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泽抬头看了看窗外,此时夜色已浓,一轮皎洁的月亮绕过柳梢,月光斜照在窗前,清辉如流泻的银水。
胡泽顿了顿,脸上有一丝凝重,说道:“我本以为强过了吴有,报了此仇,便不会被人欺负,可是变强了才知道,天外有天,人上有人。”
吴国伦是大家族出生,自然知道这个道理,说道:“这吴有家族既然是本地名门,自然强者众多,贤弟你孤身一人,成长起来确实会处处受阻。”
胡泽道:“当时我踏入了真虚境,也结识了不少当地的强者和名流人士,按理来说,一个真虚境的文士带领自己的族人,在一个县城跻身于一流家族之列,那是毋庸置疑的。但吴家影响之大,强者之多,远非我能想象。我自身条件有限,而上等功法秘籍皆需重金购买,我为了不受人压迫,自然想尽一切,疯狂的赚钱,一方面换取更高的功法秘籍。为了自己变强,另一方面,我这一门,人丁几万,大多数都在社会底层,地位低下,并且时常食不果腹。”
李时珍默然不语,自己的祖父也是从别省到蕲州落户,到父亲李言闻,建房坐诊,才不寄人篱下,有了衣食保障。自己一个几口之家的家庭被人轻视都觉得是莫大之辱,更何况几万人丁的大家族了。
吴国伦站了起来,大气凛然道:“如今贤弟已是中级真虚境文士,假以时日,踏入灵虚境,则一步登天,到时有用得着为兄的地方,只管开口,刀山火海,万死不辞。”
胡泽见吴国伦此话说得慷慨,一揖到地,说道:“有兄长此话,小弟万分感激!我知兄长好饮,去年觅得一节好酒,一直不敢独饮,是以留着以备他日相见,好痛饮一番。不料天幸在此处遇见,当真不胜欢喜,今日茶也喝了,诗也联了,我们便开怀畅饮,不醉不归。”说完折扇一挥,清光一闪,临窗处凭空出现一物,直看得吴国伦三人惊讶不已。
临窗出现之物,乃是一节楠竹。若是平常楠竹,门前院内,道旁溪边,确实司空见惯。此一节楠竹高约一丈,粗约数尺,全身碧绿的竹青有着淡淡的绿色光芒萦绕,甫一出现,淡淡的酒香便溢了出来。
众所周知,楠竹乃是毛竹中最名贵,最有使用价值和经济价值的一种实用竹,竿高达余七丈,粗者可达七寸,而一节楠竹,竟然高约一丈,粗约数尺,里面还装满了酒,吴国伦三人如何不惊?
吴国伦好奇的问道:“以酒藏于竹,当真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不知这酒可有名称,来自何地?”
胡泽道:“此酒传于我地异族之人手中,配方独特,酿法别致,外人极难获得,名曰楠竹仙酒。”
吴国伦道:“昔时李峤有诗言道,玉酒仙垆酿,金方暗壁题。竹者,君子也!以此而藏酒,雅韵之至,别开生面。想当年诗仙李白洞庭赊月,今日楠竹藏酒,妙哉!”
李时珍虽不善饮酒,浅尝辄醉,但酒增文气,是以得闲也小酌怡情。此刻见了此酒,虽未见其色,未尝其味,但酒香扑鼻,如闻仙露一般。不由得赞叹道:“竹有凤尾之称,又有绿玉之名,可以凉心经,益元气,除热缓脾,养血清爽。文宗苏轼有言;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无肉令人瘦,无竹令人俗。人瘦尚可肥,士俗不可医。如此高雅清妙之酒,可称世上第一流矣!”
胡泽不置可否,微微一笑,向吴国伦问道:“不知兄长可带了酒器么?
酒器,指饮酒用的器具。吴国伦看了看这“楠竹仙酒”,说道:“饮酒须得讲究酒具,喝甚么酒,便用甚么酒杯,方不负杜康祖师爷的酿酒之功。喝汾酒当用玉杯,诗仙太白有诗云;‘玉碗盛来琥珀光。'可见玉碗玉杯,能增酒色。梨花酒那该用翡翠杯。白乐天杭州春望诗云;'红袖织绫夸柿叶,青旗沽酒趁梨花。’至于饮葡萄酒,当然要用夜光杯。古人诗云;'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可是这楠竹仙酒,我却不知道该用什么器物了。”
李时珍和胡泽见吴国伦对于酒器的使用如数家珍,不由得极是佩服。
这时,只听窗外一个年轻的声音说道:“这楠竹仙酒嘛,自然得用大碗了!小叫花不请自来,特向各位讨碗酒喝!”
几人初听此人说话之时,好似在千米之外的垂杨枝上,待说得讨碗酒喝之时,只见一道黑影一闪,这人竟然从窗户外直穿而入,坐在了临窗的椅子上。
单就露了这手,几人心里都是一震,好强的境界之力。
李时珍向这人看来,只见此人一只脚放在椅子上,身体微微后仰的斜坐着。年纪与自己相当,大约十五六岁,蓬头垢面,衣衫褴褛,脸色黝黑,骨瘦如材。手拿一根碧绿的翠竹杖,腰间别着一个古拙的巨大酒葫芦,那酒葫芦有这少年半个人大,与其说是别着,不如说是背着。在巨大的酒葫芦的衬托下,少年本就消瘦的身形,显得更加的消瘦不堪。
胡泽折扇一挥,一股巨大的境界之力迸发而出,带动着桌上的一杯清茶,快速的向这少年飞去,说道:“若要喝酒,先尝尝这茶如何!”
那少年眼见这茶杯飞来,也不如何着急,待得茶杯飞到身前的时候,右手手臂一抬,那根碧绿的翠竹杖便快速的朝那茶杯击去,说也奇怪,那茶杯一碰到碧绿的翠竹杖,便好似老鼠见了猫一样,顿时停了下来,不偏不倚,落在了碧绿的翠竹杖上。
只这一试,几人都知道眼前的这个少年,虽然邋遢不堪,一副叫花子的打扮,实则是一位真虚境巅峰强者。
十五六岁的真虚境巅峰强者,便是大家族出生的吴国伦,也不得不骇异起来。
以吴国伦的天赋来说,十九岁的高级真虚境修为,在自己家族,都可以称为天才。但眼前这人,完全有些变态,绝对可以称之为妖孽。
那少年将那茶杯轻轻的放在桌上,说道:“谢谢这位爷台赏脸,这茶乃是富贵人家喝的东西,小叫花平日里沿街乞讨惯了,吃些残羹剩饭,便是人间美味,茶却是喝不得。”
吴国伦与胡泽交游甚广,所知甚多,听得这少年说了这话,不由得脑海中冒出一个词来:“丐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