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郅铭如墨般黑黢黢的眼眸没有放过林墨菲脸上任何表情,包括她眼里忽而闪现的恨意和悲凉。
难道只是因为父亲出轨,对不起她的母亲?
何郅铭忽然感觉自己心里空落落的,好像缺了一块,却不知道缺了什么,那种感觉很不舒服。
他刻意回避了这种感觉,不知道为什么,这样的感受他以前不曾体会过,却像是与生俱来的。
好像只有看到林墨菲偶尔流露出与她年龄不符的神情时,他才会跟着感觉到这种悲凉的感觉,却也是转瞬即逝。
然而那种感觉留在体内许久都不能挥散的情绪总是影响着他的情绪和判断。
“成交。”何郅铭沉声说道。
林墨菲这才收回盘旋的思绪,怔怔地看着何郅铭,方才掷地有声的两个字仿佛让她回到了从前。
回到了大三的时候,同一天,疗养院给她打电话,告诉她母亲从楼上摔下去,腿摔断了,刚挂了电话,林碧灵就打电话刺激她,一个疯了的妈现在又残废了,不如买包农药毒死算了。
林碧灵渗人的笑从电话筒里传来,那个笑让她至今想起来都觉得脊柱发凉,恶寒从心底泛滥。
她在去疗养院的路上却被债主围追堵截,最后没有见到母亲,而是从疗养院二楼一个杂物间翻窗逃跑,然后就收到了何氏集团的的债务明细来,那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所有人都不知道,她藏了一把刀,想要跟那个追债的人同归于尽,她已经被逼疯了。
精神饱受摧残,早已丧失了所有的理智。
她直接冲到何氏集团总部,告诉他们,她是来还钱的,需要债务明细和之前的合同以及文件资料。
也不知道为什么,那些事本来是有专门的部门来处理,却在林墨菲的一再要求下,何郅铭居然见了她。
那天她满头大汗、衣衫不整,狼狈不堪,那双美艳的凤眸惊惧又带着愤恨看着何郅铭,然后提出能不能宽限她一段时间,等她工作了,再还钱,可以给他写欠条。
那时她是如此天真,已经有合同了,哪里还需要欠条。
林墨菲不知道,如果何郅铭拒绝,她会不会拿出那把刀来,因为何郅铭没有给她拿刀的机会。
如此无礼的要求,何郅铭居然只说了一个字:“好”。
掷地有声,仿佛无尽黑暗终于走到了尽头,明明是悬崖峭壁,却在坠崖的一瞬间,有一道身影,劈开荆棘,如同逆光中的天神一般,伸手拉住了她。
也许是何郅铭当时的恻隐之心,也是就是上天注定,对他来说无所谓的债务,对她来说却是两三年来惊恐躲避下唯一的温暖。
林墨菲当时感激涕零,眼泪一直不停的流,何郅铭没有赶她走,也没有安慰她,只是坐在一旁,不去看她的狼狈,却也没有去处理工作而当她是空气,只是静静地陪着她。
她当时就是这么想的,静静地陪着她。
一直到她哭够了,眼睛肿的像核桃一样,才站起来深鞠躬,开口道,“谢谢您何总。”她的声音因为哭了太久而沙哑软糯,让人生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