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许氏气的揍得儿子嗷嗷叫,可压根没用力,打在儿身痛在娘心,被江平安胡搅蛮缠半天,最后心一软还是松口了。
看就看嘛,毕竟是孩子。
江家没有吃中饭的习惯,先前吃了两包子,江平安也不饿,搬了一张凳子,就坐在院子里,悠闲地看着老爹加工药材。
中医博大精深。
虽然他是学西医的,可在他看来,西医的发展,不过是借助工业革命的东风,利用先进的分析仪器和科学理念才发展起来的,真正的飞跃是从显微镜应用开始的,而这段时间,恰恰是华夏最黑暗的时期。
若是放在古代,无论是中医,还是阿拉伯医学,丝毫不逊色西医。毕竟大家都没有现代仪器,看病全靠个人悟性和师门传承。
万里无云,烈日当空。
正是晾晒药材的好时间。
江父兴冲冲地搬着几个大筛子摆在院子里,将先前从山里采摘的药材和食材晾晒。
角落旁,横七竖八还摆着铁船碾、铜杵臼、石磨等药材炮制工具,靠近厨房处还有一个炒药灶。
炮制药膏丸散,江太仁都是亲力亲为,正是靠着祖上流传的几张方子,愣是撑起了这个家,可奇怪的是,每当江平安一问祖上的事,老爹就支支吾吾扯开话题,让他极其纳闷。
中药炮制很繁琐。
江平安看了一会,就犯困了。
打了个哈欠,迷迷糊糊就睡着了。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阵冷风吹来,将他唤醒,抬头瞅瞅天色,嗷嗷叫了一声,迈着小短腿,火急火燎的往外跑。
此刻,姚家大院是热火朝天。
姚屠户家里有钱。
从宋朝开始,屠户就有钱,当时一个二品官员还感慨,朝廷发的俸禄,还没个屠户赚的多。
不相信的,请看水浒传第二回。
鲁提辖拳打郑关西。
北方初春的气温有点冷,可姚屠户却穿个短衫,露出两条大腿粗的胳膊,正费力地拖着一头大肥猪。
猪有灵性,知道生命走到尽头,四脚乱蹬,嗷嗷乱叫。
姚屠是老手,一把铁钩子勾着猪鼻子,将其拖到院子内,招呼两个十六七岁的半大儿子,三人齐用力,费力地将几百斤的大肥猪架上案板,用绳子将其捆的扎扎实实。
“姚伯伯好,铜头哥好,铁头哥好。”
江平安气喘吁吁的跑进来,看着亲爱的二师弟还活蹦乱跳,立马松了口气。
“阿呆,你娘舍得让你来看杀猪?”姚屠操起杀猪刀,诧异的看了小平安一眼,平日里他多次逗小平安,那是死活不敢看。
这小子,莫非转性子了?
姚屠不知道,此平安非彼平安。
“阿呆,杀猪见血,你要是害怕,躲我后面。”老大姚铜头处事稳重,好心将江平安拽到身后。
“没事,我不怕。”
江平安傲娇的抬起下巴,心中却暗暗吐槽:他当年苦练外科技术,小白鼠、小兔子,不知杀了多少,杀个猪有啥稀罕的。
“真不怕?”姚屠故意吓唬他,晃了晃手中的杀猪刀。
江平安没理他,迈着小短腿,换了个位置,走到猪脖子对面,一屁股蹲下来。
姚屠磨了磨刀子,拽着猪头,一刀捅入脖子下,铜头端着个脸盆,在血窟窿下接猪血,边接边搅。
接下来,是泡热水脱毛。
“姚伯伯,待会能不能将猪膀胱给我?”蹲在地上的江平安冷不丁说道。
“啥旁?”
江平安一拍脑袋:“猪尿泡。”
“你要那臊臭的玩意干啥?”
“玩。”江平安随口敷衍道。
事实上,他是临时想到的。
想做外科手术,输液这一环是无法逾越的。
在古代,无论是中医,还是西医,都没输液这个概念。
真正“有记载”的第一次输液,准确说,应该是输血,是再过近一百年,1492年,将3名男童的血输给教~皇~三世。
这次大胆的尝试很感人!
所有人都挂了。
一直到1656年,英国人才尝试用羽毛管做针头,将药物注入狗中。
再过了近两百年,1831年在苏格兰才勉强完成了第一次成功的输液。
1907年,捷克人确定了ABO血型,才使静脉输血成为安全手段。
简单说,西医的输血,才开展了一百年。
江平安没耐心等那么久。
他要踩下油门,将现代医学的福利带给大明。
“阿呆,那玩意臊气很重,小心你娘骂你。”姚铜头善意提醒道。
猪尿泡又不值钱,姚家倒不稀罕。
“没事。”江平安固执的摇摇头,小眼神很坚决。
当年他翻阅图书馆资料时,曾经查阅到,最早最原始的输液,就是用猪膀胱和动物静脉来替代输液装置。
他,想尝试一下。
姚屠是老手,宰猪如庖丁解牛,咔咔咔三两下,将一头大肥猪切成了几十片。
“阿呆,给你猪尿泡。”
姚铜头捏着鼻子,嫌弃的将冲洗过一遍的猪尿泡递给江平安。
城里人恐怕不知道,但农村的小伙伴应该清楚。
猪尿泡,就是猪装尿的地方,表面看,就是一层白膜,用力一吹,就能像吹气球一样吹的比成人脑袋还大,拿绳子一扎,原始版的足球就成形了。
江平安似乎不嫌弃,美滋滋的收下,又舔着笑脸说:“哥,再给我弄点静脉?”
“啥?”
“就猪身上流血的那管子。”
比划半天,姚铜头总算听懂了,拎着刀子,又帮江平安挑了几根一两尺长的大腿静脉。
“哥,你家杀羊吗?”江平安忽然想起一事,突兀的问道。
“羊?杀啊,干啥?”年幼的姚铁头凑过来好奇问道。
“下次杀记得叫我。”江平安神秘兮兮的说道,羊是好东西,可吸收肠线就靠它了。
目的达成,江平安心满意足的拎着战利品,屁颠屁颠跑出门,本想直接回家,可猪尿泡这玩意太臊了,得多洗几遍。
早知道让铜头哥多洗几遍。
江平安懊恼的拎着猪尿泡和几段静脉,迈着小短腿,吭哧吭哧的跑向不远处的甜水井。
此刻,水井旁边的大槐树下,许氏正眉飞色舞的吹嘘儿子今天的光辉事迹。
无奈阿呆的形象,在众人心中根深蒂固,几个媳妇抿嘴偷笑,多半不信。
“娘,帮我洗洗。”江平安气喘吁吁的跑过来,大方的将猪尿泡递过去。
许氏一皱鼻,嫌弃的挥挥手驱散怪味,“啥玩意?味道那么冲?”
“猪尿泡。”江平安昂起下巴,语气带着小孩子特有的傲娇,看上去特傻。
众人哄堂大笑,表情丰富的看着许氏。
江家娘子刚吹什么儿子开窍,什么进学啊,转眼就被打脸了。
“许氏,你不说你儿子要读书吗?怎么转身就玩起猪尿泡来了。”铁匠何家的俏脸小媳妇阴阳怪气道。
众人又是一阵窃笑。
“拿这玩意干嘛,赶紧丢掉。”许氏正说在兴头上,众人一嘲笑,让她很没面子,一双杏眼瞪向儿子。
“娘,帮我洗洗吧,我有用。”江平安屁颠屁颠的去蹭老娘大腿,卖萌扮可爱。
“不洗,丢掉。”许氏很恼火。
“娘,洗洗吧。”
看着江平安虎头虎脑傻乎乎的样子,一帮小媳妇笑的更开心了,尤其是跟许氏不对路的何家小媳妇,笑的那叫一个灿烂。
终于,许氏被惹毛了,把江平安翻过来,照着小屁股就开练。这丢人的玩意,太气人了。
嗷呜~
江平安被打的嗷嗷叫,还是坚持要洗,一帮看热闹的小媳妇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阿呆,你娘不洗,我帮你洗,不过,你要告诉我,为什么要玩猪尿泡啊?”何家小媳妇故意撩拨道。
一看就不怀好意。
江平安心知肚明,却故作天真道:“猪尿泡能治尿频、肾虚,是味上好的药材!我看何叔眼眶发黑,面色暗沉,八成是肾虚,莫非婶婶也看上了这个猪尿泡?”
哈?
笑声戛然而止。
众人一脸憋笑,看何家小媳妇的眼神怪怪的。
何家小媳妇百口莫辩,俏脸臊红的几乎滴血,在众人哄笑声中,收起衣服落荒而逃。
许氏哭笑不得,照着江平安的屁股上又是一巴掌,“你个皮猴子,小小年纪不学好,这都是跟谁学啊?老娘扇死他……”
“当然是爹啊!”江平安叉着腰,理直气壮的将锅甩给老实人。
江家小院内,江太仁猛的打一个喷嚏,纳闷的擦擦鼻子:
“谁在咒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