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了一会儿,这人也没要醒的迹象,她这才起身回自己屋补眠。
过了晌午,她才起来,先熬了碗菜粥同郑氏吃了,就四处踅摸着药材:紫花地丁、黄花地丁(蒲公英)。
这两样都是非常寻常的野菜,药食同源。不过别看寻常,药效倒是不错。
这古代没有抗生素,这两样放一起能消炎杀菌,起到抗生素的作用。
屋里那人浑身都是伤痕,血淋淋的,要不用点儿抗生素,怕活不了命。
她很快就在房前屋后挖了一大把,回家洗净,放锅里煮沸,凉透,就给那人擦拭着伤口。
末了,又把剩下的几颗切碎,拌在粥里,给他又喂了一碗。
看着天色不早,她开始捣鼓晚上走夜路用的防蛇虫的药来。
正忙活着,就听院外传来蹬蹬蹬的脚步声,一个孩子声气儿站在篱笆门外大喊,“小雨姐姐,我娘叫你呢。”
是后街上的小桌子。
估计是他家的羊难产!
陆清雨应了声,拎着自己做的小药箱从屋内走出来,嘴角扯出一抹苦笑:想她堂堂祖传名医,竟然沦为给生畜接生了?
跟着小桌子三拐两拐去了他家,还没进院子,就听她二婶杨氏的声音在那儿咋咋唬唬,“这羊没救了,干脆放血宰了烤羊肉得了。”
“那怎么成?这肚里还有崽儿呢,生下来能卖几个钱。”小桌子娘婉惜的声音传来。
“娘,小雨姐姐来了……”小桌子一蹦一跳地推开篱笆门,迎着他娘高喊着。
陆清雨瞪了她二婶一眼,当着人没好意思说她就知道吃。
她走进羊圈,查看那正痛苦挣扎的母羊一眼,很快有了定论,“难产,需要剖腹!”
说完,就蹲下身利落地从药箱里翻出各色器械来,看得小桌子娘一愣一愣的,“啥?还得剖腹?”
她二婶也傻了,活了大半辈子,别说给羊剖腹了,就连人也没这回事儿呀。
陆清雨戴好自己缝的羊皮手套,把白布口罩往口鼻上一捂,也不解释,只问,“保大保小?”
小桌子娘:“……”
她二婶:“……”
半天,小桌子娘方期期艾艾,“大的小的都要……”
“我尽力,烧一锅辣椒水来!”陆清雨没一点儿废话,吩咐完之后,就伸手去母羊的腹部细细探查着。
前世剖过太多尸体,给母羊来个破腹产实在是小菜一碟。
她之所以问保大保小,其实是想知道小桌子娘要快要慢。快呢,就直接挥刀剖了,母羊是死是活不关她事儿。慢呢,自然是一步一步来,大的小的都要。
如今她伸手一探查,觉得母羊还没到山穷水尽的地步,所以,才让小桌子娘烧一锅辣椒水。
两刻之后,小桌子娘就端着一瓷盆子滚热的辣椒水过来,稍稍凉点儿,陆清雨就拿白布蘸了辣椒水擦拭母羊的腹部。
母羊不停地挣扎哀鸣,她就让她二婶和小桌子娘摁住母羊的四蹄,只管把那辣椒水往母羊腹部擦。
约莫片刻,方才住手。还没等众人看清,她就手起刀落。
众人只见寒光一闪,就见陆清雨已经伸手插进母羊腹部。
在众人俱都瞠目结舌下,她两手从母羊肚子里抱出一只血淋淋的肉团子。
接着,又是一只……
这母羊肚里一共有三个崽儿。
待那三只血肉团子都抱出来之后,她就开始穿针仞线,熟练地把母羊的子宫缝合好。
足足缝了七道,方才完事儿。
小桌子娘看着那三个不停蠕动的血肉团子,这才明白发生了什么。
陆清雨收拾妥当,就手把那三只肉团子捉过来,在那锅还温热的辣椒水盆里洗了。
辛辣之物的刺激下,三只肉团子发出稚嫩的叫声。
小桌子娘欢喜异常地看着那三小只,眸中是由衷的佩服。
“我给开个方子,产后要注意伤口感染,等排气之后再喂食。”她飞快地交代着,起身看了眼那洗干净了的三小只,仿佛又想起了什么,回头对小桌子娘道,“注意避孕,剖腹产三年内不得有孕!”
小桌子娘彻底晕了。
等给母羊缝合好伤口之后,陆清雨就收拾了器械,装进药箱里,起身就要走。
小桌子娘忙跟上,“小雨,等一等。”
陆清雨站住脚,酷酷地回头,“婶子,大的小的都保住了,还要我给你喂羊吗?”
小桌子娘忙笑着摇头,“看你这孩子。婶子不过是想给你些吃食带着。”
这个陆清雨喜欢!
陆曼儿娘也就是陆清雨二婶杨氏更是高兴地合不拢嘴,“看她婶子客气啥?都是邻里邻舍的。”却站住脚不动了。
陆清雨翻了个白眼,她这个要饭婶子!
小桌子娘从屋里捧出几个糙面饼子,面色腼腆,“没什么好的,看你们娘俩平时也吃不上热乎饭,这个拿回去将就着吃吧。”
杨氏把两只手在衣襟上蹭了蹭,龇牙笑着来接,“倒是让她婶子费心了。”
横空里伸出一只手接过,杨氏干瞪着眼,陆清雨笑道,“怎好劳烦二婶帮我拿?”
笑话,这是她费乞白力赚的,怎能让她截胡?
朝小桌子娘点点头,她拎着药箱扬长而去。
眼看着春耕了,家里还有几亩地荒着,若是不种,迟早被她二婶给霸占了。
要是种,陆清雨就不能去缝尸,毕竟她小小年纪,又是女儿身,白天黑夜干,吃不消。
于是,她非常迫切地希望捡回来的男人赶紧醒来,好给她家种地!
从小桌子家回来之后,她就挖了草药熬好,先舀半碗汤汁给男人灌上,这才用生白布蘸着剩下的汤汁给他擦拭。
如今这男人浑身上下只剩一条亵裤,陆清雨擦拭的速度自然不受阻碍,待擦到大腿根时,她那只正忙活着的手忽然被什么东西给攥住,动弹不了了。
她吓了一跳,好在前世今生和尸体打交道太多,很快就镇定下来,视线落在手腕处,就见一只血淋淋的手正箍住自己那截雪藕一样的腕子。
她顺着那只血淋淋的手一点一点往上看,遒劲的肌肉,坚硬的胸膛,修长的脖颈,一直到……对上一双漠然冷戾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