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冰倩被呛得连连咳嗽,呼吸道火辣辣的作痛,眼泪都下来了。她还是比较幸运的,套着个黑头套,吸入的烟雾相对少一些,眼睛也受到一定保护,不然的话她会咳得更厉害。呼吸困难,双眼难以视物,而枪声则尖厉异常,她内心的恐惧难以形容。车队遇到伏击了吗?伏击者到底想干什么?要杀掉她吗?一想到自己可能被一发子弹夺走生命,她就害怕得浑身发抖,恨不得在车上找条缝隙钻进去!
可惜她现在双手都被铐死,能往哪里钻?只能绝望地倾听着外面此起彼伏的惨叫和子弹尖厉的啸叫声,想哭,但哭不出来。她出奇的想到了杨炜,那个皮肤黝黑、其貌不扬、有点财迷却又知足常乐的大男孩。他现在在哪里?他知道她就要死了吗?如果他知道她死在异国他乡了,他会为她难过吗?
风声骤起,最后那名特警大概给熏得受不了了,也跳了下去,然后就是一声闷哼,有人重重摔在车上,好像还撞到了什么,发出“咣”一声大响。接着就是脚步声,有人跳上车来了。卓冰倩想尖叫,但她现在连尖叫的力气都没有,她已经快要窒息了。迷迷糊糊的,她感觉似乎有人用钥匙打开了铐住她的手铐,然后她的头套被摘掉了,整个人被横抱起来跳下车,腾云驾雾的飞奔!那人动作极快,几步就冲出了烟雾笼罩的区域,她的呼吸总算是畅顺了,但眼睛依然睁不开,一个劲的流着眼睛。耳边有人轻声叫:“冰倩,冰倩!”
她浑身轻轻一颤,眼泪流得更凶了。她吃力地睁开眼睛,只看到一张黝黑的脸,脸上满是焦急和欣喜,在这段噩梦般的日子里,这张脸曾无数次在她的梦中出现过,每当想到他的时候,她快要绝望了的心里就会腾起一丝希望,现在,在她最绝望的时候,他飞越半个地球出现在她的面前……
她声音有些沙哑,带着哭腔叫:“杨……杨……”
杨炜笑:“是我,是不是有点惊讶呀?”
卓冰倩怔怔的看着他,正想问他为什么会在这里,后面突然传来一阵枪声,成串子弹破空而来。好几发子弹打在杨炜后背,噗噗作响……没什么卵用,M200狙击步枪用穿甲弹都打不穿着的防弹衣,被职业军人称为打不死人的“鸟枪”的MP-5更是提都不要提,这点可怜的冲击力甚至连让杨炜身体晃动一下都做不到。不过被人在后面端着枪扫射终究不是什么赏心悦目的事情,杨炜往墙角一窜,躲过尖啸的子弹,把卓冰倩放下,说:“躲好,我得先解决后面那条疯狗,不然他会一直朝我们开火的。”口里说着,手上也没停,肩膀一耸手中便多了一张钢铁所制的、浑身上下都冒着森森寒气的弓弩,右手往后背一抹,抹出两支箭,一支咬在嘴里,另一支搭上弦,闪身而出,照着子弹射来的方向就是一箭!
开枪的是办车的驾驶员。袭击开始的时候他被困在驾驶室里,出不去,这反倒是一件好事,密封的驾驶室隔绝了烟雾,为他争取了一些时间。他用最快速度拿起一瓶矿泉水,将一块用来擦中控台的毛巾打湿,捂住口鼻,趴在方向盘上一动不动。杨炜只顾着对付那些跳下车反击的特警,在解决了那些特警之后又急着去救卓冰倩,反倒把这家伙给忽略了。所以当杨炜抱着卓冰倩撤退的时候,这家伙便蹬开车门下车,端起MP-5照着他后背就是一个长点射!
起码六发子弹打中了杨炜的后背!
隔了五六十米打高速奔跑的目标,一个长点射有六发命中,这名驾驶员的枪法也算得上是十分了得了。然而,令他悲愤的是,那个亡命之徒似乎穿了防弹衣,这么一串子弹打在他后背,他屁事都没有,往墙角一闪,再出来的时候已经拉开了强弓!
驾驶员咬紧牙关,双手握枪半跪在地,又是两个三连发点射!
这六发子弹都准确打在杨炜的胸口,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都弹开了!
噔!
最后一发子弹的弹壳尚未抛落到地,驾驶员便听到一声金属颤响,一点寒芒如毒蛇飞噬,电掣而来!他大骇,本能地侧身闪避!
利箭飞行的速度远远超过了他的反应速度,他的身体才微微一偏,利箭便已经钉入他的右肩,一指之长的三棱形箭镞撕裂肌腱,洞穿胛骨,从后面血淋淋的突出一小截,鲜血喷溅而出!驾驶员痛得狂嗥一声,甩掉冲锋枪倒在地上,脸都微微变了形。当他咬紧牙关用左手撑着地面哆嗦着爬起来的时候,只看到一辆摩托车载着那名上头一再叮嘱必须万无一失地送到机场去的少女扬长而去,只留给他一股充满不屑意味的烟尘。
他茫然看着四周,只见所有队友横七竖八倒了一地,每个人的大腿或者肩膀上都钉着一支利箭,血流了一地,正在痛苦地嚎叫着。整整一小队训练有素的特警,居然让人用几组六角钉,几枚烟雾弹,还有一张弓给打得一败涂地,毫无还手之力!?
难以置信,简直难以置信!
要知道,他们可是墨西哥最精锐的特警,师从SAS,每个人都是百里挑一,又经过残酷的魔鬼式训练,个个都是精英中的精英,意志坚强,装备精良,是墨西哥对付贩毒武装的一把利剑,就连最猖狂的毒枭也不大敢主动招惹他们!现在他们却让伏击者单枪匹马的打败了,最令他倍感屈辱的是,对方用的不是什么先进的装备,而是一张弓!
狂怒之下,驾驶员用手抓住箭杆,用力一拔!
箭没拔出来,倒是肌内给带得高高鼓起,撕心裂肺的痛!那个缺德的家伙的箭居然有倒钩,如果他硬要将箭拔出来,那倒钩势必会将伤口附近的肌腱甚至血管筋络通通撕裂,造成更严重的伤害!
小队长厉声喝:“不要逞强去拔箭,不然你的胳膊会废掉的!”艰难地爬出几米,抓起掉落在地的卫星电话,按下通话键,声音颤抖:“报告中队长,我们在贫民窟遭到了伏击,所有队员都受伤了,犯人被劫走了,目前对方正开着摩托车朝卡梅伦公路逃窜,请马上派人追捕!”他狠狠地喘了一口气,补充:“注意,对方异常狡猾,拥有极其丰富的实战经验,是极为危险的人物,万万不可大意!”
其实不用他报告,驻守在监狱那边的特警队便已经倾巢出动————距离就三四公里而已,那边的人又不是聋子,枪声跟爆豆似的,就算是死人也该有点儿反应了。好几辆警车满载着全副武装的特警一路呼啸着朝这边冲过来,小队长刚放下卫星电话,援军便杀到了。看到这么多特警全部倒在地上,这支特警队的队长大吃一惊,让其他部队继续追,他跳下车走到小队长面前,扶起这员作战素来勇猛的爱将,问:“奥兰多,这是怎么回事?你们……”
注意到所有特警都是被利箭射倒的,他眼皮直跳:“你们遇上传说中的精灵箭手了?”
奥兰多唾出一口带血丝的唾沫,愤愤地说:“什么精灵箭手,狗屁!”他是腿部中箭,站不起来而已,手还是可以动的,所以他把左拳递到队长面前,舒开,掌心托着一组六角钉,“那个恶棍预先在路上撒了这玩意儿,将押运车和囚车的轮胎扎爆,迫使我们停车!”
队长拿过来掂了掂,还挺有份量的,都是大号钢钉,硬度非常高,还带条纹,普通轮胎压上去就没有不爆的。这玩意儿是个人都会做,但做得这么好,运用得这么好,却是很少见。
奥兰多右手抓着个易拉罐递过来,指了指底部的弹壳,“当车停下来之后,他一口气朝我们扔了五枚自制的烟雾弹,其中一枚准确地扔进了押运车里!把我们熏得有眼难睁!当我们被熏得睁不开眼后,他便开始朝我们射箭,我们几乎毫无还手之力,被他当成野兔,一个一箭悉数射倒,窝囊,简直窝囊透了!”
提起刚才那场一边倒的战斗,奥兰多就咬牙切齿,愤恨难平,如果袭击者敢跑回来,他百分之百会拖着这条受伤的腿扑上去咬他一口!当特警这么多年,跟凶残的贩毒武装份子打过,跟有着“战争鬣狗”之称的雇佣兵打过,甚至还冒着被贩毒集团报复灭门的危险追捕过毒枭,什么恶仗没打过?可就是没有试过输得这么窝囊的!这么多全副武装的精锐特警,让一个不知道从哪个旮旯角蹦出来的家伙用一副弓箭给灭了,传出去还不得让人笑掉大牙!
队长却很冷静,反复看着手中那用随处可见的大号钢钉和易拉罐做成的六角钉、烟雾弹,还有钉在自己部下身上的箭,神情凝重,低声说:“我们恐怕是遇上一个特种作战高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