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道道面孔快速在脑海中掠过,每当看到一张似曾相识的面孔时,就有一股庞大的记忆涌上心头。
逐渐的,离恨天似乎迷失在了其中。
我是谁?
我是谁?
我是谁?
他一遍遍的拷问着自己。
“啊……”
“我究竟是谁!”
每一张定格的图像都是一个人的一生,足足数十万张的图像就像是跑马灯一般在他脑海中不停的播放着。
图像中的陌生人,有哭,有笑。
他们或欣喜,或悲伤。
离恨天站在原地,脸上随着脑海中的内容不时做出欣喜或悲伤的神情。
但,这只不过是戮心夺魄劫的第一劫。
在此之后,还有足足八十次劫难等着他。
早已破碎的掩日护山大阵之外,一群人无论白天黑夜的都目不转睛的看着他们。
他们不敢随意上前,因为天劫还未结束。
万一上前,说不定会加重天劫的威力。
转眼一个月时间过去,大阵外等候的众人有些已经散去,回到宗门处理事务。
有些宗门惨遭血洗的,更是要回去保留传承,以免延续多年的宗门断绝在自己手上。
陶力没有丝毫放松,他一直等待在这里。
这里是掩日剑宗。
也是他的家。
突然,场中有一团焦炭抽动了一下。
陶力揉揉眼睛,似乎没有看清楚。
但他好像忘记了自己的神念也早已经发现了动弹的手指。
随后,黑炭活动的更加频繁,身上一块块的碎片脱落。
那团黑炭好似复苏过来一般。
他身上围拢的那些奇异力量纷纷散去,消失之前,还降下一颗金色的雨滴。
这是仙力!
金色雨滴沉入他的眉心消失不见。
就像是干涸的土地遇到了甘霖一般。
生机蓬勃的能量修复着体内的暗伤,顷刻之间就已经完好如初,比之前还要好。
他的身躯上出现了细微的声响,黑炭一般的外表剥落,露出其中犹如婴儿般的细嫩皮肤。
只是不一会时间,他已经完全站了起来。
醒来之人自然是陆夕朝,他虽然身受重伤,勉强度过雷劫,紧接着便是更为可怕的心劫。
不光要应对心魔幻象,更有多种欲念在其中纠缠。
喜、怒、哀、惧、爱、恶、欲。
心劫中经历的种种却让他的心更为强大。
所幸,平日里并未做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道心也颇为坚定,所以心劫还算顺利。
此时,他已经度过天劫,可能就要飞升而去了吧。
但离开之时,还有更为重要的事情做。
离恨天!
天劫未散,无法出手干扰,随后安排其他等待众人散去,自己独身一人等候一旁。
师弟陶力也领命离开,他要整理宗门,重振旗鼓。
…………
时光荏苒,日月如梭。
一年时间转眼即过,离恨天仍旧在场中渡劫。
陆夕朝也一直在苦苦压制这具身体的修为,所以并未即刻飞升。
修士最为艰难的心劫仍旧未过去,何况他所要面对的还是心劫中更为困难的戮心夺魄劫。
离恨天全身气息若有若无,好似已经油尽灯枯一般。
突然,一天清晨,他睁开了双眼。
双眼浑浊,黯淡无光。
再无之前睥睨天下的眼神气概。
在他醒来的瞬间,陆夕朝也率先起身,他不再压制修为,修为立即全部释放。
他要趁机将离恨天扼杀在此时渡劫后未能完全清醒之时。
陆夕朝身上属于仙人的力量无人可挡。
此时,离恨天的心劫刚刚散去,一滴金色液体没入离恨天的眉心消失不见。
这然就是全身精血所化的仙人之血,只要融入自身,就能随着修为的高深将全身血液尽数更换为仙人之血,届时,自然就是一个完整的仙人了。
但,他没有机会了。
“离恨天,你终于醒了!”
“借你魂魄一用!”
陆夕朝见他醒来,并未迟疑,趁他还未能彻底清醒过来,上前伸手直接将其魂魄抽出。
顿时,一道扭曲的半透明身影在愤怒扭曲着。
“你并不是个苦命的人,但为什么会做出如此邪魔行径?”
“数百万生灵,单单因为你的一个念头就此丧生。”
“难道你就是天生的邪魔吗?”
“你可能只是像副本所说,因为缺少爱。”
“现在,我们该上路了,寻找能让你感化的东西。”
他伸手一挥,一张画卷凭空出现。
仙力轻抚,画卷展开,绵延不知万里长。
仙力出现的瞬间,画卷就有了不一般的变化。
画卷中的行人,家畜,河流纷纷活了过来。
他们按照着既定的轨迹运行着,没有一丝差错。
画卷中,隐隐有痛呼传来。
那是一座简陋房屋,房屋中正有一名年轻妇人正在生产。
身旁稳婆,其他亲友数人忙碌。
只听到那房屋中嘈杂声不停歇,稳婆等人纷纷愈加焦急。
“我们该出发了。”陆夕朝微微一笑,随即化为一道流光撞入了那画卷中。
画卷收起,随后不见踪迹。
“去吧,感受你的第一世。”
陆夕朝立足于半空中,伸手将半透明魂魄抛下,魂魄没入那生产妇人的腹部消失不见。
之后,哭喊声嘹亮,年轻妇人顺利生产。
“是个男孩!”稳婆接过满身血污的婴儿,满面欢喜。
年轻妇人也好似完成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业,劳累睡去。
日子就这么一天天过去,当初的男婴已经长成半大小子。
有道是半大小子,吃穷老子。
他每日里只觉得肚子犹如吃不饱一般,刚刚吃了饭不到一个时辰就又喊饿。
恰巧正值灾年,大旱之下田地中庄稼早已枯死。
母亲临近饿死前将最后一口麸糠给他的场景历历在目。
随后父亲带着他剥完了所有能看到的树皮,挖完所有能挖掉的草根。
他们甚至吃过观音土!
待到树皮、草根、观音土都没有的时候,就开始了漫长的流亡之路。
离开县城不久,在一片树林中,父亲为了掩护他逃命,被一群吃人恶徒拖走,当场锤爆了脑袋。
他慌不择路之下,逃离了那片树林。
他不知道该怎么独身一人在野外生存下去,焦急父亲处境的他又再次回到了树林,想看看父亲的情况。
但,这个世界上,从没有什么奇迹。
他躲藏在一边,偷偷看着父亲的尸体犹如畜生一般被那群人开膛破肚,清理起来。
脑海中母亲饿死前干瘦的身体,脸上不舍的面容。
父亲为了掩护他离开,口中的焦急怒吼,拼死阻挡的动作都历历在目。
他闭上眼睛,眼泪流淌而下。
忘不掉!
忘不掉!
爹!
娘!
他无声的无助哭泣。
眼泪不止,模糊了双眼。
当他擦掉眼泪后,眼前正有一人,他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