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官家过来说洗尘宴准备好了,问王爷可要入席。
瑞王看着有些忐忑的张依若,难得升起几分好心,决定还是照顾一下这姑娘脆弱的心脏:“一路舟车劳顿,成伯你安排人带张姑娘下去梳洗一番,本王先去瞧瞧王妃如何了。”
张依若立刻高兴起来,几乎是挥着小手绢告别了瑞王欢快的跟着婢女去早就备下的东花厅去了。
看着她的背影,瑞王目光闪了闪,起身往王妃的正院走去,一边问官家:“先前芳苓说的,王妃下水救人是怎么回事?”
成伯叹了口气:“两日前红云划船去后花园湖中收拾残荷时,也不知怎地那船突然漏水。如今天寒地冻的,周围几个弱女子哪里敢下水救人?立时着急忙慌大呼小叫的往前院去喊人,王妃院子就在必经之路上,看人神色慌张便拦下问明白缘由,一边让人去取干净衣服熬上驱寒的姜汤,一边自己带人径直去了后花园,眼看着人已经挣扎不动就直接跳下去将人救了上来。太医来过,诊脉后说寒气入体,须得卧床静养几日。”
瑞王扬了扬眉头:“王妃会水?”他倒是当真小瞧了自己这个王妃!
李成笑了:“是啊!山阴县临近南荒之地,天气本就湿润多雨,又有泗水绵延百里,江南的人大多会水,王妃在南方长大,会水想来是不奇怪的!而且王妃水性定然不错,不然那么冷的天,又带着个溺水的人,怎能轻易就从那么深的湖里将人救了上来?此事是小的疏忽,等小的带人赶到时,王妃已经救完人回去了。”
瑞王颔首:“自己去领罚吧!”
成伯应诺,面上并无异色。此事即使王爷不罚他,他也会自行去请罪。
瑞王到时,温婉宁正懒洋洋的躺在榻上听白鹭说话。因感染风寒,白鹭与芳苓将她盯得紧,只让她好好休息。
杏仁早就偷偷摸到前院远远看了一眼王爷的救命恩人,此刻一边给温婉宁捶腿,一边说:“奴婢刚刚偷偷溜出去看过了,那女子不过中人之资,不及小姐一二风采!瞧言行举止像是个粗鄙不知礼数的,想来王爷平日见得都是世家贵族培养出来的名门闺秀,难得遇到个不一样的这才高看她几眼,等新鲜劲儿过去还不知会落得什么下场。不过,有件事确实奇怪,奴婢并未在回府之人中见到秋月凉的身影……难道是因为这位张姑娘的出现,王爷移情别恋,与他决裂了?”
白鹭倒是毫不意外,眉头微蹙说到:“若是果真如此,可见……”王爷也不是值得托付终身之人,如今看来小姐不受宠反倒更好了。都说无欲则刚,只要小姐坚守本心,王爷揪不到小姐的错处,日后无论宠爱哪个,小姐都是王爷孩子们的嫡母!
“决裂不决裂,与咱们没有丝毫干系。”温婉宁唇边带着淡淡的笑意,认真的说:“只一点,张姑娘是王爷的救命恩人,也是咱们王府的贵客,日后此等闲话休要再提!你也盯好了院里的人,谁都不许乱嚼舌根,否则我定严惩不贷,可记好了?”
杏仁怏怏的噘起嘴:“奴婢一早吩咐好不准她们多嘴了。”
温婉宁似乎被气笑了:“知道吩咐别人不要多嘴,怎么到你自己就这么多话?严于律己,宽于待人,怎么到你这里就反过来了?长此久往,日后谁还服你?亏你还天天说要学白鹭的沉稳、芳苓的体贴呢!”
杏仁吐了吐舌头:“奴婢知错了!不过这不是有白鹭跟芳苓姑姑盯着么,奴婢也只敢在小姐您面前说说,别人是一概不提的!”
温婉宁伸出葱白的手指点了点她的额头:“怎知不会隔墙有耳?传出去就是本王妃嫉妒小性不能容人了!”
杏仁立刻急了:“谁敢?!这话是奴婢说的,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敢栽到王妃身上奴婢拔了她的牙!”
杏仁眉头微皱,在一边冷声说到:“须知隔墙有耳!杏仁你泼辣敢言本不是坏事,可一旦失了分寸,必会酿下祸根牵连小姐!”
眼看杏仁红了眼眶,温婉宁笑笑:“你是我的人,说什么做什么都代表的是我,多的是人专门盯着你们的一举一动准备揪住我的错处。日后须得谨言慎行,王府规矩大,王爷喜欢哪个是王爷的事儿,你们却不能因为几句非议便被人揪住错处,届时我便是想救怕也使不上劲儿。”
杏仁鼻子一酸,歉意的说:“是奴婢张狂大意了!”
温婉宁目光扫向门口,咳嗽了几声:“说了这么多话,有些口干舌燥的。”
杏仁立刻起身,接过白鹭手里的茶杯细心服侍温婉宁喝下,一边有些失落的说:“奴婢先前在乡野间泼辣惯了,总觉得自己小小年纪坐到别院掌事十分了不起,就连寻常男子都不如我!可后来跟了小姐才知道什么叫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先是温府,现在又是王府,能人辈出各有所长。跟他们一比,奴婢简直是愚钝不堪,除了有把子力气胆子大嗓门大,没有别的优点。如今竟连身为下人的本分都做不好了!主子病了还引得主子这么操心,是奴婢对不住您!”
温婉宁温和的笑笑:“无妨,不能看书,也就只剩下跟你们说话解闷了。”
杏仁眼眶微红吸了吸鼻子,嗓音微哑问道:“大夫说了您得卧床静养,这段日子不能劳累,奴婢也识几个字,要不,奴婢为您读书吧?”
温婉宁微微颔首,白鹭在桌案上捡了捡:“人说读史使人明智,奴婢为您读史册可好?”
温婉宁点头,杏仁便掀开书为她读了起来。
白鹭瞥了一眼阖上双眼唇边带笑的温婉宁一眼,看到杏仁想明白了,也不说话,只是微微一笑继续忙活自己的事情。
成伯安静的站在瑞王身后。刚刚里面的对话他也听到了,王妃身边的白鹭胆子不小,说的话竟有挑拨主子之嫌。不过幸好王妃不是个好争风吃醋的,王爷看样子似乎并未动怒,直到此刻也不曾现身,想来是不准备计较了。
瑞王在门口站了一会儿,手抬起本想敲门却又顿住,如是三番,瑞王猛的转身头也不回的走了。
成伯楞了一下,王爷不是说来探望生病的王妃的?怎么到了门口却不进去?不过主子们的事儿不是他一个下人能置喙的。他立刻抬脚跟上王爷的脚步,快速离开了王妃的院子。
听到外面院子里的脚步声渐渐消失,温婉宁微微睁开眼睛盯着屋顶不知在想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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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依若来这个世界已经有小半年的时间。
她本是来自二十一世界的在校大学生。在一次假期去同学老家玩,特意爬山去拜访那座据说有十分灵验的观音庙。
观音庙建在山顶,占地面积广阔,而且除了灵验外,据说这庙中还收藏着一个来历不明的镯子,镯子雕刻成凤凰的样子,雕工精致,手法却十分罕见,至今也没有查到镯子的来历,只是据说是某个夜晚一道金光从天而降,这个镯子就出现在供桌上。
此事惊动了方圆百里的人,都认为是上天降下的神器。此事就连皇帝都有耳闻,特意下旨让人送进京。然而出乎众人意料之外的是,那镯子一离开观音庙的大雄宝殿就化玉为石,变成黑乎乎一块,回到殿内就又恢复原本的样子。众人无法只能回京上报,皇帝十分惊奇却也不再坚持将这镯子收入宫廷,毕竟来历不明又有地域限制,对富有天下万物的皇帝来说,不过从天而降有些稀奇罢了。
然而上天警示又不能不管,就下旨封了观音庙为皇家寺院,专门供奉这从天而降的神异宝物。
后来这镯子一代代就传了下来,一直都供奉在大雄宝殿的观音像脚下的木盒里收藏。至今已有千年。
张依若听了一耳朵就没当回事,这年头,没点珍稀古玩跟玄之又玄的传说都不好意思说自己是名胜古迹,一块石头都能编出朵花来,谁知道那传说真的假的?
她随大流拜了拜观音,琢磨着自己这个年纪求个姻缘算了,许愿又添了香油钱后她去后山转悠。没想到这一转,竟被她看到有几个人贼眉鼠眼的四处溜达。她一时好奇就拉着自己同学跟在他们后面借住在了庙里,想看看那些人想干什么。
后来撞破他们想盗取镯子的事儿,弄出动静惊醒了庙里的和尚,她也被发现了。眼看有人偷了镯子就想跑,张依若一急就将人拦下厮打起来。那几个外面放风的小贼早被吓破胆子了,听见有人来早就脚底抹油能跑的早跑了,偏偏偷了镯子的人被张依若堵在大雄宝殿。眼看自己就要被人抓到,一时情急将镯子丢给张依若,举起手冲着冲过来保护文物的和尚们跪下了:“是她偷得!不是我!”
张依若无语,那些和尚们也不傻,主持双手合十诵了声佛号:“阿弥陀佛!还请二位施主稍安勿躁,在寺中稍作停留配合警方查明真相。警察马上就到了,这庙中四处都装有监控,想来定能查明真相还施主清白。”
张依若双手抱胸,本来就是她弄出动静将寺中的人惊醒,而且有监控在,自然不惧。
主持对张依若和善的说:“在警察到来前,还请施主妥善保存好此物。”
张依若挑眉,随手在众和尚惊诧的目光里将镯子戴在了自己手腕上。
现在回想起来她都恨不得抽自己几下:真是不知天高地厚,脑抽了才会将这么一个来历不明看着就不详的东西戴在自己手上!结果刚戴上就眼前一黑,再睁眼就出现在了一间破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