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子叙听到这句话,眼眸不由一眯,该不会是
他大踏步走向客厅,果然看到茶几上放了好几本相册,宋秋竹和俞老太太看着相册,看得正认真。
而宋秋竹正好在打量那一张他儿时的相片,最想销毁的黑历史。
见俞子叙走过来,宋秋竹反倒是没以前那样怕他了。
俞老太太的嘴里,宋秋竹才发现,俞子叙儿时也跟他们一样,也从一个小不点长大起来的。
尤其是,男孩子小时,很多都有被家人打扮成女孩儿拍照的经历,没想到俞子叙也有。
所以,她难得朝俞子叙揶揄的笑了一下。俞子叙反倒是一愣。
“奶奶,这相片你不是说没有了吗?哪里来的,你给我。”
俞子叙想过来拿。
他还要不要脸了,每次俞老太太都来这一招。
俞子叙还没伸手去拿呢,老太太孩子心性,将相片直接塞到了宋秋竹的口袋里。
她无辜地道:“阿叙,你问秋秋要啊。秋秋,你别给他,你保管好。若是以后阿叙敢凶你,你就拿这张相片去向媒体曝光。”
宋秋竹此时才是最无辜的啊。
她拿着这相片,总觉得像是烫手山芋。
俞子叙倒是坐下来了,没问宋秋竹要。
没想到宋秋竹却将相片拿出来,乖乖交给了俞子叙。
俞老太太
她觉得简直没脸看了,这孩子太实诚了。
“阿叙啊,看样子你娶了一个好老婆,还没结婚呢,这就向着你了。”
老太太一句打趣的话,反倒是把宋秋竹闹了个大红脸。
俞子叙看了一眼宋秋竹,嘴角翘起了一抹弧度。
“好了,我也乏了。秋秋啊,周五记得跟阿叙回奶奶家吃饭啊。你喜欢什么,告诉我,到时奶奶亲自做给你吃。”
俞子叙毫不留情的揭穿:“奶奶,您那手艺还是别了吧。我怕我们吃了会拉肚子。”
俞老太太脸上挂不住:“那次是意外,意外!”
俞老太太从小家境优渥,别说下厨了,连煮碗面都不会。
有一次她心情好煮了汤圆,俞子叙,俞老爷子捧场的吃了,结果不到半个小时,上吐下泻
将老太太送上车,她打开车门,对宋秋竹慈爱的招了招手:“秋秋,你过来一下。”
宋秋竹走上前去,见俞子叙紧张的样子,俞老太太翻了个白眼:“阿叙,你这么紧张干嘛,放心好了,我不会说你的坏话,你走远一点啊,别偷听我们说悄悄话。”
见俞子叙吃瘪,宋秋竹倒是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眼波流转,俞子叙见状反倒是心情也好了。
他果然走远了几步。不过目光还是看向这边。
“秋秋,外面风大,你坐上来,奶奶就跟你聊几句。”
“秋秋啊,你对阿叙是怎么想的?”没想到俞老太太上来就是这一句话。
宋秋竹一愣,嘴角轻抿,然后认真的回答:“他很好。”
俞子叙从来没想过,自己被喜欢的女孩子发好人卡了。
俞老太太人老眼可没花,看到宋秋竹那烧得有些红的耳朵,心下反倒是了然,也不再紧逼她了,而是悠悠说道:“我这次生日宴,半夜的时候,阿柔其实赶到了。阿柔,就是阿叙的母亲。可是,他们母子俩没见上一面,阿柔又走了。当时阿叙在阿柔肚子里的时候,阿柔得知我那不肖子出轨,想要把阿叙给打掉。”
“我是差点下跪求着她了,她才把孩子生了下来。可能是因为母子连心,阿叙觉得妈妈不爱他,不喜欢他。才出生的时候,阿叙就乖得不行,不哭不闹的。其实这样才不正常,小婴儿是全能自恋型的,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围着他转,我带他去看医生,医生也说情况不太妙,好像他自己就不想活下来似的。”
“然后,阿叙一点点长大了,博超,整天都是一些风流韵事,阿柔开始一年还能回来看一次,后来越来越久。阿叙小的时候,一见到阿柔,就抱着她的腿不让她走哭得那个撕心裂肺。从小到大,他没什么朋友,个性太坏了。我知道,他只是太害怕了。怕自己投入了感情,结果,却没法拥有,就像他的母亲一样。他也有过期待,也想要妈妈的。他如果交了朋友,他就怕,这些朋友最后还是会离开。”
“所以,你看,也就唐易那孩子不嫌弃他性格恶劣糟糕,硬是陪着他一起长大了。”
“当他说,他有一个喜欢的女孩子了,我第一反应,是想,真的,不是骗我的吧?秋秋啊,奶奶告诉你这些,没别的意思。阿叙不是那种人。他既然选了你,你就是那个独一无二的存在。秋秋啊,阿叙性格太闷,奶奶怕你受不住。所以,我说这些话,我想说,不管你喜不喜欢他,从现在开始,试着喜欢他,接受他,代替奶奶,爱他,好不好?”
俞老太太说着说着,眼眶就红了,眼泪也流了下来。她说着俞子叙小的时候,江傲柔走了之后,俞子叙抱着那个江傲柔送的娃娃,一直在流眼泪,哭着哭着就睡着了。
谁能想到,这样强大,看似无所不能的男人,也有这样伤痛的童年,这样的过去。
“秋秋啊,奶奶说的话,你可别跟阿叙说。他这人最要强,最受不得了别人的同情了。你如果觉得他也可怜,就好好爱他吧。奶奶还等着抱孙子呢。”
宋秋竹眼睛红红红的,听到俞老太太最后那一句话,哭笑不得。
她想起俞子叙说过的,他是认真的,对于这一场订婚,对于这未来的婚姻,只要她准备好了。她准备好了吗,她不知道。
“奶奶,您慢走。”宋秋竹站在原地,目送着俞老太太的离开。
俞老太太擦干眼泪,立即笑了起来,高姨跟她这么多年,哪里不了解她,这老太太呢,今天来完全是操心小两口的感情,在给俞子叙铺路呢。
“子娟,你看看你,还说自己老了。你一点也不老,一出手就是一鸣惊人。”子娟是俞老太太的名字。
“阿苹,我看秋丫头是个善良的。我们家阿叙在男女情事上,都没开窍,我总要来推一把吧。女孩子呢,天生具有母性。秋秋如果为阿叙心疼了,那以后一上心,嘿,两人看对眼不是分分钟的事情。”
高姨笑着替老太太理了一下披肩:“您说得对。”
宋秋竹眼睛红红的,刚一转身,却不料撞上一堵肉墙。
俞子叙立即伸手将她扶住。
宋秋竹这一撞,就撞到他怀里来了。这个男人是属猫的么?走路都没有一点声音。
她整个人都像是被俞子叙圈在了怀里。
男人身上清冽的味道,还混着淡淡的烟草味。
他看着她的眼睛,关切地问:“阿竹,怎么哭了?”
谁说他不会关心人?谁说他只会高高在上。对着俞老太太的时候,他这样温暖。对她,他又这样嘘寒备至。
宋秋竹眼眶更是一热,说:“谁说我哭了?不过是风大,眼睛进沙子了。”
俞子叙搓了搓手指,奶奶到底跟宋秋竹说了些什么,害得她都哭了。
很想把她抱进怀里,揉一揉。
心念一动,俞子叙将宋秋竹抱入了怀里。
宋秋竹才刚想离开呢,结果男人的结实修长手臂环过来,将她完完全全的拥入了自己的怀里,紧密相拥,严丝合缝。
宋秋竹整个人都懵了,脸颊靠着他结实胸膛,整个人就像是被火炉包围了,又暖又烫,心脏像是不属于自己的了,在怦怦的乱跳,脸颊更是绯红。
她不安的挣扎了几下,连声音里都带了点哭腔和哀求的意味:“俞先生”
快松开她
谁说他可怜了?她瞎同情,要不得!
俞子叙的头低了下来,下巴碰到她的发顶,宋秋竹只觉得一种心脏狠狠的悸动了一下。
酥麻,颤栗,全然陌生的情愫,把她整个人都弄得像喝了酒似的,晕晕乎乎的。
俞子叙的声音又低又沉:“阿竹,不要怕,以后你有我。”
一句话,让宋秋竹放软了身体,整个人就这样窝在俞子叙的怀里。
察觉到怀里女孩的乖顺,俞子叙的唇角轻轻勾起,他低下头,抬起宋秋竹的下巴。
“阿竹,看着我”
宋秋竹被迷惑了,眼眶红红,秀挺的鼻头也有点红红的,整个人惹人爱怜。
俞子叙的头低了下来,唇在向宋秋竹的红唇靠近
方平和叶信隐在暗处,方平的嘴叼着一根狗尾巴草。
“阿信,我赌先生现在就要亲宋小姐。”
不远处的两人,亲密相拥,此时不亲,更待何时。
然而,方平的话音刚落,手机却蓦然响起。
他的手机铃声在这静谧的夜里,打破了夜晚的宁静,也打破了那让人沉沦的暧昧旖旎气氛。一切荡然无存!
方平欲哭无泪,就算隔着重重夜幕,他都能感觉得到先生要杀人的目光。
宋秋竹已经从俞子叙的怀里退出来,脸颊红得像是喝醉酒了。
“俞先生,你早点休息,我上楼去了。”
宋秋竹说完,逃也似的率先跑了进去。
她一鼓作气,一口气跑上了三楼,进了自己的卧室,整个人大口大口的喘着气,心脏的位置在狠狠的跳动,脸颊热得滚烫。
她捂脸,天,刚刚她在想什么,在期待什么?
唐易的声音委委屈屈:“方平,你们家爷呢?我找他,他特么居然把我拉黑名单了!”
方平默默流泪,唐二少啊,你害惨我了!
顾家老宅
顾承达坐在客厅的位置,就见顾安荷醉醉熏熏的回来了。
他抬手看了一下腕表,已是午夜一点。这么晚,这个妹妹才回来。
“安荷”顾承达叫住她。
顾安荷稳住自己摇摇晃晃的身体,嘴角轻轻一扯:“大哥,是你啊,这么晚了,你还没睡?”
“你也知道这么晚了?又去哪里喝酒了?我是等你。”
“你等我做什么?明天你还要去公司。到时你瘦了,妈就心疼了。”
顾安荷的话语里带着一丝嘲讽的语气。
顾太太步丹烟重男轻女。尤其是顾安荷在外界风评很好,又能干,衬得她这个当母亲的,反倒一无是处。她跟女儿较起真来。女儿比她年轻比她能干比她貌美
“安荷,过来。”顾承达不由分说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顾安荷跌跌撞撞走过去。
顾承达叫来佣人:“给大小姐准备解酒茶。”
“好的,大少爷。”
佣人也不敢有怨言。他们顾家,只要顾承达没有休息,就要有人随时待命。
“安荷,你该认清现实了。子叙不属于你,你该放弃了。我已经跟妈说了,这两天让她抽空安排一下给你相亲。”
听到相亲两字,顾安荷一脸不可置信,酒也醒了一半。
“大哥,你怎么能擅自作主张?”
“我不想看着你再这样堕落下去。”顾承达一脸痛心。
“就你们男人可以喝酒,我们女人就不能喝了?我们女人喝酒就是堕落?你们男人就是应酬?凭什么!”
就因为顾氏集团不是她继承的,所以,这个家她不能说了算?连自己的人生大事也不能作主?
“你明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顾承达有点头疼。以前自己这个妹妹最是乖巧听话,温顺豁达,根本不需要人操心。
只要涉及到俞子叙的事情,顾安荷就不够理智。
“你不要管我,我是不会去相亲的!”
“你不去相亲可以,你的美容院要周转的资金,我想,我这里也提供不了。”
“哥”顾安荷看着顾承达,他一脸的冷酷,不容商量。
虽然外界都认为他和俞子叙的关系好,但说到底,顾家的份量在俞子叙心里,远比不上一个唐家,甚至一个唐易有份量。
俞子叙这样的人,最反感女人倒贴上来,尤其是纠缠不清。现在他都有未婚妻了,顾安荷就该死心了。
顾承达可不想惹恼了俞子叙。
“你是不是怕子叙哥?大哥,你真没用!我们顾家就算比不上俞家,你也不需要这样刻意巴结!”顾安荷喝醉了,也是口不择言。
顾承达冷然道:“你不要管我是巴结也好,是刻意讨好也好。虽然我们顾俞两家是世交,但祖辈的那些情份,这些年也消耗得差不多了。爷爷奶奶去世多年,俞老爷子也去世了。再过一些年,到时俞奶奶也去世了,你觉得,我们再拿旧情说事,还管用吗?我们顾家本就比不上俞家,这是不争的事实。”
这些年,俞家是发展得越来越好。顾家虽然还占据着锦城的五大家族名号,可是要撑起这么一大份家业,他偶尔也有力不从心之感,不过是外表看着光鲜亮丽罢了。
兄妹俩不欢而散。
顾安荷连解酒茶都没喝,直接上了楼,气得把桌子上的东西一扫而空。
她打开手机,看着里面的相册,那张相片是俞子叙的相片,偶然拍得,她一直没舍得删。
顾安荷目光痴痴的看过去,子叙,子叙哥啊,她一眼就喜欢上的人。她以为除了她,没有女人可以站在他的身边,结果宋秋竹出现了。
为什么出国了还要回来,为什么一回来就能跟俞子叙搭上关系?
如果当天在立交桥救人的是她,而不是宋秋竹,是不是这会,她就是俞子叙的未婚妻了?
顾安荷的眼里闪过一丝狠辣,她不会就这样善罢甘休的。
不过是一个破败的宋家,宋秋竹又是在国外长大的,对于国内的人情世故根本不明了。
这样的女人,又清傲又自卑,激她几句,说不定自己就受不了,根本没有自信站在俞子叙的身边。
清晨风苑的一声鸟鸣声传来,宋秋竹就已经醒了。
她洗漱完换好衣服,走到楼下,俞子叙没在。
别墅的门已打开,因为是在半山腰,天亮得比别处还要早。
清晨的秋日偏凉,阳光已经从云层中挣脱出来。
佣人看到她,恭敬道:“宋小姐,早,先生去晨练去了,你往那条小路走就可以看到他。”
宋秋竹大窘,谁说她要去找俞子叙了?她随意走走不行吗?
叶英走过来,递过来一个保温杯:“宋小姐,先生晨练之后习惯喝点水,你把这水杯给他带去。他今天可能走得匆忙,水都没拿。”
宋秋竹呆呆看着手里的保温杯,骑虎难下,只好拿着东西顺着佣人指的那条路往前走去。
旁边就是一条溪流,环绕着整个风苑欢快的流着。
水很清澈,可以看到下面的鹅卵石,间或有东西银光一闪。
走到青石板路那里,宋秋竹蹲下身仔细查看,才看到在阳光下一闪一闪的,是小鱼的鱼鳞反射的光芒。
空气别提有多新鲜了,虽然清冷,但却无比清晰。
再往远处看,整个风苑似乎都带着蒙蒙雾气,因为阳光的驱散,渐渐退去。
宋秋竹哈了一口气,都能看到雾气。进入深秋了,初冬也即将来临。
也不知道锦城还下不下雪。全球气候变暖,在不是那么偏北的城市,儿时年年下雪,这几年反倒是只能见到一点影子。
宋秋竹顺着这条小路,不知道走了多久,终于看到了俞子叙。
俞子叙像是刚晨跑完回来,头上都还在滴水。
这样冷的天,他只穿了一件无袖的背心,长运动裤。
阳光下的肌肤,因为汗水的映衬,在闪闪发光。
旁边就是一个校练场,在那里吊着沙袋之类的,立着木桩。
像是察觉到宋秋竹的视线,俞子叙猛然看过来,嘴角就带了笑,浅浅的笑容,比骄阳更耀眼。
宋秋竹的心脏,不争气地猛然跳动了一下。
“俞先生。”她举起手里的水杯,算是解释她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俞子叙看着她,声音又低又磁:“阿竹,叫二哥。”
宋秋竹改口:“二哥。”不知道是不是风吹的,她的脸颊染上了红晕。
“要喝水吗?”她把保温杯递过去。
俞子叙没接,举起手给她看了一下:“都是汗,你帮我倒,好不好?”
最后那三个字,好不好,带了点撒娇的意味,只是,俞子叙可能吗?他懂得撒娇两个字怎么写吗?
这也不是太为难的事情,宋秋竹点点头,乖巧地替他拧开盖子,然后将水倒了出来。
水只有点点浅浅的雾气,显然叶英准备的是刚好能够入口的热水。
宋秋竹专注的盯着杯子,倒了七分满的程度,然后欣然抬头:“给。”
只是这一抬头就吓了一跳,杯子差点倒了。
俞子叙已然站在她的身边,身上的热意烘烘,熏得人昏昏欲醉。
他已微微弯下了腰,就着宋秋竹举起来的手,直接就这样低下头来,喝起水来。
宋秋竹不得不抬了一下手,抿着唇,看着俞子叙就这样就着她的手,把那杯水喝了,就好像,是她主动要喂他喝的。
俞子叙喝完了,宋秋竹的脸颊早已羞得一片绯红。
想到昨天晚上她落荒而逃,又想到昨天那个拥抱,再就着今天这样的亲密举动,宋秋竹整个人立即不自在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