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样的!”
林怀仁看着铁军那刚毅的脸庞一时竟然觉得有些羞愧,他好像有些太不尊重铁军了。
“那我们先帮阿姨找一个养老院吧!”
两人在安南逛了一圈,最后把地方定在了郊区的一家高档养老院,处理好手续后,林怀仁返回医院,以铁军朋友的身份补缴了住院费之后,并办理了出院手续。
铁母小心翼翼的摸了摸车上的皮座,然后仔细的拍了拍自己身上的衣服,小心翼翼地样子像极了林怀仁去接林母的模样。
等到林怀仁把铁母在养老院安排妥当后,铁母拉着林怀仁的说问道:“小兄弟?你真的是我军儿的朋友啊?”
林怀仁一愣:“阿姨,怎么我看着不像啊?”
“没有没有,你要真是军儿的朋友,你就给阿姨说一句实话,我军儿她……”
老人的眼眶泛红,混沌的瞳孔里带着丝丝希冀,这么多年来,她宁愿相信儿子只是有任务回不来,她永远也接受不了,儿子是没了。
“阿姨,你听谁在那胡说八道!你告诉我是谁,哪有咒人死的,简直太过分了!”林怀仁,挽起袖子,一副要跟人干一架的气势。
铁母见林怀仁如此愤懑,顿时掩面痛哭起来。
林怀仁一慌,不知道是哪里让老人家不满意了,急急问道:“阿姨,你咋了?是不是对这不满意?我们换就是了!”
“满意,我都满意,孩子,你是个好孩子,我儿子有你这么个朋友,是他的福气!”
铁母抹掉眼角的泪,岁月在她脸上刻下的痕迹,在那一瞬间,终于绽放出来花朵。
林怀仁默然,他知道此刻铁军正站在楼下观察着屋内发生的一切,看着眼前哭泣的老人,林怀仁仁心里有一股强烈的冲动,想要直接把铁军拎上来,让这对可怜的母子好好看对方一眼。
林怀仁最终也没有那样做,他只是安抚了铁母,给养老院缴纳了足够的钱,便离开了。
出了养老院,果然看见铁军站在楼下,一动不动的望着铁母的房间。
林怀仁走到铁军身边:“真不上去看看?老人家想你得紧。”
半晌,铁军喉咙里一阵咕噜声:“走吧!”
林怀仁望着铁军离去的背影说道:“诶,就看一眼行不行?”
铁军的身形没有丝毫停顿,林怀仁追上前,揽住铁军的肩头:“要不咱们回去搓一顿?”
铁军保持沉默被林怀仁拉扯着踏上返程。
灵秀市江边烧烤摊
林怀仁拉开椅子吆喝道:“老板,给我拎两箱啤酒过来再随便给我配些菜!”
然后看一眼对面默默坐着的铁军:“你想吃啥你自己点?啤酒不够咱们再要!”
很快酒菜都准备齐全,林怀仁咚咚咚的先灌下三杯酒,喝完还特意冲铁军挑眉,快喝快喝!
铁军不甘示弱,直接吹了一瓶酒,看着那空瓶子,林怀仁大笑几声说道:“看样子我是班门弄斧了啊!”
铁军也只是笑笑不说话,酒过三巡,气氛也调节好了,橘黄色的灯光让铁军那个钢铁般的男人也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芒。
“铁军,你真的打算就那样把阿姨丢在养老院吗?”
林怀仁一想到老人站在门口目送自己的眼神,林怀仁这心里就难受,人到老年,总想要有一个家,他也希望铁母和铁军能有一个温馨的家。
铁军只是闷头喝酒,气氛陡然变得十分僵硬,在酒精的作用下,铁军的声音也变得有些缥缈。
“离我远一些,她才会安全!”
铁军深吸一口气,眼睛有些酸,七尺男儿,流血不流泪,但每每想到自己的老母亲时,无尽的自责与愧疚如同洪水一样直接将他掩埋。
林怀仁哑然,原本准备了一肚子劝说的话,顿时化作一股蔫儿屁,一个字都蹦不出来,最后只是化作一声无奈的叹息:“老人也不容易,你还是不要让她太担心了。”
铁军点点头,闷头又喝了几杯酒,擤一把鼻涕说道:“林哥,从小我家里条件就不好,小时候,我妈把我送出去学武术,因为学校包吃包住,就饿不着我了,长大了,我妈送我去部队,因为学校已经不收我们这种大孩子了,我妈不知道从哪里听说,部队吃饭管饱,一张破布给我包了几件衣服,就把我送到了部队,我为了能留在部队,没日没夜的拼命的练,最后如我所愿的,我留了下来,我还成了所有人嘴里的兵王,我成了王牌中的王牌。”
铁军脸上的肌肉轻颤,努力抑制自己的情绪,沉默、寡言、强硬是铁军留给林怀仁最深的印象,今天晚上如此动情的铁军,却是林怀仁从未见过的,他心里突然想到了陈德晟的儿子陈浩轩,英雄的宿命就是悲剧。
“那一次任务,上级一共派了我们两只小队一共十六人去,最后,只有我们五个人回来了,五个人,我们甚至连同伴的尸首都带不回来,我们……”
铁军一时哽咽,他现在每天晚上闭眼都能见到那些死不瞑目的同伴,冰冷的质问他,为什么要苟且偷生,为什么没有英勇就义,为什么要活在黑暗中永不见光明。
林怀仁愕然,他还记得刚刚结识铁军的时候,铁军身上的伤是有多严重,而从铁军刚刚的描述里,他猜得到铁军所在的部队应该是王牌之中的王牌,那究竟是什么样的任务会让这样一只队伍几乎全军覆没,就连侥幸逃生的人也身受重伤。
林怀仁急急问道:“那你为什么没有回部队?”
铁军嘴角露出一抹苦笑:“很多事情都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美好,加入我们这支部队之前,我们每人都会签署一份保密协议,以各种原由被军队除名,档案转交给直属上司,一旦任务失败,我们的档案也会被立马销毁,这样谁都查不到我们是谁,也保障了我们家人的安全。”
换句话来说,任务失败的他们就等同于弃子被人抛弃,他们的家人甚至连一句安抚的话都得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