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羽,咱们能追上她的船吗?”陆清雨忽地站起身来,面色焦急,心中有一股不详的预感,若郑氏在那船上,就算把柳府翻个底朝天,也没办法找到啊。
弘羽点头道,“骑快马应该能赶上。”
陆清雨急得快要哭出来,到哪里能找到快马?杨安手里倒是有几匹马,可也不是百里挑一的快马啊?
再说,借马也要时辰,一耽搁可就追不上了。
“柳府应该有快马!”弘羽忽然看向柳如玉,“柳大小姐若是能给我们找十匹快马,我们绝不动你分毫!”
对啊,她怎么忘了手里还有个人!
陆清雨顾不上这么多,定定地望着柳如玉,“你不是想给你祖母服用朱砂吗?你要是能找来快马,我定能把药做到万无一失。”
那个帮着自己外孙女退婚的老太太,干脆这几日就让她昏睡着吧。
柳如玉思量再三,还是同意了,不过有些为难,“快马我家倒是有,但我要十匹,肯定不行,你们还是给我家里去封信吧。”
她倒是豁得出去。
陆清雨愣是笑了,这姑娘还真不错,被抓来这么久,不哭不闹的,敢想敢做,也是个狠角儿。
“好,那就委屈姑娘在这里住几日了。”陆清雨也痛快,当即让人拿来文房四宝,交给柳如玉。
柳如玉也不磨蹭,刷刷写了一封短信,递给陆清雨看了,又交给弘羽。
弘羽带人去柳府,约莫两个时辰,他们就在乌镇头那领到了十匹快马,于是弘羽让甲二守着润生堂,他亲自带了人去拦截余紫苑发往金陵的船。
柳如玉被松开,坐在屋子里吃点心,陆清雨坐在她对面,默默写着方子。
柳如玉拍拍手,忽然指着她轻叫,“别说,你这双眼睛,跟我表姐可真像!”
陆清雨懵懂抬头,她的眼睛和余紫苑那个蛇蝎女人的眼睛像?
怎么可能?
她可是土生土长的牛角洼村里的人啊。
“你别胡说,我跟你表姐,半毛钱的关系都没有!”她把一张方子甩给柳如玉,气哼哼道。
柳如玉接过方子也不看,只是对她的五官来了兴致,“之前没仔细看,今日越看越觉得你跟我表姐像。这眼睛,这鼻子,这嘴角,真的好像!”
“给我闭嘴!”陆清雨心烦意乱,大吼一声,摔门出去。
身后还传来柳如玉的哼声。
门外,甲二和乙二守着,他们把柳如玉的话听了个真真切切,此时禁不住朝陆清雨的脸看过来,出乎意料的,他们心内也打了个大大的问号。
还真的是,他们这位嫂子,单看似乎比不上余紫苑美丽贵气,可两相一对照,这五官,真是哪哪儿都像。
唯独不像的是,陆清雨清丽秀美,余紫苑却是美中带着些妖艳,看人总有种睥睨天下的感觉。
他们心中也自诧异不定,莫非余紫苑正是因为这个才绑架了郑氏?
只是陆清雨乃是郑氏和死去的陆老大的女儿,怎么会和余紫苑这么像!
他们敢想却不敢说,到了傍黑,弘羽等人赶了回来,说是余紫苑发往金陵的船上并没有郑氏的影子。
“都翻遍了,上面全都是些吃食和小玩意儿,除了艄公和余家的几个管家婆子,并无别人。”
弘羽面色发青,看着焦虑难过的清雨,恨不得替她难过。
“夹层也翻了,我们对于搜人搜东西很在行。”
他这么说,那就是郑氏不在去往金陵的那艘船上了。
余紫苑,到底把郑氏藏到哪里了?
他们,能不能把余紫苑给抓过来,拷问一番?
陆清雨这么想的却不敢说,余紫苑手底下死士无数,弘羽这十来个人压根打不了,去绑她,无异于自寻死路。
这也是他们想杀了余紫苑却杀不了的原因!
眼下柳府、去往金陵的船上都找不到人,余紫苑究竟能把人藏到哪里?
陆清雨快要抓狂了,但看着弘羽和十几个兄弟面上的疲惫之色,她又不能发泄出来,不想给他们太多的压力。
“先吃饭吧。”叹了口气,她起身招呼他们,“吃完饭再找。”
弘羽点点头,担忧地看着她,却不知该说什么。找不到郑氏,说什么话都是苍白无力的。
柳如玉被放出来,临走时还高高兴兴地跟陆清雨保证,“我表姐那边有什么动静我一定找人给你送信,你这方子要是灵验,我祖母吃了就管不了表姐的事,她就能少作妖!”
送走柳如玉,陆清雨自己坐在后院厢房静静想事,如今线索中断,他们似乎陷入山穷水尽的绝境之中,十分被动,唯一能做的就是等,等余紫苑或者什么人给他们送信。
郑氏就是他们用来威胁她的人质,余紫苑目前最大的烦恼应该是找替嫁的人,这个人还得是她的姐妹,也就是余丞相的女儿才成。
这跟她跟郑氏又有什么关系?
还有柳如玉先前说她长得和余紫苑像,她从来都没朝这方面想过。经柳如玉一提醒,还有方才在外面甲二他们看她的眼神,让她心里也开始狐疑起来,难道她真的和余紫苑有什么关系?
这一切,都等找到郑氏才能有答案。
弘羽吃完饭从外头进来,见她坐在靠窗的官帽椅上发呆,就在她面前蹲下来,双眼看着她的,“我刚想了个人,不知道能不能试试?”
“谁?”现在别说是人了,只要是能和余紫苑挂上钩的,哪怕是只狗或者猫,他们都不能放弃。
“上次来润生堂闹事的那个壮汉,”弘羽一说这个人,陆清雨就想起来了。
这人给她的印象太深了,上次带着他婆娘的尸体,愣说是他们润生堂给治死的,赖在门口不走,后来还是因为她事先留了一手,才得以收场。
这个人,有用吗?
似乎看出她内心的疑虑,弘羽把自己的想法摊开来告诉她,“余紫苑这次绑架你娘,并没用身边的死士,不可能自己一个人干,必定要找一些游手好闲的本地人,咱们现在找到这个壮汉,问问看。”
眼下也只能多找条路试试了。
陆清雨点点头,望着弘羽眼底下的青黑,不由得心疼起来,“要不,你们先睡一觉?”
秦掌柜得知郑氏的事情,特意给他们在后院留了几间房,夜里他们就歇在这儿。
“我带几个人把他抓过来,你跟其他兄弟们先睡。”弘羽说完,起身揉揉她有些乱糟糟的发,一笑,转身离去。
陆清雨久久不能回神,往常都是她摸他的头发,何时,他也会摸她的了?
通过杨安,弘羽很快找到那壮汉的住处,带着人悄悄地把他套了麻袋绑了过来。
陆清雨躺床上翻来覆去也没睡着,听见响动起来,在院子里看到弘羽正和人把那壮汉绑在树上。
“说吧,余大小姐昨日让你绑的那个妇人如今在哪里?”陆清雨站在廊下,就听弘羽压着嗓门低声问。
深夜寂寂,唯听得他的嗓音如浸了寒冰一样。这些日子以来,他和她说话都是和风细雨的,这一瞬间,就好像又回到了他们初见面时,他那冷若高山雪的样子。
壮汉并没说话,只是冷哼了一声,斜睨着眼看他们。
枝桠上,挑了一盏明灭摇曳的灯笼,映照着壮汉的脸,狰狞恐怖。
这是地头蛇,滚刀肉,这样的问话自然吓不怕他。
“不说?”弘羽声音上扬,尾音挑了上去,脸对着甲二一偏。
甲二走上前去,嘿嘿一笑,“都知道没有我们兄弟再狠的人了,看来这人想试试咱们兄弟的手段!”
“二哥,给他个厉害尝尝!”一边的甲六高喊了一嗓子,眼睛里流露出兴奋的光芒,暗夜中,像是嗜血的野兽。
壮汉喉结上下滚动着,吞咽着口水,“你们,你们想干什么?你们这样私自绑了人,是违法的。”
“哟,老小子还跟我们呢。”甲二流里流气地笑着,“我们兄弟自打生下来,就不知道法是什么。”
“什么”两个字特意加重了,随着这两个字落地,一把薄如蝉翼般的小刀银光一闪,刺入壮汉的左胳膊。
“这可是我的独门兵器,”甲二转了转手中另一串,明晃晃的数不清有几把,“削铁如泥,削肉吧,更不用说了。”
说完,他另一只手捏着那小刀柄之一转,就听壮汉发出一声惊天动地的惨叫。
“我还以为你的骨头有多硬,看来,也不过如此嘛。”甲二一边说一边拔出那小刀,上面光滑一片,不沾一滴血。
“瞧见没有?这刀子太薄了,都挂不住血。”甲二边说边把刀贴在壮汉的脸上,“我这刀子,片肉最好,一片一片,薄薄的,蘸着芥末,最下酒了。”
“兄弟们,生起火来,咱今晚烤人肉吃!”
他一声吩咐,就有人兴冲冲跑出去准备烧烤的铁架子铁筷子了,那副样子,就像是常做的一样。
壮汉浑身抖得如同秋风中的落叶,面色惨白如金纸,在乌镇混了这么多年,从未这般惊吓过。
就算老虎山的土匪下山,也没这么心狠手辣的。
“你们,什么,什么人?”他话都说不利索了。
“告诉你也无妨,我们可是余大小姐的死士!”甲近一步,死死盯着他的眼睛,“死士,你知道吗?”
眼看着甲二的刀又要刺入他的胳膊,壮汉顿时尖叫起来,“别,别,我说。”
弘羽见时机到了,对甲二使了个眼色,站到壮汉面前。
即使他一言不发,壮汉也老老实实把自己知道的一五一十说了。
“前日余大小姐找到我们兄弟,给了一百两的定金,说让我们找人把牛角洼村一个妇人带来,我们兄弟就找到杨氏和她女儿。”
“废话!”弘羽可没好脾气,不想听这些他们知道的,夺过甲二的小刀扎入壮汉的手掌。
“啊”壮汉惨叫着,额头上冒出豆大的汗珠,结结巴巴往下说。
“余大小姐让我们兄弟把那妇人送到一个客栈,之后就结算了银子,让我们回去了。”
依着余紫苑的手段,会让这些人活着,也是稀奇。
陆清雨默默想着,只觉得这是余紫苑放出的诱饵,故意让他们找到这壮汉,问出郑氏的下落。
之后呢?
她有些猜不透余紫苑的心思。
“是什么客栈?”弘羽沉声追问。
“悦来客栈,城中最大的客栈!”壮汉赶紧回话,瞪着一双牛眼,唯恐弘羽再给他一刀。
悦来客栈?
那不是太子萧珩下榻的地方吗?
余紫苑把郑氏送到那里,做什么?
陆清雨只觉得自己的脑子不够用了,太子萧珩不是知道余紫苑想退婚吗?他难道能容忍余紫苑在他眼皮子底下搞鬼?
壮汉说完这些,就被弘羽一个手刀砍晕过去,被人拖到柴房里关着。
陆清雨走过来,凝眉望着弘羽,“余紫苑把我娘送往太子住的地方,到底想干什么?”
“我觉得,”弘羽抿唇望着面色发青的她,声音有些飘忽不定,“太子可能和她达成了什么”
和余紫苑达成了什么?
萧珩先前不害羞辱余紫苑吗?怎么一转眼就跟她握手言和了?
还是,余紫苑不退婚了?
萧珩能喜欢这么个反复的女人吗?
她觉得不可能。
那这两人之间到底达成了什么?
她静静地看着弘羽。
“今晚先好好睡一觉,等明日养足了精神再去悦来客栈!”
弘羽拉着她的手,转身吩咐众位兄弟。
接连四处寻找郑氏,他们早就累了,也不多说,各自进屋睡觉去。
弘羽牵着陆清雨的手也进了屋,两个人并排躺在床上,一时都无睡意。
“安心睡吧,我一定能把娘找回来。”弘羽拍着她的手背,向他保证。
“嗯。”陆清雨答应一声,合上眼睛。不管他说什么,现在她都肯相信。
第二日一大早,他们吃过饭,坐了马车就赶去悦来客栈。
萧珩亲自接见他们,听明来意,他坦然一笑,“余大小姐的确送了个妇人过来,说是余丞相府上的人,让本宫回京时,顺道带过去。”
“那是我娘,哪里是余丞相府上的人?”陆清雨被余紫苑的厚脸皮给气笑了,见萧珩承认,又燃起了希望,“殿下,您还是让我娘跟我回家吧。”
“不巧地很,今日一早,本宫已经让她跟送节礼的人一起走了。”
萧珩似乎十分懊悔,一拍脑袋,唏嘘着说。
陆清雨一下子傻眼了,郑氏已经被送走了?难道萧珩就不问问吗?
“殿下,我娘难道就不跟你说吗?”她纳闷了,郑氏怎么会老老实实就跟着人走了?
“没说啊,那妇人也没有任何不乐意的地方,本宫还真以为她是余丞相府的人!”萧珩瞪大眼睛,也是一脸的惊讶。
为何郑氏不说?
是被毒哑了还是受到什么威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