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俞老太太这样问,俞子叙抬眼看过来。
他狭长的凤眸此时幽深无波,眼底黑漆漆的,但却像是那么亮那么亮。
宋秋竹的手心都是汗。
宋秋竹坐在俞老太太和俞子叙的中间。此时,俞子叙突然就靠了过来,声音很轻,只在耳边说的,就像是两人之间在说悄悄话。
“阿竹,你不喜欢我吗?”俞子叙轻声问。
“喜,喜欢。”宋秋竹轻声回答。
“那,你不愿意嫁我?”
“也,也没有。”宋秋竹说完,更觉得没脸见人了。
“阿竹说她愿意的,奶奶,就按这个时间安排吧。我跟阿竹还有话说,我们先回去了。”说完,俞子叙拉着宋秋竹的手起身。
宋秋竹完全是不在状态,被他牵着手,晕晕乎乎的跟着俞子叙出了门。
客厅里的几人面面相觑,然后都笑了起来。
“我看啊,阿叙这孩子,是真的迫不及待了。”
“这宋姑娘我看是挺不错的,老二的眼光好。”俞从云说,有点羡慕。大儿子贺锐思何时能给她找个像样的媳妇回来。家里,俞子叙在平辈中排行老二,贺锐思排行第一。
“我看以后秋竹会被阿叙吃得死死的。”俞从衫说。
贺良朋给钱良实倒了一杯茶,两人碰了一下杯,相视一笑。
俞老太太说:“那可不一定。我怕以后阿叙才是一位妻管严。”
就看宋秋竹,以后是不是那种喜欢管着丈夫的。
唐征放下手机,往椅背上一靠。
到了下班的时间了,他晚餐也是在公司吃的。
这会班也加完了。
说起来接手家族公司之后,他从来没有准时下班过。
平常都是早七点,晚点回去。
唐征叹了一口气。别的家族,兄弟之间明争暗斗,为家产争个你死我活。
到了他们这里,谁都觉得家族的生意就像是一个烫手山芋,都不想接。
当年他刚毕业,唐氏夫妻就把公司交到他手上,然后溜之大吉,环游世界去也。
任元梅振振有词:“儿啊,我跟你爸辛苦了大半辈子,也将你们兄弟俩抚养大了,我们的职责已经完成,所以,剩下就看你们自己的了。我该跟你爸,去过二人世界去了。”
当年他们夫妻俩也是很忙的好嘛。现下儿子能担重任了,自然是历练儿子为上策。
这唐氏夫妻,唐弘图和任元梅玩得倒是不亦乐乎,一晃好几年过去,他们夫妻俩也过了好几年神仙眷侣的生活。
等到他们稍稍回国安了一下心,才发现,咦,好像还有大事没完成,两个儿子都还没有结婚。
唐易好办,江南晴是自小就有婚约的,可是这个唐征
冒似是被事业耽误了?
但谈生意,欢场里难免逢场作戏。
有时任元梅真的期待哪天有女人抱着孩子找上门来,说是唐征的私生子,那她就升级当奶奶了。
这样一想,就觉得美滋滋的。
偏偏唐征的私生活,干净得让人发指。
唐征起身,站在窗边。
高大的身躯,西装下也能感受到力与量的美,肌肉的贲张。
他留着寸头,很难让人猜想到他的身份,倒不像是一个老总。
不过唐家人皮肤向来白皙,连唐征也不例外。
每次特意去晒黑,没几天就又白回来了。
跟唐易的那种柔美不同,唐征身材高大,很阳刚。
此时,窗外的世界,华灯初上。路上的车辆远远看去,像甲虫一般大小。车灯一闪一闪的。
手机响起,唐征接听,是任元梅打过来的。
唐征轻哂,他妈这是忙完唐易的事,终于想起还有一个儿子了?
“妈。”
“阿征,怎么还不回来呢?”
“还在忙呢。阿易的事情忙得差不多了?”
“哪能。明天还要出去。阿征啊,等你弟的婚事忙完,你就去相亲吧。你说说你,都三十一了,比子叙还大。子叙现在已经定了,就差你了。”
“妈,我不急。既然阿易结婚了,到时公司给他管吧。”
“阿征,你开玩笑呢。你弟那性子,哪里适合管公司?”
“妈,怎么就不适合了。还有啊,妈,不是我不想谈恋爱,我是太忙了啊。妈,你不跟我劝劝阿易,让他跟我一起管公司也好啊。你看我天天忙得脚不沾地”
任元梅一听唐征这哀怨的调子,就知道儿子的唐僧念经就要开始了。
“啊,阿征,我想起来了,我还差一件事情没做。我先去做了,你呢早点下班回来。注意安全啊。我挂了。”
“喂,妈”唐征刚喊了一声,嘟嘟,对方显示已挂机。
唐征收好手机,自嘲耸耸肩。
好端端的打电话来找他,又不陪他聊天聊到底,真是不负责任。
不过,父母不着调,他也不是第一次碰到了,算了算了,不计较。
唐征回到位置上,拿过旁边的报表看起来。
看着看着,他的眸子就变得幽深,嘴角带着兴味的笑容。
是谁做的报表,重点勾勒清晰,每个页码用不同小贴纸做了记号,要回看也非常容易,一下子就能抓住重点。
最近半个月,只要是这样的报表,他看起来就觉得格外赏心悦目,很是省心。
唐征沉吟了一下,按通内线电话,特助接听,唐征吩咐道:“进来一趟。”
特助进来,唐征将报表给到助理:“明天让做报表的人来见我。”
“是。唐总。”
“下去吧,你也不用等我了,你下班吧。”
“是,唐总。”
助理退下,唐征继续盯着屏幕,一双眼睛锐利,有神。
两人出了老宅,俞子叙停下了脚步。方平远远的站在车那边,自己玩着手机,不遗余力的跟叶信卦。
他也只能跟叶信说说了。
“先生的婚期要定下了。”他很得意,好歹他是第一个知道的。
而这里,俞子叙看着宋秋竹,对她说:“阿竹,抬头看着我。”
宋秋竹抬起头,眼睛就像是有水光,看起来湿漉漉的。每次她用这样的眼神看着他,俞子叙就觉得心里柔软一片。
俞子叙站在上风那一角,高大的身躯替她挡住了些许冷风。
宋秋竹抬起眼看着他,俞子叙伸出手揉了一下她的头发。
“阿竹,对不起,我不知道奶奶这么着急。今天本是带你见见家人,谁知道她提到婚事。”
冷风吹来,宋秋竹忍不住打了一个喷嚏。
俞子叙见状,连忙伸出手拉着她往车上去。
“走吧,边回家边说。”
方平拉开车门,心里暗自腹诽。
什么叫做他不知情。甩锅也甩得理直气壮,毫不心虚。
明明想早点结婚的,就是他好么。
只是,看宋秋竹的眼神,充满了全然的信任,显然是俞子叙说什么,她就信什么。
方平想,这个宋小姐真的将来会被吃得死死的。后来方平才知道,被吃得死死的,是他家先生。
这个宋小姐一点点风吹举动,他们家先生就紧张不已。
“嗯,好的。”宋秋竹上了车,坐上去。随即,俞子叙也上了车。
俞子叙的手松开了,宋秋竹紧张得手心都有点汗,手却很冰。
身边微微一沉,宋秋竹放在腿上的手,就被俞子叙牵过去了。
他的大手很暖,手指有点粗砺,轻轻将她的手全部拢在手心,问她:“这样好一点没有?暖和点了吗?”
俞子叙又吩咐方平:“把暖气开高一点。”
“好呢,先生。”方平应得中气十足。平常他们坐车里,从来都不开暖气。他和俞子叙都身强力壮,一点也不怕冷。
现下俞子叙已然习惯了,只要宋秋竹在车上,车里的暖气必然开得很足。
“这样好点了吗?”
俞子叙两只大手都将宋秋竹的手拢在手心,还轻轻搓了搓。
宋秋竹只觉得耳根发红,手被他轻轻搓得发麻。
偏偏俞子叙压低了嗓音,在她耳边问她:“今天白天,想我了没有?”
两人从z市回来,就分开行动了,连午饭都没有在一起吃。
宋秋竹只觉得脸颊发烫。怎么问她这个问题。
她觉得俞子叙从z市回来之后,就变得不一样了。
得知她也喜欢他之后,俞子叙就更加有恃无恐,无时无刻不在撩她。
宋秋竹只觉得心脏怦怦直跳,就听到俞子叙的声音,又酥又麻:“我想你了。分开之后,我很想你,每时每刻。见到你,我就想像现在这样,牵牵你的手,然后亲亲你。”说完,宋秋竹的脸颊被俞子叙轻轻碰了一下。
宋秋竹只觉得被他亲过的脸颊,轰的滚烫。她的心尖被这嗓音被这亲吻,撩得蓦然一颤。
“嗯?你还没说,想我了没有?”
宋秋竹抿了抿唇,脸红得像滴血了似的。虽然两人已经互相表明了心意,可是她还没有习惯这样的亲密,只觉得每次面对俞子叙,都紧张不已。
见俞子叙步步追问,宋秋竹节节败退。
“不说?不说,那我就亲你了。身体是最诚实的。”
俞子叙话音落,宋秋竹连忙小声说:“想你了,我想你了,二哥。”
“二哥?”
“阿叙。”宋秋竹的声音娇娇软软,很是软糯,一声阿叙,被她叫出了别样的味道。
再加上她此时紧张,声音微颤。
俞子叙眼眸深了深,然后低下头,偏头吻上了宋秋竹的唇。
宋秋竹眼眸倏然睁大,入眼的是俞子叙闭着的双眼,长长的睫毛都要碰到她了。
宋秋竹懵了,她都说她想他了,他居然还亲过来。
“阿叙”宋秋竹的尾音都在发颤。
见她害羞,俞子叙忍不住又偏头亲了她的额头一下。
俞子叙想起那个晚上,她从雨雾中冲出去救人,那神态清冷自持,跟现在完全两样。
那时的他,压根没想过,恋爱中的宋秋竹,这样小女人,跟那天的爆发力,完全判若两人。
不过不管宋秋竹还有没有其他面,俞子叙都喜欢。
“阿竹,你要多习惯。有些事情,亲着亲着就习惯了,做着做着也习惯了。”
方平在前面翻了个白眼。
他觉得他们先生在光明正大的开车,可是他找不到证据。
宋秋竹觉得俞子叙说得是歪理,可是她好像又找不着话来反驳。
外面城市里的光线,透过车窗玻璃照进来,车里光线或明或暗。
宋秋竹偏头看向俞子叙,他的侧脸也是清俊,无比动人。
回到风苑,方平退下。
主别墅就只有他们两人。
俞子叙喜静,平常不吩咐,忙完手上的事,没有佣人在这里逗留。
宋秋竹的心紧张得怦怦直跳。
现下两个人的独处,比之前在车里更是紧张。
“阿叙,关于那婚事。”
“嗯?”俞子叙偏头看过来。
此时两人坐在沙发上,茶几前,俞子叙爱喝茶。
他刚刚正专注泡茶。他的动作如行云流水,看着赏心悦目。
听到宋秋竹说话,俞子叙偏过头来看她,目光灼灼。
“婚事有什么问题吗?还是说,阿竹,你不想嫁给我?”
宋秋竹不由往沙发后退了一下。俞子叙离得她太近了,说话就说话,结果人却靠得这么近。
近到两人呼吸浅浅交缠。
近到,她能看清俞子叙的睫毛,一根根的,像是能数得清楚。
“不,不是这样。”宋秋竹犹自费劲的解释。
她不是没想嫁给俞子叙。只是,是不是太快了?
才理清自己的心绪,喜欢俞子叙,喜欢他。
现在,就得知,三月就要办婚礼了。
“那就是愿意的?”俞子叙靠得更近了一点,宋秋竹整个人被他逼得后退,后背已抵在沙发靠背上,避无可避。
他的视线落在宋秋竹的红唇上。
宋秋竹的唇很粉,唇瓣饱满,亲起来就像果冻一般。
“阿竹,说,你愿意嫁给我。”俞子叙离得更近了一点,他的喉结滚动了一下。
宋秋竹的视线不由落在他那性感的喉结上,听到这样的话语,到底还是羞怯难忍。
她没想过自己另一半会是什么样子的,从来没想过。遇到俞子叙,却像是一切都有了答案。自然而然,她喜欢俞子叙,独一无二的俞子叙。不是俞子叙这种类型,而是遇到了俞子叙,她丢盔弃甲,心甘情愿沉沦。
“阿叙,我愿意。”
话音落,宋秋竹唔了一声,唇已被人含住。
不同于在车上的浅吻,俞子叙这一次像是攻城掠池,让她毫无招架之力,只有被动承受的份。
宋秋竹被他吻得整个人往后仰,头枕在了他的胳膊上,被他压在沙发上
俞子叙的轻笑轻轻响起,如在耳边,余音缭绕。
宋秋竹整个人有点晕眩,眼神有点迷茫,脸颊带着醉人的红晕,眼睛里有着盈盈水光。
她的这种美好,只能他可以看到。
俞子叙伸出手,指腹爱怜的摩娑着宋秋竹的唇瓣,他刚刚真的是情不自禁。
宋秋竹觉得有点疼,瑟缩了一下。俞子叙收回手指。
他握着宋秋竹的手,放在自己右胸的位置。
隔了一件衬衫,俞子叙肌肉的轮阔可以清晰感知。
手下的触感带着温热,结实又有弹力。
宋秋竹有点不安的动了动,俞子叙的手却禁锢着她不许动。
“阿竹,你感受到了吗?”俞子叙的额头抵着她的额头,两人的姿势亲密无间。
“我的心脏在跳动,跳得很快。你感受一下。”
宋秋竹顺着他的话,下意识的凝神。
手心下,她感觉到了,俞子叙的心脏跳动,强劲有力,一下一下的。
“是不是跳得有点乱?因为我跟你一样,我也是一个人,我也有七情六欲,我也有凡俗的情感。阿竹,刚刚我亲你,所以,我的心脏跳得好快。阿竹,你说你愿意嫁给我,我好开心。”
宋秋竹看着俞子叙,有些被迷惑了。俞子叙的眼里像是有星光,又有浓得化不开的情意,温柔又缱绻。
“阿竹”俞子叙的头低下来,实在是没忍住,又亲了上来。
她的样子有点呆呆的,跟平常完全两样。
他爱极了她在他面前不设防的样子。
想到曾经她在陶凝的墓前哭得那样心碎,想到她的故作坚强,俞子叙的心微微有一些痛。
以后,就由他来护着她。
“阿竹,你说好了的,你要嫁给我的。以后由我护着你,可好?而且,三月结婚还有两个月的时间让你准备,让你适应我的存在。阿竹,你喜欢我的,对不对。喜欢一个人,不需要多长的时间证明。有时一眼就是万年。”
他的嗓音本就低沉,这会带了点沙哑,像是在压抑着什么。
他眼里有火苗在跳动,本能的让宋秋竹觉得危险。她不明白俞子叙那眼里浓得化不开的是什么,后来才明白,那是俞子叙动情的表现。
“阿叙,你松开我,我知道了。”宋秋竹有点不安的动了动,俞子叙说话时抱她抱得有点紧。
只是,宋秋竹话音刚落,俞子叙却突然松开了她,然后站起身来,说:“阿竹,时间不早了。你上去先睡吧。我还有点事要忙。”
宋秋竹这会脸也是通红的。
刚刚发生了什么事,她现下想通了,却有点不可置信。
以前还觉得俞子叙是那种高高在上的神,不容亵渎。
可是这会,宋秋竹却发现,俞子叙原来也是跟一般男人一样,有着自己的七情六欲,也会动心动情。
她唇角不由轻轻弯了一下。
宋秋竹上了楼,进了自己的房间,关上门,背抵在门上,不由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唇,却又像是被烫到般收回手。
她刚刚在做什么?竟然在回味今天晚上跟俞子叙的吻?
她还要不要活了?
楼下,俞子叙在那里站了好一会,平静下来,拿出手机。
宋秋竹没在这里,室内一下子就像是空了。
俞子叙的脸上表情冷静自持,跟宋秋竹在的时候,判若两人。
俞子叙拨打了一个号码出去:“刑律师,今天晚上你们律师团给我做一份财产协议出来。我名下所有的财产,一半归到阿竹的史下。”
刑封被震得有点回不过神来,饶是专业素质再好,这会也有点失态了:“先生,当真?”
俞子叙的眼神很凉薄,薄唇徐徐吐出两个字:“马上,明早就签。”
“是,先生,我知道了。”刑封立即安排律师团队加班。
他们是风胜集团的独属律师团,风胜所有的用得着律师的事情,全部由他们出面。
这消息实在是太震惊了。
那个宋秋竹小姐,真的是上辈子拯救了银河系吧。
俞子叙名下的财产,一半归于宋秋竹,这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若是宋秋竹和俞子叙离婚,带走一半财产,风胜集团的财产也会大大缩水,会动荡根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