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承畴逃了!
洪承畴竟然没有选择来历城和自己会合,而是带着军队抛下了随军的一切辎重往北而逃!这让李本深完全没有想到。
即便是要逃跑,理应沿着大道往历城,然后顺着大路往北撤退。洪承畴虽然出了章丘山区,往北并无大山阻挠,可是并没有大路适合行军啊。他这样抛弃辎重逃走军队哪里还有战斗力可言?
一支没有辎重支援的军队还能打仗吗?疯了,真是疯了!
高进库脸都绿了,破口大骂道:“王八蛋,真是王八蛋,咱们好不容易为他们挡着济南的明军,他们就这么不管不顾的落荒而逃了!大哥诶,这下咱们完了!”
洪承畴既逃,历城的这一万多人将直面济南十万明军的攻击,如何还能抵挡?恐怕连逃也没有多少机会!明军的两万军队距离历城不远,主力军队甚至绕到北面去了。恐怕这边刚出城便会被明军缀上,而士气全无的己方又如何与明军争锋?恐怕只要出城瞬间便是一场溃败。
继续守下去?洪承畴都逃了,自己还如何守得住,又有何意义?
“大哥,要不咱们投降吧!”高进库也绝望了,迟疑着建议道。
“投降,你忘了你叔叔我舅舅的大仇了?他可是被陈越逼死的!”李本深怒道。
“我叔叔死了,可咱们还得活下去,不投降咱们还有出路吗?”高进库也怒了,“都怪你,我早就说要逃要逃,你却非要等着洪承畴,现在人家撇下你走路了,傻逼了吧!投降大明你不肯,非要给清朝尽忠,满洲人是你祖宗啊!”
人到绝路时,恐惧到极点之时,什么话都能说出,什么都不管不顾,在此时的高进库眼里,什么亲戚什么友情,都没有自己的性命重要!
“你!”李本深大怒,指着高进库气的嘴唇哆嗦着。
“你什么你?反正我决定了,投降大明!咱们本来就是明人,干嘛投靠满清给人家当奴才让祖宗蒙羞。你老是说我叔叔,我叔叔要是活着肯定也不会让你当汉奸!”找到了借口,也就找到了说服自己的理由,高进库骂骂咧咧的直接向外走去。
“我决定了,弃暗投明,有想活下去的兄弟,都跟我走!”
“谁敢!”李本深怒喝着,当啷拔出了宝剑。然而高进库却只是轻蔑的看了他一眼,头都不回的向外走去。
李本深欲要动作时,却见到一个又一个的手下,放下了武器跟在了高进库的后面。
“嘡啷啷......”尽是放下武器的声音,一个又一个的绿营兵将士放下手中的刀剑,紧随着跟在了高进库的身后,人数越来越多,队伍越来越长。
历城的西门打开,城墙上值守的士兵也都放下了武器,从城墙上下来,跟在高进库身后向着城外走去。
李本深身体哆嗦着,靠着手中的宝剑拄着才勉强站直身子。
他身后侍卫的两个亲兵对视了一眼,没有去扶他,而是向他跪下磕了个头,放下腰刀,拔脚从远处的大队追去。
......
历城东二十里的原野上,漫山遍野的都是士兵,早已分不清归属队列,一个个垂头丧气的往北行去。
绿营兵统帅,满清的督师大学士洪承畴在两个幕僚的搀扶下,也深一脚浅一脚的行走在冻得坚硬的地面上。
不是他想这么逃走,而是没有办法。
就在今日一早,有溃兵从青州追了过来,加入了队列,却是郭虎带领的残兵败将。
洪承畴当即召见了郭虎,询问青州的形势以及胶东明军的情形。
“督师,完了,胶东整个全完了!”郭虎哭啼啼的道:“唐通那厮与明军勾结,杀了白广恩率军投降的陈越。把登州的吴平部放了出来。
现在陈越会合了吴平军队达十多万,再加上投降的唐通等部绿营兵,兵力足有二十多万。
末将根本守不住胶州,不得不退兵到青州境内,谁知道那陈越紧追不舍,带兵又追到了青州,末将和他交战数场,实在抵不住他兵力众多啊,不得不向济南撤退。
督师,您不是应该再济南吗?如何在这里?”
洪承畴脸色灰败,明知道郭虎话里破绽甚多,以他的兵力恐怕还没见到陈越的影子便望风而逃了吧,说什么连战数场?不过洪承畴却也无力指责,因为他自己同样的窝囊。
领兵打仗十多年,洪承畴自以为通晓军事谋略过人,这才做出引诱西路明军进攻济南趁机歼灭的决策来。谁知道终年打雁却被雁啄瞎了眼,竟然败在李奕这个无名之辈手中!这让洪承畴如何有脸提起?
挥挥手让郭虎下去,把他的溃兵安置在大军的后面。
然而郭虎并没闲着,在大军停下来休息吃饭之时,他和他手下的一些溃兵在大军中间窜来窜去。大军本就因为前途莫测而士气低落,军纪自然不如往日,对郭虎等人的行为也没人太过在意,反而有很多将领拉着他询问胶东的情形。
慢慢的,洪承畴发现事情有些不对,吃过饭启程时,有好几个将领磨磨蹭蹭,手下的军队就是不肯起身。
洪承畴派人查问命那些将领前来回话时,吴胜兆王光泰等将竟然不肯前来中军。
看出一些苗头的洪承畴果断的让准塔带着八旗兵前去震慑,面对八旗兵的淫威,吴胜兆等人不敢对抗,却选择了带兵逃跑。每个人带着数百亲兵向东就逃,置手下普通的军队于不顾。
主将和最精锐的亲兵队逃了,八旗兵又凶神恶煞的杀了过来,吴胜兆王光泰等人手下的普通士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吓得一个个抛下武器跟着逃跑。
顷刻间,位于后阵的两三万军队就这么散了!
洪承畴哪里不知道大事不妙,若是这样下去,到不了历城恐怕这支军队非逃光了不行。他当即力断,下令全军抛下辎重往北,径直向大清河而去。只要能渡过大清河,距离明军远一些,手下的这些士兵们才会渐渐心安,以后再从容收拾军心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