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臭流氓,给我走快点。”
刁蛮小萝莉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回身俯视她的战利品,仿佛江平安是她家下人似的。
当然,江平安自己是不承认被俘虏了,大丈夫敢作敢当,尿死了老人家种的文殊兰,去赔礼道歉那是礼节。
嗯……是的,就是这样。
江平安边走边安慰自己,不知不觉,七拐拐,进了一间很阔气、很宽敞的院子。
一抬眼,就看到前面大殿内,稀稀疏疏站着一群人,为首的中年男子,上午在春风楼和小萝莉坐一桌。
他叫张升,刁蛮小萝莉的爹爹,不同于早上的和颜悦色,此刻正一脸焦虑,来回不安地踱步。
“瑛儿,你跑到哪去了?”
平日把女儿捧在手心都怕化了的张升,一改往日的慈爱父亲的形象,语气略显不悦。
“爹爹,我抓了一个小贼子。”刁蛮小萝莉指了指江平安,随后走到老爹面前,可怜兮兮地问道:“奶奶又犯病了吗?”
“嗯,都说了让她待在家里,可你奶奶非说今日是崇法寺的许愿日,这下麻烦了……”
“请大夫了吗?”
听到小萝莉提到“大夫”,张升陡然脸色一沉,目光不善地望向对面三个战战兢兢的医生,道:
“你们几个,刚刚看了半天,到底商量出对策没有?”
那三位医生,面面相觑,眼中闪烁着迟疑,谁也不敢说话。
“我问你们话,你们都一个个低着头干嘛?家里死人了吗?”张升见状,气的肺都快炸了,指着三人鼻子怒斥道:“亏你们还是本府的名医,来之前吹着饱读医书,妙手回春,现在一个个都哑巴了?”
众人脸色变得很难堪。
沉默半晌,一个年长的医生,低声道:“回大人的话,令堂这眩晕,实在蹊跷,我等学艺不精,一时半会也看不出什么端倪,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我知道永城县,还有一位德高望重的名医,兴许……他老人家有办法……”
“那还等什么,快请。”
张升一听,喜上眉梢,招来一个下人,问清住址,嘱咐骑上快马速速招来。
就在这时,遥遥可闻,门口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紧接着,一位身穿黑色劲装的汉子,快步走到张升面前,恭敬地呈上一份书函。
张升本神情烦躁,没有什么好脸色,可视线扫过信函封皮,精神一震,唰的一声,奋力撕开,取出信函,抖了抖后当面展开。
“哈哈哈……”
“好,太好了!”张升忽然爽朗大笑,脸上的皱纹舒展许多,语气也变得轻松起来。
百无聊赖的小萝莉,听到老爹开怀大笑,将视线从江平安身上,转移到信函上,好奇问:“爹,谁来的信?这么高兴?”
“是你姑姑的来信。”张升笑着将信纸递给小萝莉,“还是她想的周到,听说奶奶犯病,特意从太医院请了一位御医,上午刚到永城,正马不停蹄往这边赶……”
“御医?”刁蛮小萝莉大眼睛发亮,“那奶奶的病,有救了?”
“我想,应该十拿九稳吧。”张升开怀大笑,悬在胸口的石头也放踏实了,脸上渐渐恢复了往昔的和善。
那三位医生一听,也是猛擦冷汗,齐齐松了一口气。
天塌下来,还有个高的顶。
而待在角落里,乖乖当看客的江平安,眉毛一挑。
御医?
一个小县城,居然能请到御医?
这……这个信息量,也太大了吧?
在宋明两朝,太医院每年都要招生,就像是国子监,每三年都有数百医生从太医院毕业。
因此,很多大户人家亦能请到太医院的医生来上门诊治,可是想请“御医”,可没那么简单。
大明朝,正牌御医仅仅20位,分别执掌13科,方脉科御医有6位,而小的科室如骨科甚至只有一位御医。
“这小萝莉她姑姑,居然能请来一位御医?不会是吹牛吧?”
江平安蹲在角落里,内心的狐疑如野草般滋生,忍不住抬眼望向张升。
看那张升的神情,那发自内心的笑容,不似有假;更何况,旁边的刁蛮小萝莉,也是眉开眼笑,总不可能两父女演戏吧?没必要啊?
联想到小萝莉的臭屁傲娇,以及在芒砀山颐指气使要打断自己腿,让官府收押自己……顷刻间,一个大胆的设想,浮现在江平安的脑海中。
我勒个擦。
这小萝莉,不是富二代。
而是官二代。
坏了坏了……自己居然得罪了官二代,不仅当众耍流氓,还尿死了官一代他娘的文殊兰……江平安忽然浑身打了个激灵。
怎么办?
赶紧跑?
江平安瞅了一眼,门口那两个膀大腰圆,目光锐利的家丁,立马放弃了这个极度不成熟的想法。
算了,既来之则安之,何况小萝莉口口声声,说是让自己给老夫人赔罪,这老夫人信佛,想必不是那种滥杀无辜的人。而且小萝莉他爹,看面相很和善,不是那种嚣张跋扈的官员。
江平安这么一想,惶惶不安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对于即将到来的御医,眼眸中多了一丝期待。
就在这时
哒哒哒……
遥遥听闻,院外传来一阵徐徐的脚步声,瞬间吸引了众人的目光。
“草民,见过张大人。”
一个穿着朴素的老头,腰背微微佝偻,缓缓踏入大殿,走到张升面前,拱手道。
“你……就是众人口中的名医?”
张升皱起眉头,上下打量这个其貌不扬的老头,眼眸中充满狐疑。
在很多人脑海中,名医都是那种仙风道骨,须发皆白,气度不凡,谈吐不俗的高人……张升也是这么想的,他实在难以将此人与名医联系在一起。
“劳驾您了,请旁边稍等片刻。”张升面露微笑,心中的期盼却渐渐消失,语气也变得冷淡几分。
那老者似乎毫不在意,慢吞吞转身,正欲走到大殿左侧,忽然余光一瞥,望见角落里那个撅着屁股蹲在那的江平安,忍不住惊呼一声:
“徒儿,你怎么在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