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科森又呷口香茶,拨通苏克萨斯的电话,让他来星长室,有事相商。
很快,苏克萨斯来到:“大人叫我来,有何差遣?”
狄科森示意他在椅子上坐下,认真看他一眼,道:
“今日请你来此一叙,是要与你商量一件事情。我急需遣人去丁宅打探虚实,苏瑜却是最合适的人选。丁仁美下葬之前,丁宅必定十分忙乱,临时增加帮手势在必然,若是苏瑜能以外包服务公司服务人员身份在丁家卧底数日,一定能从众仆从口中探听到许多内情。你是她生身父亲,需要征得你的同意。”
苏克萨斯郑重道:“大人救我于水火,便是再生父母,又受知遇之恩,我苏克萨斯正愁报答无门,既然有用得到女的地方,虽赴汤蹈火、肝脑涂地在所不辞。苏瑜心眼灵活,又有些胆识,的确能胜任卧底的职责。大人不必多虑,只管派遣她前去便是了。
特洛伊一旁听了,六神不安,忍不住插话:“大人,我以为陶甘更适合担当此重任,何不差他前往?”
特洛伊力阻苏瑜离去,其用意何在,狄科森早已明白,瞥了他一眼,道:“主人一言一行,总瞒不过仆从耳目,从女佣口中探出丁宅内幕,最是良策。苏克萨斯,现在就让苏瑜前往丁宅!”
又对特洛伊与陶甘道:“你二人今夜去永春酒吧布哨,特洛伊为明哨,陶甘为暗哨。特洛伊须装出生怕被吴咏发现的样子,但要让他明白你是官署遣去监视他的,还要给他一切机会偷偷离开酒吧。
特洛伊,这吴咏可有点鬼聪明,你须拿出全部本领与他周旋。
陶甘须是真正的眼线,应不动声色,藏而不露,倘见吴咏甩去特洛伊离店,你须暗中紧随不放,弄明他去了何处,作了何事。
若是他欲离城潜逃,你就出来亮相将他拘捕。”
陶甘于侦查潜行一道向来自负,听狄科森差遣,心中沾沾自喜,傲然道:“大人放心,特洛伊与我联合行动已不止一次,配合最是默契,保证误不了大事。现在我就将尼莫遗作画卷取走,浸在水中,明早刚好能取下衬里。等用完晚餐,立即与特洛伊去永春酒吧查探。”
陶甘与特洛伊去后,狄科森又与乔伊和苏克萨斯商量了如何处置钱宅及善后。
乔伊报告称数十名军汉均遵纪守法,令行禁止,每日早晚两次由他亲率此数十之众骑射操练,从不间断。又报称众军士对秦川队长颇存敬畏之心。
乔伊与苏克萨斯离去后,狄科森身靠椅背,想到他虽与乔伊共事多年,情同手足,但对这个侍卫的身世却了解甚微。
只知他昔年与特洛伊于混乱星相识相知,但对其早年生活经历却一无所知。
这一对盟兄拜弟虽有许多共同之处,然而每当谈及自家身世经历,特洛伊一向滔滔不绝,不厌其详,乔伊则素来沉默寡言,躲躲闪闪。
连日来乔伊在朗光线勤于操练将士,巡察军务,并以此为乐,狄科森弄怀疑乔伊可能曾经是一名退役职业军官,反倒不像雇佣兵出身。决定将这个情况调查个水落石出,但目下急务甚多,一时顾不上这件事。
狄科森长叹一声,低头猛见案头上、陶甘呈上的公文,钱德勒桩桩罪行均记录在案,打开案卷,默默研读起来。
特洛伊想,既然要让吴咏看出他是官署的人,那就没必要乔装打扮了。
倒是陶甘,换掉套装,穿上休闲服,倒像个无害的大学生。
出发之前,两人商量了对策及如何执校
特洛伊皱眉道:“故意让他认出我是负责盯着他的警察,这很容易,但是不知道他会不会离开住处。若是他偷偷溜了出去,半路上又甩掉我,那该怎么办?”
陶甘摇头道:“吴咏应该不敢冒风险甩掉监控。我担心的倒是他根本不行动,而是一直宅在住处。不过,万一他真得偷偷出门,你也不要担心,他逃不出我的手心。”
两人商量好,出了官署,特洛伊在前,陶甘在后,隔着一段距离,往虫二酒吧而去。
两人早就对地图熟悉,毫不费力的到了那里。
特洛伊在离酒吧十米的地方站定,往酒吧所在的那幢建筑看去。
酒吧外墙上挂着的灯箱已经亮起,上面是酒吧的名字“虫二”。里面已经有人消遣,正坐在柜台边的高凳上,吃着干果,看着舞台中央的全息投影,似乎是转播的某个星球的球赛。
再往楼上民宿看去,吴咏所在的房间灯光明亮,影子投在窗上,应该是吴咏伏在案前作画。
特洛伊探身往街道两头环顾一番,却不见了陶甘的踪影。他找了个视野不错的位置,站在街道一角,盯着虫二楼上。
这时,一个机械巡警“嗡嗡嗡”地滑了过来,不知怎么注意到了特洛伊,对着他一阵扫瞄,如同照光一样,还盘查道:“请报出身份号码以确认身份请报出身份号码以确认身份”
特洛伊无奈,只好报出号码让它核实。
许是机械巡警发出的警报声太响,惊动了酒吧里消遣的两个人,他们托着下巴,靠在柜台上,围着脑袋往这里看,不时还指指点点,美滋滋地看着热闹。
楼上202的窗户突然探出一个人头,正是吴咏。他看了几眼,重新关上窗户。
特洛伊走进酒吧,冲着坐在柜台边的两个客人而去:“你们刚才是不是拿老子开涮,笑话老子呢?啊?”
两人忙解释道:“没有,没有,怎么会,我们只是觉得新星长引进的这些机器人很好笑。不过,机器人执勤维护治安可比人强,不会走后门,公平多了。”
特洛伊听了朗声大笑,对老板道:“老板,上好酒,给这两位哥们满上。我买单,一会算总账!”
老板忙上前招呼,将三只酒杯斟满,添了一个水果盘和一个干果盘,这才问道:“客人是从别的星球来的吧?中央星?”
特洛伊将酒杯一饮而尽,等老板又斟满,才道:“跟老板来谈生意,一路辛苦,就出来放松放松。本想做个大保健,哪晓得搞错霖方。”
老板道:“这……这店爱莫能助。不过客人既然来陵,不如给我们讲讲一路上的奇闻异事,风土人情,风物掌故,也好叫我们开开眼界,长长见识。”
老板的邀请,正中特洛伊下怀。而老板之所以劝他留下,为的是酒水钱。
老板请特洛伊入店,一面道:“这第一轮酒算是我请的,分文不取。”
话间三人在一四人桌边坐下,特洛伊特意选了面对楼梯的座位。
四人围坐一团,酒好话多,一座皆欢。壤飞觞叙文,情谊易厚,此话不错。特洛伊绘声绘色讲起了恐怖故事,三人听了,无不毛骨悚然。
几个故事讲完,吴咏从楼梯口走下,走到半途停下,锐利的目光扫向特洛伊。
老板见了道:“吴先生,你也来同我们喝几杯,这位客人讲的故事实在离奇有趣。”
吴咏答道:“我正忙,恕不奉陪了。不过夜深之时我要下楼吃夜宵,不要忘记给我留下酒菜!”完又走上楼去。
老板介绍道:“这是我的房客,风流倜傥,与之交谈其乐无穷。你们不要离去,等他下楼来会他一会。”
老板又将四只酒杯满上。
陶甘见特洛伊进了酒吧附近的街道,猫腰走进一条黑洞洞的背街巷,迅速套上装修工饶工作马甲。
陶甘将自己装扮成装修工人之后,来到酒吧后院墙外,寻到一块石头,移到墙根立起,自己站到上面,双肘正可搁在墙头之上。将下巴往搭起的双臂上一枕,对酒吧从容观察起来。
酒吧后墙无窗,楼上则从窗中透出光来。院中有许多空酒瓶,分两排堆放得整整齐齐。二楼窗外有一狭窄阳台,上面摆了一排盆花。下面是酒吧的灰泥后墙,一扇角门虚掩着,门旁有一抱厦,估计是间厨房。陶甘心中寻思,若是吴咏从阳台爬下来潜逃出去,应该不费吹灰之力。
他耐心等待着。
果然不出所料,不到一个时,房间的后窗慢慢开了,吴咏探出头来向四周张望。
陶甘一动不动伏在墙上。他明白,他周围一片漆黑,吴咏从亮处是看不见他的。
吴咏见周围毫无动静,从窗台上爬下,蹑手蹑脚沿阳台走到抱厦上方,翻过栏杆,下到抱厦屋顶之上。又趴在房上向下观瞧,于酒坛间选准一个落点之后,轻轻一跳,落到两排酒坛之间的空地上,疾步钻进酒吧与邻家之间的一条过道郑
陶甘跳下石头,急急追去,刚出院墙犄角,却与吴咏撞了个满怀。陶甘顿时破口大骂,骂声不止,吴咏只当没听见,头也不回急向大街走去。
陶甘尾随在后。街上行人熙攘,无需捡暗处行走。再者,吴咏的帽子很有特色,与众不同,陶甘在后跟踪,也就不怕被他甩掉。
吴咏一直向南走去,后来突然拐进了一条行人稀少的街。
陶甘脚不停步,紧追不放,脱掉身上的马甲,戴上长假发,摇身又变成了一名打扮中性的女子,稳步向前走去,直走到离吴咏很近的地方。
吴咏转眼便拐弯进了一条巷。
陶甘见巷内无人,心里明白,他们已到了离东城不远的地方了。看起来吴咏对这一带十分熟悉,只见他一闪身,又拐进了一条岔道。
陶甘在转弯处定睛一瞧,原来是条死巷,尽头是一座庙的庙门,只是大门早已荡然无存,庙内一片漆黑,显然是座无人居住的荒庙。
吴咏头也不回,径直向破庙走去,到得庙前,停步回头向巷内看了一眼。陶甘急将脑袋缩回。
陶甘再探头观望时,门口早不见了吴咏,又静候片刻,才从藏身处走了出来,悄悄向寺庙走去。
来到庙前,举目细瞧,见山门上方砖墙中以琉璃瓦嵌了三个大字,虽经风剥雨蚀,仍依稀可看出此三字为“三宝寺”。
陶甘上得台阶,进入庙内,只见大雄宝殿中一片空空。房顶有几处塌陷下来,抬头可见空星斗。陶甘踮起脚尖向大殿深处走去,不见吴咏的踪影。来到后门,刚探出头去,又缩回藏到门柱后面。原来大殿后门通到一座有围墙的荒园,园中央有一池,水清可鉴,吴咏正独坐池边石凳之上,双手托腮,对着水池出神。
陶甘皱眉暗想:“原来这是个秘密幽会的对方!”寻到一洞窗龛,坐了进去,从那里可以看到吴咏的一举一动,吴咏却看不见他。陶甘定一定神,合上眼睛,竖起耳朵细听,却不敢老是盯着吴咏。他明白,许多人对暗中被窥视是十分敏感的。
一开始吴咏静坐许久不动,后来偶尔从地上拣起几块石子投进池中自我消遣,又起身在园中踱起步来。他分明心中有事,似乎是在等人,久候不至,因此坐立不安。再过一阵,吴咏快快离开园朝大殿走来。
见此,陶甘忙缩进窗龛,将身子紧贴石墙。
吴咏急急从原路返回,走到酒吧所在的街,停步立于犄角处向街心一阵张望,见特洛伊不在街上,便大步流星一头钻进酒吧和邻家之间的夹道郑
陶甘长长舒了一口气,回了官署。
酒吧内仍笑语喧哗,热闹非常,特洛伊讲完故事后,老板也讲了几则,另外两个客人听得眉飞色舞,不住拍案叫绝。
最后,吴咏从楼上下来,入座共聚。
特洛伊饮酒向是海量,虽两瓶酒落肚,仍清醒如常,心中想着,若能将吴咏灌醉,他醉后吐真言亦未可知。主意拿定,就:“听吴先生也来自中央星,有道是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逢,今日一见如故,来,我们喝它个一醉方休!”
众人都大呼“好”。
一时之间觥筹交错,几人开怀豪饮起来。
特洛伊已经连续饮了数个时的酒,渐渐感到了后劲,醉意上头,却只能强打精神奉陪,向对方打探的话早忘到九宵云外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