈让动怒的人,钟可情死后,他以
为再也没有了,想不到又碰上这么个“人物”!
“你究竟是怎么知道的?”威尼斯酒店的那场噩梦,除了已故的钟可情,应该不会有第二个人知道。沈让原本就脾气不好,被那丫头这么撂着,心里就愈发不爽了!若不是碍着沈惠洁还在休息,他
这会儿一定已经一脚踢破门栏了!
钟可情表面上看上去淡然自若,其实内心早已波涛汹涌。她那么害怕沈让,五年前的事本不该再提,可当时情况危急,她能想到的引起沈让兴趣的事情也只有这件。
回想起来,那晚她将烂醉如泥的沈让丢在了6套房的大床上……怀着对这厮的恨意,她给他喂了药。
她骗他是醒酒药,醉得不省人事的沈让就这么迷迷糊糊地喝下去了。
其实,那哪里是什么醒酒药,那是她拖已经毕业的大学学姐,从医院里带出来的“催情药”。
那时候沈让天天都缠着她,上课、放学,哪怕去路边散个步,到哪里都有他的影子。
被一个相貌英俊、学习成绩又名列前茅的坏男追求,在大学生眼中,本是一件很值得骄傲的事情。
可是,如果无端招惹到一群花痴学姐可就不好了。
沈让比她大两届,喜欢他的学姐满校园里飘得都是,当沈让疯狂追求她的时候,学姐们也向她发起了“猛烈的攻势”。
威逼利诱,留言蜚语,当关于她的坏话被传得满天飞的时候,钟可情终于决定了妥协。
毫不知情的沈让,真得喝下了那一大杯分量十足的药
之后……
钟可情每每想到这里都不敢再回忆下去。
她是有心要整沈让,却没料到,那个时候、那个地点,恰巧碰上了那样一群人
在外人的介入下,终于酿成那场悲剧,以至于很久很久以后,她虽然对他怀着愧疚之心,却不敢开口道歉。
“你不会说话么?”沈让的怒意震慑到了屋子里的两个医护人员。
病人是需要绝对的安静的,可两个医护人员大眼瞪小眼,战战兢兢地望着沈让,谁也不敢多说他一句。
钟可情看出她们的为难,笑道:“我妈妈的情况已经稳定下来了,你们可以先回去了。”
两个医护人员愣在原地不动,应该还是担心沈惠洁的身体。
钟可情又道:“有沈医生在,我妈妈不会有事。”
引起省人医一时轰动的外科医生沈让,这名字说出来,没有谁不知道的。
两个医护人员默默点了点头,悄然走出了房间。
“视频副本呢?”沈让终于可以畅快地问出心中的疑问,伸手横到钟可情面前,“拿来!”钟可情不答反笑,静默走到席梦思边上,握住了沈惠洁冰凉的手指,语气哀怨道:“我妈妈如今病成这个样子,随时都有可能撒手人寰,身为她的女儿,我哪有多余的心思
去思考视频的问题……”她一面说着,一面捂着额头,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你想怎样,有什么条件只管开!”沈让是个直性子,哪有闲功夫跟她兜兜转转。五年前的那段视频,简直是他人生中一大耻辱,若是流传了出去……他一定会拿着手术刀将
眼前这个臭丫头大卸八块!
钟可情虽然害怕,但有很喜欢看他着急的模样,她轻咳了一声,故作正经道:“听闻沈医生对重金属中毒的病症很是了解,曾经也救助过不少病人,我母亲的病”
“老子会全程看着!”
沈让一步上前,死死扼住钟可情纤细的手腕,捏得她的骨骼咯咯作响,“但……你若是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来,我保证让她生不如死!”
“痛……痛痛……快放手!”
沈让对待任何人都很粗暴,就算是女人,他也毫不留情。钟可情从他手中抽回手臂的时候,手腕处已经多了一圈血瘀。
下手如此之重,看来,他还是很在乎那段视频啊。
她只是随口提了提,甚至连片段都没有发给他看,他就已经震怒到了这种地步。钟可情有些好奇地扬起脸,眨了眨黑亮的眸子,目光紧紧盯着沈让的眼睛,看似漫不经心地问道:“沈医生到现在都没有女朋友,难道是因为五年前的那件事?因为那段令
人喷血的视频?”
沈让的脸当即暗沉了下去,他一言不发地走到沈惠洁身边,拔掉了她手上的输液管。
“别,我错了。”钟可情当即手足无措起来。
沈让的嘴角邪肆地勾起,冷睨了她一眼,笑道:“插着也没用,金属中毒不是输液能解决问题的!”
“哦。”总算舒下一口气。
钟可情的心一上一下的,她只恨自己的医学知识太过局限,沈让说什么,她就得信什么。
“她经常说胡话么?”沈让翻开沈惠洁的眼皮,看了看她的眼白,问道。
“恩。”钟可情点点头,“我也分不清,她是因为疯了说胡话,还是因为金属中毒才说胡话……或者她一开始根本就没有疯,而是被人慢慢折磨疯掉了。”钟可情小心翼翼地分析,沈让却根本不放在心上,傲慢地一挑眉道:“不重要,能说话就行,说胡话也是说话!慢性锰中毒后期会产生典型的震颤麻痹综合征,会有语言障
碍,她现在还能说话,说明中毒还不是很深”“那依沈医生看,我妈妈中毒多久了?”钟可情细想了一下,周阿姨在季家的老佣人,在季家呆了有十多年了,若她从一开始就对沈惠洁下了手,沈惠洁是决计活不到今天
的。
“三年。”沈让准确地报出一个数字,“每次用量都很少,你母亲的变化是在无形中产生的,以至于看护她的人,根本没机会发现。”
三年?
钟可情眉头一皱,可是江美琴是近两年才跟季家走得近的。
钟可情记得,她被陆屹楠囚禁到地下室之前,江美琴还没有带着季子姗到季家门上讨要名分。这件事闹大,应该是两年前的事。钟可情翻过报纸,两年前季正刚被拍到与一名四十岁左右的贵妇进入五星级大酒店,第二天早上才出酒店。那则新闻,不过是江美琴自导自演的一出戏,为的不是吸引媒
体的目光,而是季老太太意识到有她这么一号人的存在。
既然江美琴母女是两年前才开始打季家的主意,那三年前给沈惠洁下毒的,一定另有其人!
是谁呢?
钟可情的脑子里像是塞满了菜梗,完全没办法思考。她从前不是这样的,从前的她想任何事情,都可以很快转过弯来,自打接手沈惠洁的事,季子墨的这具身体就好似在自我催眠似的,三番四次地阻止着她去拨开层层疑云
、找出真相。
难道这件事跟季子墨有关么?
难道十年前的那场火灾,真的是沈惠洁亲手所为?
时隔这么久,纵火案的资料也所剩无几,想要查出当年的真相,真是难上加难。钟可情的目光不经意间瞥见了沈惠洁蝶翼般颤动的长睫,她忽的脑中灵光一闪,瞳仁骤然紧缩,盯着沈让问道:“沈医生,如果我母亲原本没有疯,解毒之后,她可以清醒
过来么?”
“原则上来说可以。”沈让道。
“就是说,也有失败的可能?”钟可情的心底有些许的失望。
“沈让的字典里没有失败,沈让就是原则。”沈让扬起自信的笑,那张桀骜不驯的脸晃荡在钟可情面前,让人辨不清今夕昨夕。
外面天色已黑,钟可情焦急地看了一眼手表,八点半了,九点钟谢舜名要值晚班,这会儿估摸着已经准备出门了。
沈让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佳人有约?”
钟可情连忙摇头,沈让与贺迟的关系非同一般,这要是传到贺迟耳中,估计那厮又要暴躁了。
沈让耸了耸肩,轻咳了一声,学着谢舜名沙哑低沉的声音道:“今晚过来我家住。”
“你……”钟可情的双颊腾得涨得通红。“你这房间隔音效果太差,方才我在门外全都听到了。”他若有所思地大量了她一眼,目光在她胸口、纤腰和双腿处扫了扫,不禁感叹道,“就你这瘦不拉几的身板,要胸没
胸、要腿没腿,贺迟和姓谢的一定都是瞎了眼,才会看上你这种货色!”
钟可情忍不住在心底冷嗤:我这种货色怎么了?当年你还不是跟在我屁股后面,甩都甩不掉?“或者”沈让的声音突然顿了顿,身子朝着钟可情倾过来,目光赤裸裸地盯着她的胸口,“他们都有恋童癖,品尝你这颗青涩的小葡萄,比起吃那些熟透的水蜜桃,多了
几分酸爽的口感,说不定别有一番滋味呢”
这厮就是手贱、眼贱、嘴贱,钟可情现在恨不得戳瞎他的眼睛,再用订书机封住他的嘴巴!“沈医生,说话注意一点。”钟可情冷笑一声,“我胸前这颗是不是青涩的葡萄我不知道,但你那对青涩的小葡萄,视频里可清清楚楚地录着呢,我若是不开心了,就将它传
上微博,让全国各族人民一起品鉴!”
钟可情是在沈让满眼怒火中走出房间的。
小麒麟这天晚上很乖,大约是因为白天睡足了的关系,它瞪着一双忽闪忽闪水灵灵大眼睛,朝着钟可情眨个不停。
钟可情虽然是妇产科的医生,但她主要呆在妇科,跟产科没多大接触,对于这种软绵绵的可爱生命,自然毫无抵抗力。
钟可情将它抱在怀里,小家伙就欢快的挥舞着手臂,那种兴奋地感觉就仿佛见了自己的亲生母亲似的。
钟可情从谢舜名的卧室里翻出他的相框来,指着他的照片,对着小家伙教育到:“快喊爸爸,喊爸爸……”
小家伙才四个多月大,怎么可能会说话,嘴巴里不时发出些咿咿呀呀的单音节,不一会儿功夫两只眼皮就开始打架,被钟可情“折磨”得困倦不堪。
钟可情小心翼翼地将那团柔软抱在怀里,边摇晃着边自言自语道:“喊我妈妈”
如果四个月前,她的宝贝没有死,是不是也像它这么可爱?
如果那孩子还活着……
钟可情曾反复地思量,如果那孩子还活着,她将用一种什么样的心态去对待那个不该出生的孩子。
那或许根本就是一个不该出生的“孽种”吧?本就该舍弃掉的“孽种”,可失去它的时候,钟可情是那么得舍不得,她甚至想过,就算那是陆屹楠的孩子也没有关系,她会将他养大成人,教育他千万别变成陆屹楠那副
丧心病狂的模样,她想看着他娶妻生子,希望她的儿子能比自己幸福千倍百倍。
重生之后,她曾经试图会流光找回自己的孩子,哪怕是尸体也行。
可陆屹楠和童谣怎么可能愿意将自己的罪行曝光于天下?
当初那孩子的出生或许就是个秘密,所以在3月27日出生的所有宝宝当中,钟可情既没有找到一个姓钟的宝宝,亦没有找到一个姓陆的宝宝。
她那无名无姓,甚至连一面都没见过的孩子,从此便在她的人生中消失。钟可情为了复仇而重生,当她破坏了钟可欣和陆屹楠婚礼的时候,她的心底已经有那么一点点解恨,本想就此收手,可那几晚噩梦连天,血肉模糊的婴儿的面容时常在她
的脑海里晃悠,她终于明白,在她没有亲手将陆屹楠和童谣送进警察局之前,她儿子的魂魄会日日夜夜地缠着她,不休不灭!
第二天上午,钟可情以季氏的名义给各家媒体发去邀请函,召开媒体发布会。季子姗一把将邀请函摔在地上,瞪直了眼睛望向江美琴:“妈,我该怎么办?那个小贱人真的要召开发布会了,我不想喊她姐姐!妈,你帮帮我,我明明比她大好几个月,
这种事情以前的同学都知道,若是流传出去,我会很没面子!”
江美琴冷哼一声,斥道:“是留在季家重要,还是面子重要?”
“妈……”江美琴无奈地摇头,“怪只怪我太轻视对手了,那丫头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么单纯好欺。这次我们就自认倒霉,乖乖巧巧地把事儿给办了,给季老太太留点面子,往后修理
那丫头的机会多得是!”
“妈,我不要”季子姗仍旧是一脸很不情愿的模样,“你不帮我,我去找谢伯伯!”
“混账东西,你丢得起这个人,我可丢不起!”江美琴指着屋门口道,“你敢走出这个门,往后就别跟人家说你是我女儿!”
以为我想当你女儿么?
从一出生就被亲生父亲和亲生奶奶抛弃,投胎成你的女儿,真是倒了八辈子的霉!
虽然心里头是这么想得,季子姗终究忍了下来。她没有出门,只是悄悄给谢云发了条短信,希望他在下午的发布会上能够现身,给她挽回一点面子。回想起上次召开发布会,宣布她季家大小姐身份的事情,漫天的八卦新闻铺天盖地而来,那段时间,甚至没有任何一个同学愿意跟季子墨说话,如今角色互换,季子姗怕
极了那种被孤立的感觉。
谢云很快就回了电话过来,表现得十分殷勤,不但表示会按时到场,还想季子姗保证,一定帮她们母女挽回面子。
季子姗的心,终于稍稍安定了下来。
谢云挂了季子姗的电话,又对着手机怔愣了许久。翻出谢舜名的电话号码,思量片刻,终究是拨了出去,待到电话接通,对方静默不语,他才不得不开口,声音低哑问道:“身为人子,你多少年没见过自己的父亲了?就为
了十年前那件事?”
电话那端依旧是死一般的沉寂。
“今天下午两点,我会出现在季氏的发布会上,来不来随你……”谢云不欲多说,直接挂了电话。
原本望着电脑屏幕的谢舜名,啪得一声合上电脑,目光冷冽如冰。
兜兜转转躲了这么多年,他仍旧无法原谅谢云,不是因为他患病的时候,他不理不睬,而是因为十年前,他不该撞见的那一幕。整个谢家的关系都很微妙,就像报纸上报导的那样,父子两对面不相识,而谢夫人则远走他乡,为了她的事业处处奔走,鲜少回国。每每缝上谢氏的董事会,一家三口在
镁光灯下重聚,看上去和乐融融,只有谢舜名自己心里清楚,还有一个词,叫做“貌合神离”。他们一家三口,各怀心思,十年前,这个家庭就已经破裂了。
谢舜名垂眸沉思,是有好些年没有见过谢云了吧?距离上一次谢氏的董事会,已经有三年之久。
倘若今天谢云不打电话过来,他恐怕连他的声音都快忘记了。
十年前,记忆之中的父亲是一个不苟言笑的人,他虽然从商,但做事认真至极,从来都不会逾越规矩。
可是现在呢?
生意场上,他谈笑风生,父子见面,可以对面不相识,所有漂亮的女人都朝着他身边挤,他不退不让,来者不拒。
“帮我看看,下午有没有安排。”谢舜名播了内线过去,问隔壁的实习女医生。
女医生翻了翻他的行程,道:“下午两点有一台手术。”
“知道了。”谢舜名的喉头像是卡进了鱼刺,梗得难受异常。
他原本心里是这样想的,倘若下午没有事,他愿意花功夫去季氏兜一圈,权当参观。可是眼下,老天似乎都不愿意让他们父子见面呢……
心里头沉闷无比,想要去楼下散散步、透透气,路过隔壁办公室的时候,一群小护士的嬉笑声传来。
“喂!听说了没有?”
“什么什么……又有什么八卦?”“前段时间一直跟谢医生传绯闻的关静秋,在微博上发表声明,说是被一个男人伤透,再也不要恋爱了”有个爱上网的小护士当即拿出手机来,翻出那条微博给大家看
,“发微博当天她就取消了对谢医生的关注,我猜她暗指的那个男人一定是谢医生!”
“是么是么?”另一个小护士惊叫道,“这是第几个了?”
“第六个,”那个护士接着道,“从今年年初到现在,谢医生已经被分手六次了!你说谢医生会不会有什么毛病?”
“他那么帅,能有什么毛病?”
握着手机的小护士目光变了变,“会不会是那玩意儿不行,所以……”
啪得一声,谢舜名推门而入,阴沉着一张脸,瞪着她们所有人。
屋子里顿时安静得可怕,脚下步子移动的沙沙声都能听见。
“谢……谢医生,我们不是那个意思。”一个小护士咬着牙,面上露出哭笑不得的表情,“但是我们真的很好奇……”
“好奇什么?”谢舜名声音嘶哑。
“你究竟行不行啊!”那个小护士鼓足了勇气。
这是在质疑他的功能么?
谢舜名从来不知道,国内医院的小护士居然会这么八卦,他那双黑墨般深邃的眼眸忽的眯成一线,凑到那小护士身边,暧昧万分道:“用过的都说行。”
说罢,他转身离去,只留给众人一个桀骜不羁的背影。
其实这个问题,他不是第一次被问,而当初问他这个问题的人,比那些小护士更加“不要脸”。
年少的时候,他相貌青涩,五官甚至比女人还要精致美丽,跟钟可情站在一起,经常被别人当成是一对姐妹花。当时,班上的女生之间,盛传着男男之风,她们看到帅哥的时候,双眼就仿佛会发光的星星,总觉的一个优秀至极的男人是不可能爱上女人的,唯有能一个优秀至极的男
人才能与他并肩天下。
钟可情是众多腐女之一,她自然也是这么想的。
青春期,少男少女们春心萌动,市更是走在精神文明的前沿,班上的同学没有几个不谈恋爱的,而谢舜名却始终是一个人。
有一日,钟可情终于憋不住心中疑问,趁着大家放学之际,将他偷偷拉到了男厕所,指着他的鼻子问他:“你一直不找女朋友,是不是下面不给力?”谢舜名没料到那丫头会问出那么赤裸裸地问题来,还未等他回答,那厮的小手已经朝着他的裤子摸去:“脱下来我看看,帮你检查检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