逛完园子,瞌睡虫就找上了秦笑笑和三宝。在景珩的安排下,姐弟俩睡在提前收拾好的客房里,没有一个时辰是醒不过来了。
大宝无聊的发慌,景珩又不怎么搭理他,他只好待在树荫下跟相对熟悉的剪刀石头布唠嗑。
剪刀石头布也不嫌他年纪小,跟他讲了不少经历过或是听过的奇闻轶事,听的大宝热血沸腾一脸神往,恨不得像他们一样仗剑走天涯。
兄妹仨在有吃有喝有玩有故事的华清苑过的自在快活,一湖之隔的秦家却是乌云罩顶,让一场好好的酒宴变成了一场彻头彻尾的闹剧。
“大姐啊,姐夫啊,咱们两家才是正正经经的亲戚,就算你们家门槛儿高了不想认我们这门穷亲戚,也不能帮着外人欺负我们呐!”
堂屋里,仿佛苍老了十岁的小苗氏不顾客人们异样的目光,一屁股坐在地上,一边拍着大腿,一边涕泗横流的哭诉着:“三侄儿中了秀才是天大的喜事儿,你们不请我们上门吃酒就算了,却把周宝儿这个贱人叫来,这不是存心打我们的脸吗?”
“大姨,我知道你们家出了个秀才,我们寒门小户攀不上你们的门庭,可我娘到底是你亲妹妹,去年你们打伤我娘把我娘撵出门就算了,今年竟然、竟然跟这个贱人一起算计我大哥,害得我大哥瘫痪在床,大嫂带着我那两个年幼的侄女回了娘家,你们这是要逼得我们家破人亡啊!”
小苗氏的二儿子丁二成为附和小苗氏的话,指着气得浑身发抖的周宝儿,控诉苗老太的无情。
刘大勇和刘富贵也没有闲着,父子俩红着眼睛诉说着日子的艰难,指责周宝儿如何歹毒,秦家又是如何无情。被他们抬来的丁大成,更是直接卷起裤腿,展示伤痕累累不能行走的双腿。
不知情的客人们看到这里,看向秦家人的目光渐渐变了。这些人不是秦家的亲戚,是听说秦家出了个连中小三元的秀才,才携礼上门道贺,想在秦家还没有让他们完全高攀不起的时候攀上两分交情。
眼下听得刘家母子的话,不由自主的怀疑起秦家的人品来,思量着秦家人的要是真的品性有问题,就算这次真的攀上交情,将来真有个什么事他们也不会帮忙。
这帮人不知情,不代表过来吃酒席的村民们不知道。不等秦家人出面跟刘家母子理论,就有看不过去的村民说道:“我呸,不愧是母子俩,倒打一耙的事干的比谁都利索!”
“就是,去年这婆子上门要钱,一张口就是二十两,搞得秦家像是有金矿一样!这么大一笔钱,咱们庄户人家谁拿的出啊,苗婶子就是多问了两句,这老婆子就说出不认苗婶子这个亲姐的话来,气得苗婶子大病一场,今儿个竟然还有脸上门闹!”
“不止不止!这老婆子就是个疯子,没有借到钱就想拿笑丫头出气,简直不要脸!还有她手上的疤,那是她想扇笑丫头巴掌,让下山来寻笑丫头的黑野狸挠的,根本不关秦家人的事,全是她自作自受!”
“还有她瘫痪的大儿子,鬼知道是不是干了遭雷劈的事,五叔他们犯得着去害他?”
“……”
去年年底,小苗氏捂着鲜血淋漓的手从秦家跑出去被不少村民看到。秦家没人愿意担个欺凌亲戚的恶名,林秋娘和赵草儿就在秦老爷子的默许下,不经意的把小苗氏受伤的前有后果以及苗老太被气病的事透露出去。
秦家在青山村待的又不是一天两天,村民们都知道秦家人的性子。就拿脾气最火爆的秦老爷子和秦山来说,他们时不时会跟人动粗,却不会无缘无故的欺负人。
知晓小苗氏受伤的原因后,村民们都说她自作自受怨不得秦家,还教林秋娘和赵草儿法子,让她们说服秦老爷子和苗老太,趁早断掉刘家这门恶心的亲戚。
过年时,刘家没有上门拜年,村里人还当刘家要点脸面不好意思来,哪里想到这一家子奇葩在这儿等着呢。
原本怀疑秦家人品性的客人们听到村民们的议论,看向刘家母子的目光变得嫌恶无比。谁家没两个糟心的亲戚,看到这两个人的所作所为,他们感同身受,突然理解秦家为啥不邀请他们了。
“放屁,根本不是你们说的那样!”小苗氏没想到会有这么多人帮秦家人说话,意识到事情的走向跟她预料的不一样,大声叫嚷道:“去年他们卖枣卖布挣的钱,别说拿出二十两来,就算翻一番他们也能拿出来!我就是想借二十两银子盖房子,又不是不还,他们眼睁睁的看着我们一家子老小住在破屋子里受冻,一文钱也不肯借,有这样当亲戚的吗?”
村民们并不知道秦家挣了多少银子,见小苗氏言之凿凿就忍不住猜测是不是真如她说的那样,挣到了大几十两银子。要真是这样,秦家连二十两也不肯借,确实说不过去。
见这些人有所动摇,丁二成趁热打铁:“我大哥瘫痪就是周宝儿这个贱人干的,秦家明知道我们家跟这个贱人不和,还要跟贱人往来,谁知道将来会不会给这贱人当靠山,看着她把我们还得家破人亡!”
这句分明是奔着秦河去的,暗示秦河成了秀才,以后会成为举人,帮着周宝儿为非作歹。
“你、你胡说!”苗老太被他们颠倒黑白的话,气得一口气差点上不来,吓得林秋娘和赵草儿赶紧上前把人扶住。
“够了!”周宝儿不想秦家被自己连累,站出来揭穿小苗氏等人的目的:“你们闹这一场,不就是想逼我把银子拿出来?行,我跟你们回去,把所有的一切算个清清楚楚!”
“呸,你个贱人给老娘滚一边去,你欠老娘的债,老娘待会儿跟你算清楚!”小苗氏在周宝儿手里吃了太多亏,根本不相信周宝儿会为了秦家,老老实实把银子拿出来。更何况,她来秦家闹这一场,可不仅仅是逼周宝儿就范。
周宝儿一听,面色变得极为难看:“你到底想干什么!”
小苗氏不理她,贪婪的目光先是落在秦河身上,接着就移到了苗老太的脸上:“大姐,你家老三出息了,不能不认我这个姨啊,这要是传出去,有损他这个秀才公的名声呐!”
听到这话,一直没出声的秦老爷子站出来,朝着面露尴尬的邱夫子等人说道:“为这些上不得台面的小事,扰了大家的兴致,是我秦家招待不周!”
邱夫子摆了摆手:“不碍事,本来是你们两家的私人恩怨,倒是我们留下来太过失礼。”说罢,他停顿了一下,接着道:“听说青湖不仅鱼肥鲜美,景致也很不错,不知道能不能让子谦带我们过去看看。”
秦老爷子知道邱夫子不想留下来看热闹,让三儿子在同窗好友面前难堪,连忙说道:“确实不错!”说着就嘱咐秦河带邱夫子等人到青湖边转转,好好招待他们。
秦河并不想在这个时候离开,可是让夫子和好友留在这里确实不妥,只好听从秦老爷子的安排,带着邱夫子一行游览青湖。
刘家人还想拦着不让他们走,秦老爷子爷仨往刘家人跟前一站,就吓得刘家人什么也不敢说了。
剩下的亲戚、不请自来的客人以及本村的人,秦老爷子就没有请他们走,让他们留下来做个见证。
“说吧,你们想要啥,”秦老爷子坐在椅子上,盯着小苗氏等人开门见山的问。
小苗氏等人面面相觑,不知道秦老爷子是为了秦河妥协了,还是在打歪主意。
“不说?不说就算了,老大老二,把他们打出去!”秦老爷子朝着秦山秦川挥了挥手,不想跟小苗氏等人浪费半点口舌。
“是,爹!”秦山和秦川早就忍不住了,在小苗氏等人不可思议的目光中,拿出不知道什么时候藏在身后的棍棒,朝着他们走过来。
小苗氏吓得后退两步,又觉得这么多人在场,秦山秦川不可能真的打他们,叉着腰叫嚣道:“看看,大家伙儿快看看,这家里出了个秀才就是不一样,大白天的都敢喊打喊杀,大家伙儿快来评评理啊!”
众人不知道秦家闹的哪一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想劝劝秦老爷子火气不要那么大,有什么事大家坐下来好好说,又觉得依秦老爷子的脾气,他们的劝说根本没有用。
“还傻站着干啥?连打人也要老子教?”秦老爷子瞪着手拿棍棒没有动手的秦山秦川,猛一拍桌子站起来怒喝兄弟俩。
“是,爹!”秦山秦川不敢耽搁,气势汹汹的朝着小苗氏等人走去。
“说,我说,别打,你们别打!”小苗氏深知秦家爷仨的性子,见他们真的动气了,哪里敢在这个时候跟他们耍心眼。她没有理会丁二成的阻止,忙不迭的把目的说了出来:
“第一,你们秦家得给我们二十、不对,是五十两银子盖房子买地;第二,你们得好好养着大成,帮他还上十两银子的欠债,再给他说上一房媳妇儿;第三,你们要跟周宝儿断绝往来,不能再把她当亲戚走动!这三点你们必须做到,不然我们天天上门闹!”
嘶——
满屋子的人倒抽了一口冷气,不敢置信的看着狮子大开口的小苗氏:这得多厚的脸皮,才敢提出这么不要脸的要求!
第三条让秦家跟周宝儿断绝往来就算了,第一条五十两银子,第二条养着瘫子给瘫子还债娶媳妇儿,哪一条都让人受不了,人家秦家又不欠他们的!
此时此刻,原本有些同情小苗氏等人的客人觉得脸都被抽肿了。就这种贪得无厌的东西,他们连多看一眼都嫌恶心,一个子儿都不会给他们!
秦老爷子点了点头,面色没有任何变化:“就这三点?有其他要求的话,一次说个清楚,我不希望你们后头又为别的事上门闹!”
小苗氏等人以为秦老爷子答应了,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其他人也震惊的看着秦老爷子,不相信以他的脾气会答应这无理的要求。不过为了自家的安宁和孩子的前程着想,确实有可能妥协。
唯独丁二成心眼比较多,狂喜过后试探着问道:“姨夫,你肯答应?”
秦老爷子无视他,盯着苗老太和刘大勇不耐烦的问道:“还有没有?有就快说!”
小苗氏和刘大勇对视一眼,咬了咬牙异口同声的说道:“咱们两家是亲戚,姐夫不能跟我们断绝往来!”
这个要求看似简单,实则比前面三条还狠,完全是想巴着秦家,好打着亲戚的名义继续跟秦家要钱要物。
众人看在眼里,气在心头,恨不得替秦家出头,一人拿一根棍棒把这不要脸的一家子撵出去。
秦老爷子再次点了点头,面色依然没有变化:“没有了?”
小苗氏等人激动不已,不约而同的摇头:“没有了。”
秦老爷子微微一笑,起身抄起椅子,对秦山秦川吩咐道:“动手吧,帮这帮脑子不清醒的东西醒醒脑!”说罢,加快脚步朝着刘大勇走过去。
“是,爹!”秦山秦川大喝一声,再没有什么顾忌,高高举起棍棒朝着小苗氏丁二成母子扑过去,把双腿不能动弹的丁大成撇到一边。
还没来得及欢呼的小苗氏等人彻底傻眼了,他们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秦老爷子让他们提了这么多要求,就是为理直气壮的帮他们醒脑。
在分别挨了一椅子和一棍棒后,他们如梦初醒,抱头鼠窜失声尖叫:“杀人了——秦家要杀人了,救命啊,救命啊——”
可是任凭他们叫破喉咙,满屋子的人没有一个肯出手帮忙,甚至大半的人正喊着“打的好”。他们看到出,秦家父子没有下狠手把人往死里打,最多是教训教训小苗氏等人出口被他们搅乱酒席的恶气罢了。
被打的哭爹喊娘的小苗氏意图往外跑,站在门口的人故意伸出一只脚把他们绊倒,不让他们有机会逃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