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簌国之内,有座瓦松山,山下的道观名叫白云观。观主竹沥共有四十二名弟子,最小的名叫紫苏,这名子是竹沥起的,原因简单,救回紫苏那天,途经一片树林,里面长满了繁盛的紫苏,有些已经开出了紫白相间的小花,甚是好看,她这名字也就是这么来的。
那年紫苏十五岁,师傅将她带回白云观,对她疼爱有加,经常夸赞她天资过人,一众师哥师姐们更是对她无微不至。
“天葵师兄,听说你和大师兄白居要去查张府闹鬼一事,带上我呗!”说话的人便是紫苏了,只见她一身白衣翩翩,步伐轻盈好像天空中一抹云彩,眼中的光一闪一闪的似星辉清朗,纤细的玉指中轻摇着一把折扇,名唤玉碎,那便是师傅赠予她的法器。
天葵看着眼前神采奕奕的小师妹问道:“你又想跟去?”紫苏轻移莲步,转身坐在木凳之上,手里摇了两下扇子,轻声说道:“那可不,这捉鬼的事儿可不是常有的!”白居看这紫苏,严厉的说道:“不行不行,师傅知道了又要罚我们!”
紫苏听白居态度坚决,小嘴一抿,抓起他的袖子轻轻摇了起来,满眼无辜的撒娇道:“师兄啊,求求你了……”
白居被她这么一求,毫无反击之力,嘴里说道:“真是怕了你了,那可说好了,是你自己要去的,和我们可没关系,是你偷偷跟上的,我们二人毫不知情啊!”“那是自然!”紫苏见自己计谋得逞,连忙答应着,对天葵眨了眨眼,以示炫耀。
第二天,他们师兄妹三人便向城中走去,在一处门庭气派的宅院前停了下来。天葵上前敲了敲门,高声说道:“贫道自白云观来,烦请......”通报二字尚未出口,就听见院内有人慌忙开门,沉缓的木门随即而开,里面站这个伙计热情的说道:“三位请进,我家老爷早以在客厅恭候多时了。”
三人在伙计的带领下,穿过一处走廊来到了客厅。那张员外看见白居,急忙说道:“白居道长,你可算来了,我家前几日,一到夜里,就能听见猫的惨叫声,这几日,猫是不叫了,可总能听见有人让我们快逃啊,快逃啊。”
“哦?那声音是男是女?”天葵好奇的问道。“有男有女,还有老妇和孩子。就在昨日,我那小儿半夜从房中走出,我夫人问他去做什么,他也不搭理,于是上前一把拉住,这才发现他双目发红,面目狰狞,如同被什么邪物附了身一般,我夫人当场就吓的晕了过去,院里几个伙计听见响动,这才急忙将他绑了回来。”张员外说着,眼中漏出惊恐的表情。
白居闻后皱着眉,对张员外说:“可否让在下见见令公子。“好好好,三位且随我前去。”说罢,天葵,白居,紫苏三人紧随张员外身后,向内室走去。
紫苏悄悄拉了拉天葵的袖子,低声说道:“师兄,这事听起来比较复杂。”“看样子确实是有些复杂。”天葵也煞有介事的说着。紫苏立马凑在师兄身边,压抑着内心的兴奋之情,低声说道:“看吧,我就说得带上我。”“得了吧,你不添乱我们就烧高香了!”天葵师兄挖苦着,语气中却尽是疼爱。
四人来到后院,见到一个七八岁的男童,生的眉清目秀,稚嫩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赤红的眼框里,一双黑目毫无生机,印堂隐隐散着黑气。面目狰狞可怖。白居见状起手结印做法,又烧了张灵符喂那孩子服下。
待他恢复了神志,这才问道:“你还记得喊你出去的姐姐长什么样子吗?”孩童答道:“是个穿红衣服的小姐姐。”三人相视一眼,表情凝重。“那姐姐还跟你说了些什么?”白居再问。“就是喊我一起捉迷藏。”“那个姐姐有多大了?”天葵问道,孩童想了想,认真的回忆着:“十一二岁的样子,姐姐很可怜,可是父亲不许我和她玩耍,还把我绑在屋里。”张员外一听,忍不住凶道:“你这孩子!那爹还不是为了你好啊!”那孩童一听,又低头不语了。
白居听罢,沉思片刻对张员外说到:“我且画些符咒,这院内门窗都得贴好,无论听到什么,都不要出来。”“好好好,有您在,我就安心了。那是不是过了今晚我家就消停了?”张员外问。
“嗯!我们需要准备一下。”张员外听罢,急忙安排下人带他们去了客房。三人寒暄几句打发掉引路丫鬟,关了门,在房里商量着。紫苏一脸兴奋的说道:“大师兄,看这情况,应该是这宅子的问题了?”天葵放下包裹,坐在桌前,皱了皱眉分析道:“如果我没看走眼,应该跟你想象的差不多。”
“还有那男女老少都在说快逃啊,这些鬼魂是在提示大家,快跑,哪有什么能让鬼魂都要躲的东西呢?无非就是两种,得道的高人,和比他们更强大的邪物。”白居冷静的分析道。
“比他们厉害的,难道说这里会有一个厉鬼?”天葵对白居问道。“你没发现只有一个不逃的吗?”白居回他。
“小女孩?”紫苏和天葵异口同声道。脸上写满了不可思议。“对,就是这个小女孩。”白居平淡的说道。天葵面带惋惜,长袖一挥,两手背在身后慢慢说道:“想必是有什么难以解除的怨念。”
“不如趁着天色尚早,我们去查查这女童的来历?”紫苏问道。白居手里拿着毛笔在那些符纸上画着镇宅辟邪的符印,头也不抬的地说道:“你和天葵去吧,我这里还要布置一些些阵法。”
“好的大师兄!”紫苏兴奋的答应着,她对这小女孩的事情好奇不已,说罢便扯着天葵出了门。来到了不远处的一家面摊,桌椅板凳都是又破又旧,一眼便知定是在这里开了许多年。二人要了碗面,紫苏故意高声说道:“那孩子可真可怜啊,不知道在这宅子里受了多大的冤屈啊!”天葵也配合着说:“就是,也不知爹娘都去了哪里!”
果然,这摊主回了头,见他二人衣着不凡,一身道骨。打量许久,终于忍不住了,搭了话:“二位说的可是张府原先住的那个小姑娘吗?”“正是正是,您可知道一二?”天葵问道。那摊主眼见也没什么吃饭的人,便索性做了下来,故弄玄虚到:“我自然知道,原先啊,这可不叫张府,这是王府,府里面的王老爷是个在皇城做大官的,你们说的小姑娘就是王老爷的女儿,王莲儿。原本一家住在皇城的,据说,这王老爷怀疑王莲儿不是亲生的,但是又没什么证据,一气之下,把这母女二人都送回了老家,这一回来,王老爷的娘,还有那几个兄弟弟媳挨个的欺负这对母女,每日下午,我就看着那王莲儿和她娘一桶一桶的往那马车抬粪桶。你说一个大户人家,那么多下人偏偏要这对母女去作这事。”说罢,那摊贩无奈的摇了摇头,已示惋惜。
“那这姑娘后来因何而死呢?”紫苏问道。“那姑娘的死我没亲眼看见!不过我知道她娘,那可是我亲眼看见的,那天又是在这往马车上抬粪桶,一下子就晕了过去,手里的粪桶就泼了一身一头,那场面,真是恶心极了。王莲儿见状赶快去扶她娘,可他娘也没什么动静,她就着急啊,连忙去院里喊人,这家人出来看了看,都没把人抬进去救治,估计也是嫌太脏了,直接卷了帘子让马车拉走埋了。这王莲儿不肯啊,和那几个抬人的撕扯起来,又哭又闹,叫声凄惨,府里的人怕事情闹大就把她拖了进去,再没出来过!”摊主说罢,喝了口水。
天葵也拿起杯子,喝了口茶水,欲要一探究竟:“那这位仁兄你可听说过王莲儿是怎么死的吗?”“听说过,听他家送菜的说,王莲儿是被饿死的,关在屋里几天几夜不给吃喝,人就这么活生生的饿死了,那送菜的路过柴房,闻见一股恶臭,像是死了什么东西腐烂了的味道。那肯定是王莲儿。你说这人都死了,都不给收尸啊,真是作孽啊!”
“那怎么就知道王莲儿是饿死的呢?”紫苏皱着眉,严肃的问道。“那送菜的看她们母女可怜,府里的下人都瞧不起他们,经常都是两三天才有些剩菜剩饭能填个肚子。时常也给他们些吃的,什么萝卜,柿子,之类的。自从她娘死后,府里的人就一直把她关在柴房里。到那送菜的去了,四处看不见她,柴房还被人上着锁,她肯定是被关在里面活活饿死的!”摊贩一本正经的说道,眼神里充满了肯定。
紫苏听他这么说,脸色被气的煞白,在旁边一言不发。天葵把手轻轻放在紫苏手上,拍了拍,以示安慰,转头对那摊主继续问道:“那后来呢?”
“后来这一家人不知为何就全死了,听说是王莲儿寻仇,不过我们这些人都是白日里在这做些买卖,天一黑就回家去了,也没人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摊主悠悠的说这。
天葵从怀里掏出些碎银两,放在桌前,起身二人一同起身,天葵双手抱拳,温声说道:“多些这位仁兄了!”摊主急忙收了钱,乐呵呵的寒暄了几句。二人笑了笑,回到了张府,像白居说明了情况。
这天夜里,所有人都屋门紧闭,门上贴着一个大大的黄符,无人出门。
紫苏三人则是坐在院前,默默等候。不一会飘出几个鬼影,看背影像是一家九口,一个老妇,带着三个儿子,三个儿媳,还有一个男孩,十三四岁模样。大约是那老妇的孙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