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95|一声叹息(跟苏老师没关系)(1 / 1)多木木多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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祝颜舒拿着一张请柬发愁坐在书桌前叹气。

祝家到底是败落了。落架凤凰不如鸡,她也早就忘了自己是祝家大小姐自从嫁人以后她就要自己习惯做杨虚鹤的妻子,而不是祝家的女儿。

她不再四处参加宴会也不再举办宴会。不再看到什么时兴的东西都想尝试也没有听杨虚鹤的给他买汽车开。

说老实话她第一次听到杨虚鹤说要汽车的时候在她心目中美好的爱情就破了一个洞。之后她看到的越来越多对这个男人的爱情也越来越少。

祝家的交际是看在祝家的份上自从父亲去世以后就不再有那些交际了。

她或许留恋过那时的风光却从来没想过努力把那份风光挣回来。

天晓得!她又不会经商,她爹只教她读书,宁可她风花雪月的过一辈子也没让她去做商人。

金银是死物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赚得再多,最后都会像手中沙一样流走。祝家万贯家私没等祝家人死绝就都没了万事成空。

教训太深刻,她爹生在祝家非要做个文人,孩子只有一个她,也不想要个儿子继承家业。她爹曾说过虽然女人的日子不好过,但他还是庆幸她是个女儿。

“万一是个儿子,你就惨了,我也惨了。”祝老爷子抱着幼小的祝颜舒笑着说,“颜舒,盼你日日开颜,一生无忧。”

现在杨玉燕订婚,本来只是个小场面,不料场面越搞越大。

先是她的好女婿苏先生要宴请财政局的同僚,一口气要去了一百多张帖子,他说是未必都会到,但其中有一个人物不可小看,乃是财政局秘书处处长,还是市长的心腹。这种人哪怕只是过来喝杯水酒,这宴席都不能小看。

再有杨虚鹤送了一份“大礼”,他二女儿要订婚,他不但赶紧把自己送进监狱住着,还在报纸上大大的出了一回名。

祝颜舒因此而与许多旧友联系上了,旧友相见,物是人非,追忆往夕之后,感情似断似续,却又不得不表现得更加火热,都要做个不忘旧友的好人才更合乎美德。

她因此也不得不告知二女儿要订婚,顺便收了许多祝福的同时,也送出去不少请柬。人家来不来两说,她这边礼数要尽到的。

剩下像廖太太这种人,也不能疏忽,都要把请柬送过去。

一来二去,这场面就大起来了。

祝颜舒原本只想开个两三桌,做一个小而精的订婚仪式。一来是替家里抓一个壮丁,二来也是先把名份定下来,免得苏纯钧在财政局步步高升后再被别家看上,钓去做个乘龙快婿。她祝家先把戳盖上,别人想伸手都要先考虑一下名声好不好听。

现在打算落空,就要考虑得更清楚些。

像廖太太那种人,小场面她估计看不上,大场面就绝不会缺席。她既然到了,那些牌友就都自然顺风而至。

还有金公馆……

祝颜舒叹气,她手中这张帖子就是写给金公馆的。要是照她原来的打算,根本就没有金公馆的这张请柬。她要是真递过去了,那就是打定主意要占人便宜,到时金公馆再看不起她,为了结个善缘,也会拿出几十块钱来打发叫花子。

她就是不想丢这份脸,才这么犹豫。

因为现在这张请柬就必须要递了。

廖太太这个救火队队长的老婆不算什么,金公馆不会看在眼里。可财政局秘书处的处长就不是小人物了。既然苏纯钧说会请这个人,她就必须做好准备这个人会到。这种人物要是到了,回头金公馆得知消息,就会认为祝颜舒眼里没有金公馆,不然怎么会“忘”了送请柬呢?

你送请柬来,难道我会不给礼金吗?还是你仍然记恨金家?记恨当时的那一场“误会”?

金公馆可是好好的道过歉了,礼物都送了几轮,金太太也一直做足了礼数,怎么你祝颜舒仍然心存怨恨?

要是你没有怨恨,那你家这种大事,你都请了财政局秘书处的处长了,怎么能不请我呢?

金家来不来是一回事,祝家的请柬不能不给。

但万一最后那处长要是没来,就等于是祝颜舒牛皮吹破,贪金家的礼金了。

祝颜舒难为了好几天,最终还是决定送一封请柬过去。最坏不过她丢一次脸,万一这请柬没送,再被金家记恨,反而不美。

打定主意,她就打个电话先去金公馆约见面时间。

接电话的是金公馆的一个下人,一听是祝颜舒的电话,都没有说再去请示太太或老爷,直接就请祝颜舒下午三点来,金太太必定恭候。

祝颜舒挂了电话,问张妈:“那个孩子是不是还让马家养着呢?找到人家了吗?”

张妈忙说:“找着了,找着了,干净健康的男孩子,不愁送不出去。我打算先去那一家看一看,是不是好人家,再说定把孩子送过去。”

祝颜舒点点头:“抓紧点。”

张妈说:“那我今天就去那家看。”

祝颜舒叹气:“去吧,去吧,我今天下午也要出门。”

杨玉燕在旁边听到,问:“妈,你是去打牌吗?”

祝颜舒看她浑然不知事的天真样子,叫她过来,理理额发、理理领子衣袖,最后握着她的手说:“不是去打牌,我去一趟金公馆。你跟金小姐还通信吗?”

杨玉燕从医院回来以后就写了信寄给金小姐,一周一封,已经与金小姐通了三次信了。

两人在信里从不说家事或父母,只写一些读书读诗,吃点心听曲子的家常小事。

她以前就喜欢在外人面前装成若无其事的样子,最烦有人开解她,说大道理。就是知道她家发生什么事的朋友,她也希望她们装成不知道。

所以她就装做不知道的样子跟金小姐通信,希望这样可以稍稍的缓解一下她的悲观情绪。

但是上一周,金小姐就没有给她回信。这一周她的信也寄出去了,仍然没有回信。算来金小姐已经有两周没有消息了。

杨玉燕担心金小姐又出事了,可是现在街上的气氛越来越紧张,宪兵队四处抓人,人人自危。她也不敢再多做什么,金公馆跟祝家相比已经是庞然大物,她不能拿祝家去碰金公馆这块石头,做以卵击石的蠢事,所以一直没在家里提过。

突然听祝颜舒说要去金公馆,她十分惊讶:“妈,咱们跟金公馆有什么事要说?”

祝颜舒摇摇头:“没什么,只是一些闲话。”

她亲身体会过当名份定下以后,男人或许不会有什么感触,女人对男人的感情却会突然迈一大步。

所以她才不敢这么早把订婚的事告诉杨玉燕,她担心以杨玉燕的年轻和天真,搞不好认为名分定了,就什么都听苏纯钧的,被他给骗到手里去。

就算是订婚之后,她还是会牢牢管住杨玉燕,不许她和苏纯钧越雷池一步。她也早就与苏纯钧讲过了,要是他敢勾引杨玉燕做坏事,两人珠胎暗结,她是绝不会放过他的。

不到成婚那一天,两人就不是真夫妻。

苏纯钧好说,让她为难的是杨玉燕。她天真又纯善,已经将苏纯钧看成是自家人就不会设防。年轻人又很容易被情绪牵引,情不自禁。到时做下错事,于男人不过是一场风流,对女人却是莫大的伤害。

她想好好保护她,就只能连她都防着。

祝颜舒看着她可爱的小女儿,红红的脸蛋上还有细细的绒毛,脸颊透出自然的红晕,粉嘟嘟的喜人。

杨玉燕:“也没什么,就是金小姐没有回我的信,已经有两周都没回我了。”

祝颜舒笑道:“那妈去了帮你问一问,看看金小姐是不是功课太忙,顾不上回你的信,还是出去旅游了,不在家。”

吃过午饭,歇过午觉,祝颜舒坐上黄包车,先拐去百货公司买一份礼物,再折转前往金公馆。

到了金公馆,被下人领进去,金太太就在大门口等着她,一见面就上来握住手:“祝女士,我好久没见你,十分想念,您看起来真是容光焕发啊。”

祝颜舒笑道:“托您的福。”

她也打量金太太,见金太太已经不像上回在医院见面时那么憔悴悲伤,看起来有精神多了。

她道:“您看起来气色很好。”

金太太:“是吗?快进来,坐。”

金太太拉着祝颜舒去了她的卧室,两人坐在卧室外面的小客厅里说话,丫头们送上茶点就退下了。

祝颜舒送上礼物和请柬:“我的小女儿要订婚了,不是什么大事,只是家里朋友们一起吃顿饭,让大家认识一直。”

金太太拿起请柬,打开看,笑道:“我是必去的。这位苏先生就是……”

祝颜舒笑道:“他还是学生的时候做过小女几天的家庭教师,后来毕业了就去财政局做事,我看他一表人才,就想招他做个女婿。”

金太太:“肥水不流外人田!这是个好孩子,我要恭喜祝女士了,得此佳婿。”

祝颜舒:“您太夸奖他了。他不过才进去没多久,交了不少朋友,听说与财政局秘书处的何处长也很说得来的。”

金太太听了这话,又把请柬拿起来认真看了一遍,好像要从“苏纯钧”这三个字上看出他跟何处长是何时交上朋友的。

“苏先生果然是有为青年。”金太太啧啧一番,将请柬放在自己手边。

说完正事,开始说闲话。

金太太不免问起杨虚鹤上报的事,祝颜舒便大大方方的说要与杨先生割袍断义,也不许两个女儿再认他。

金太太唏嘘两声,就赞同祝颜舒大义灭亲:“理当如此,我们是女人家,名声最要紧。杨先生现在丑事传扬在外面,人人都能从报纸上看到,你们母女实在不应该再跟他联系了。”

祝颜舒擦泪:“您这话才是为我们好呢,我都记下了。”

祝颜舒也反问起金小姐。她猜她这次这么顺利就见到了金太太,应该就是因为杨玉燕跟金小姐通信得来的情谊。既然两个女孩阴错阳差交上了朋友,那金太太这么亲热就说得过去了。

说起女儿,金太太露出一个恰如其分的欢喜笑容:“茱丽她已经嫁人了。”

祝颜舒怔住了。

金太太:“她向往日本文学,拜了山本先生做老师。上周,山本先生已经娶她为妾室。不过由于山本先生父母不在这里,所以还没有举行仪式,等日后他们回日本了再举行日本那边的结婚仪式。”

金太太脸上的笑不多一分,也不少一分,看不出真假。

她笑得这么开心,祝颜舒按理应该恭喜。

但她到底只说了一句:“是我们孤陋寡闻,没有听说这件喜事。”

祝颜舒坐不下去了,她起身告辞。金太太热情的送到门口,还说:“燕燕寄来的信,我都转交给茱丽了,只是茱丽现在正在学日语,没有时间回信。你回去让燕燕不要着急,让她多写几封,等茱丽学会日语就会给她回信了。”

祝颜舒复杂的看了一眼金太太,“不必送了,留步,留步。”

她快步走出金家大门,坐上门口一直等候的黄包车。

祝颜舒:“快走,快一点。”

车夫转了个弯,拉着车飞快的驶离了金公馆华丽的大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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