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轻轻问：“放弃了遗产继承，养老义务要放弃吗？”

肖嘉明苦笑一声：“养老义务哪能放弃？你爷爷叫我年后起，每个月必须给他五千元赡养费，而且，每年过年还得另外给他们五万块红包……”

肖家两老退休金合计小一万了，当然无需子女另外给钱“赡养”，很显然，这五千块是替肖威兄弟要的。至于五万块的“过年费”就更扯了，简直是明目张胆的勒索。

肖蛮蛮气得差点跳起来，却强行忍住，默默走了几步，忽然道：“爸，我明天跟你一起回去过年吧。”

肖嘉明好生意外，这些年，肖蛮蛮母女从未回肖家过年肖家也不欢迎，现在忽然主动提起，他有点不安：“蛮蛮，你没必要回去跟他们争吵……”

“我不跟他们争吵。我只是忽然想起自己长这么大还很少和爷爷奶奶一起过年，感觉怎么也该去凑个热闹。”

肖嘉明略略迟疑，还是道：“好吧，明天我们一起去。”

肖嘉明送女儿回家，他开的是公司配的一辆旧车子。在小区门口，他停车，低声道：“蛮蛮，我就不进去了。毕竟，我和你妈离了婚，不太方便……”

肖蛮蛮暗叹一声，也不好强求。

她下车，肖嘉明也跟着下车：“蛮蛮，你等等，我拿个东西给你。”

肖嘉明打开后备箱，拿出一个大盒子。

肖蛮蛮好奇：“爸爸，这是什么？”

肖嘉明有点难为情：“蛮蛮……你拿回家再拆吧。”

肖蛮蛮有点意外，但还是和父亲说了再见，把大盒子抱回家，迫不及待就拆开。

居然是三件套：手机，笔记本，。

她想起来，那次自己对父亲说：你给肖威兄弟买这些，你给我买过吗？

可能父亲就记住这话了，所以，趁过年买了送给自己。

肖蛮蛮看看崭新的三件套，忽然觉得爸爸更可怜了：左右都不是人！

当天晚上，肖蛮蛮躺在床上冥思苦想对付肖老头的良方，还没想出结果，看到家族群里炸锅了。

肖老太发了语音，惊慌失措的：“完了完了，老头子脑梗复发了，倒下去了，这盘可能真的要戳脱挂了……”

肖家兄弟，连夜赶回将肖老头送到医院，肖蛮蛮也有点不安，走出房间，看到那冬正好公司团年回来。

她急忙折回房间，拿出一个小盒子：“那女士，送你的新年礼物。”

那冬取出金项链，很是喜欢，却嗔怪：“怎么又花这么多钱？”

肖蛮蛮这才试探性地：“肖老头刚刚又脑梗复发了，妈，你说，我们要不要去看看？”

那冬断然：“不去！”

肖蛮蛮：“……”

一转念，那女士早已离婚，当然不可能再去看肖老头了。

那冬淡淡地：“肖蛮蛮，你也别去凑热闹。我听说他们的老房子真的要拆迁了，你现在去，人家以为你无故献殷勤是想分他们的拆迁房，所以，还是别去自取其辱了……”

肖蛮蛮：“……”

那冬：“不是我记仇，而是有些事情真的不能释怀。我生了你，他们见是个丫头转身就走了，你外婆给我拿了几只鸡和一百多个鸡蛋让我坐月子吃，结果我才吃一只鸡，肖老头就来拿走了剩下的所有鸡和大部分鸡蛋，说是他孙子生病了，需要营养。而你爸就蹲在门口看着他拿走，一声不敢吭……”

那冬：“那些年，我又要上班又要带孩子，每到周末节假日两老就作妖找各种借口拉走你爸，家里家外一切活都是我的，苦不言堪！可刘娜因为生了肖威，真的是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你奶奶鞍前马后伺候，又是出钱又是出力。到肖武的百日宴上，肖老头更是当众奖励了刘娜十万块。我听得肖嘉水私下里对你奶奶说：妈，你们现在把老本都给了刘娜，以后老了咋办？刘娜脾气可不好，不见得会养你们老。你奶奶居然说：刘娜生了儿子，就算她脾气再差，我也乐意伺候。我和老头已经说好了，老了干不动了，就去老大家养老，让那冬一个人伺候，她要是不伺候我，我就让老大跟她离婚，老大娶她的目的不就是给我们养老吗……”

杀人诛心！

这诛心论，简直比当面打骂更让人愤怒。

从那以后，那冬几乎没有再登过公婆家的大门。

“你小的时候，我忍气吞声，怕天天吵架打架影响你的心理健康。现在要我原谅他们，除非我某天变成了圣母本母……而且，肖蛮蛮，你说，他们现在到底做过什么值得我原谅的事情？他们有过半分悔意？就因为他们生病了我就得原谅他们？这不是活该吗？他们不生病，还会出更多幺蛾子……”

这是事实！

如果不生病，原本还有一场大战。

“肖蛮蛮，你要做烂好人你去，我不拦你。但是，我要提醒你，和他们走太近，除了继续被算计被利用，不会有任何好处！”

肖蛮蛮苦笑：“是的，肖女士，你说得对。其实，今天老肖还告诉我，爷爷他们其实是叫他明天回去签署遗产继承放弃书的……”

就在这时候，家族群里肖嘉水发了新消息：“天啦，老爷子脑出血，起码要在呆一个月，以后咋个办哟……”

那冬瞄一眼，哈哈大笑：“报应！这不就是报应吗？连老天爷都看不下去了。肖蛮蛮，我不怕你认为我恶毒，真的，在我看来，老头早点死了才好，他是肖家一切坏的总根源。他不死，你爸永远只是一个人形工具！”

肖蛮蛮：“……”

因为肖老头病发，肖蛮蛮到底还是没机会请父母一起出去玩，不过，肖家逼迫肖嘉明签署遗产继承放弃书的事情也暂时不了了之。

忽忽间，到了情人节，满大街都是玫瑰的香味。

肖蛮蛮头天加班到很晚，第二天快中午才起床。

正在做咖啡，消息来了：“小蛮蛮，快出来，我今天休假，请你喝下午茶。”

“吕林，你今天不该正忙吗？”

“我已经连续上了7天班，好不容易喘口气。小蛮蛮，快来。”

肖蛮蛮赶到指定地点时，只见吕林已经点好了下午茶套餐，各种小糕点、水果，摆了满满一桌子。

吕林见到她，从脚边拿出一小把玫瑰，若无其事：“小蛮蛮，意思一下，应个景。”

肖蛮蛮接过玫瑰，叹道：“这么破费，真是太不好了。”

“我专门跑去菜市场买的，2块钱一支，挑挑拣拣自己包装了一下，总共花了20来块。”

肖蛮蛮：“……”

肖蛮蛮早饭都还没吃，正饿得很，坐下就开始大吃大喝，咖啡，糕点下肚，热量充足了，这才问：“吕林，你弟弟的婚事还算顺利吧？”

“不顺利。”

“哦？”

“新娘子临出门时，坐地起价，让我们再给小舅子三万红包。我不同意，直接让婚车开走，虽然事后新娘子还是上了车，顺利完成了婚礼，但是，我大弟很生气，我父亲也指责我要是让大弟的婚事黄了你赔得起吗，说我过年才拿5万块回去，有什么资格摆脸色你有本事你拿百十万回来再充老大！？我和我爸吵了几句，他居然骂我说你在省城连一套房子都没有，你有什么脸面做这个大哥？你知不知道，别人问起我们都不好意思回答？所以，当天下午我就返城了……”

肖蛮蛮：“……”

“小蛮蛮，你以为我会难受吗？才不！他们对我态度越差我越高兴，这样，我才会狠下心来，懒得搭理他们……相反，他们只要对我说点好话，表达一点关切，我就受不了，又贱兮兮的拿钱回去……”

肖蛮蛮满嘴的甜点，忽然觉得有点苦。

她想起一个段子：我虽然只有月薪3000，但我省吃俭用每个月存2500，于是，一年后，我在父母的资助下拥有了自己的全款房子。

自己名下的全款房，就是这么来的。

可吕林！

“唉，我地明知自己活成了一个工具，却又甩不脱草鸡男的局限性，早知如此，还不如当初就让那个大佬潜了，也好随随便便甩出百十万打他们的脸……”

肖蛮蛮噗嗤一声笑出来。

吕林却若无其事：“我现在特别渴望钱。饥不择食那种渴望。可是，小蛮蛮，我挣钱的目的不再是为了父兄们。因为，我终于明白了：无论我怎么拼命挣钱，其实，都填补不了他们的窟窿。比如我大弟终于结婚了，但是，他的老婆是不会去上班的，就在家好吃好喝做少奶奶负责生儿子就行了我大弟自己也挣不到什么钱，于是，他们的孩子出生后，一家人继续啃老等父母老去没得啃了，就该我接棒了。然后，还有我小弟的一家子，也是如此，真是子子孙孙，啃得无穷匮也……”

肖蛮蛮：“……”

“这次吵架，我已经明确告诉他们，今后我要是发财了，我就再给小弟一点钱。否则，我一毛钱也不拿回家了。他们要不要娶妻养不养得起孩子，都不关我事了！三分帮人是真帮人，十分帮人害死人。如果不逼着他们自力更生，那他们一辈子都是废物！”

肖蛮蛮暗忖，要是父亲有这个觉悟，是不是就不会走到今天的地步了？

吕林放在桌上的手机闪个不停，他拿起看看，“胡主任天天找我……”

肖蛮蛮上次吃饭时见过“狐主任”，半开玩笑：“她很提携你这个小师弟吗？”

吕林：“疯狂缺钱的时候，我的确想过接受她的提携。可现在，我想通了，我干嘛要卖身为一伙扶不起的阿斗求荣？”

肖蛮蛮哈哈大笑：“吕林，我本来一直有点担心你沦为富婆们的玩物！”

吕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