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淙没花什么力气便入了城。苏寻是想放他入城再决生死,自然不会在守城上下功夫。。自诩君子之人,总爱做些没有必要的事。秦淙嘴角渗出一丝冷笑。
分了八百匪兵在此处守卫城门,以阻止援军入城。秦淙领着一群人,浩浩荡荡进了城。
城中甚是冷清。他扬了扬手,十余名黑衣刺客便悄然隐没在街巷中。而他带着白罗寨众人,继续往太守府前进。
到了太守府门口,众人都用打湿的黑布将鼻口掩上。荃儿的消息说,他们制了毒,吸入者,会四肢乏力。
秦淙缓缓抬起的手,向前一挥,“杀掉宁安王苏寻,我保你们无事。”
“杀!”千余人的喊声,震耳欲聋。
郑府统共五个门,正门开阔,后门稍小,其余的偏门,不易形成有力攻势。秦淙将人一分为二,他带人从正门攻入,赵穆带人从后门攻入。
正门没过多久便被攻破。
但一踏进府门,便遭受了一场箭雨。
随念带着弓箭手,从稍远一点的地方,躲在防御工事后面。先放了一波箭,压一压敌人的气焰。给在前庭候着的黎南一队,抢了些缓冲的时机。
相比之下,白罗寨没有太多的章法,只是一个劲往前冲。他们要找到宁安王,杀掉他。
黎南带着人,且战且退,暂且避其锋芒。
匪兵人数众多。不过在这院墙之中,这人多的优势,没法像在开阔地带那样显现出来,一时之间,白罗寨的进攻也不是很顺利。
黎南的人,三人为一小队,互有配合。缠斗到实在无法突进,退一小步,然后再继续缠斗。若有伤亡,立马有人补上。
远处隐蔽之处,弓箭手远远配合。步兵小队如有势弱,必能得到支援。
一切秩序森然。
秦淙在人群之中瞧了一会儿,瞧出些门道。从旁边的侍从手中拿过弓和箭,蓄满臂力,再将箭稳稳射出去。正中一名正待支援的弓箭手。
节奏顷刻被打乱,战局的天平仿佛即将倾斜。
随念在一旁看得仔细,立马出箭,补了这一空隙。
“还能继续吗?”随念问那位受伤的将士。若不能,需立即找人补上,绝不能将缺口放给匪兵。
伤的是右肩,小将士咬了咬牙,回道,“能。”仰头吞下一颗止血丸。
郑大夫前日给每人配了一丸。吩咐受伤后服用。
“好,撑不住就去找徐大夫。”
说话间,秦淙抬手又是一箭。随念也立马拉弓放箭,在丈余外的地方,两箭相撞。随念的箭,堪堪将他的箭,撞断了。
秦淙愣了一瞬,脸上浮现起一丝笑意,“有意思。”
抬手再次放箭,又想重复刚才的情形。但随念却比他更快。她没有把握次次都能接住他的箭,还是先发制人比较稳妥。
秦淙猛地一转身,躲过了这支箭。咧嘴一笑,整个人染上种强烈的杀气,“青羽营之主,果然箭术超群。有没有胆量来比试?”
随念冷声答道,“比胆量,我自然比不过秦公子。如此明目张胆来刺杀当朝王爷,这份胆魄,着实令人佩服。”简直是失了智。
“哦?可据我所知,你口中的秦公子,此刻应该尚在云州,同各大商会,商议正事呢。”既然敢现身,他自然有把握全身而退。他继续刚才的话,“就像刚才那样,我放箭,你接箭。敢吗?”
“我赢了又如何?你输了又如何?”
“呵,随将军口气不小。我输了,自然就是输了。还能如何?”他脸上笑意未减。
真是厚颜无耻。随念不再搭理,只又回了他一箭。
秦淙歪头躲过,“啧啧,脾气倒是不小。”
前方将士,已渐渐快退到了弓箭手的位置。多数人身上已带伤。
黎南、随念飞身跃前,掠过几个拼杀得稍靠前的贼匪,稍缓前方的压力。随念后退两步,问道,“秦公子箭术看来是不如我的,不知可否有兴趣再比试一下剑法?”
秦淙知她不过是想引自己的注意,拖延些时间罢了。趁人还没找着,倒是可以陪她玩玩儿。嘴里调笑道,“宁安王妃相邀,在下自然心向往之。”说着便举剑上前。
他一身黑衣,眼神阴狠非常,有些淡漠的眉毛,下半张脸被布巾给遮住了,只露出瘦削下颌。整个人透露出一种危险的气息。
凭随念多年杀敌的经验,她感觉得到这种危险。就像被毒蛇盯上的那种危险。
眼前这条毒蛇却还颇有绅士风度,做了个“请“的架势,让她先出招。
随念没有客气,举剑前劈,而后立马挽手横砍。剑势凌厉,毫不拖泥带水。
秦淙眼中透出丝赞赏。女子会武的他见过不少,可没有一个像她这般路数的。这种慑人的气势,倒是很合他的胃口。
压低腰身躲过这蓄势的一剑,立马出招反击。他的人生从来没有守势,他总在不停地掠杀。足尖轻点,剑直冲随念面门。
随念举剑格挡,然后偏身去掉了剑锋之势。两人有来有往,过了三十余招。
秦淙赞道,“你真是我见过剑法最狠的女子。”
“那是你见得少了。”单说夏月,可就比她狠多了。
秦淙足下使力,轻轻往后退去。忽然他朝天空中瞥了一眼,嘴边笑意更甚,”可惜今日我有要事在身,不然会再同你玩玩。”
随念看了看周围的情形,敌我已然胶着,而秦淙也准备开溜。事不宜迟,扬声喝到,“放!”
秦淙一愣,却见周围的黎军纷纷从腰间掏出一个比药丸稍大些的丸子,用力往地上一掷,粉末四溅。心中暗道一声,幸好。
幸好早有准备。虽不知是何毒药,但只要不吸入体内,总归无碍。脚下不再停留,转身向方才信号之处奔去。
随念抬头看了眼方才他看过的地方,天空中有股淡黄色烟雾还未散尽。看来,他的人找到了苏寻。这府中虽大,但要寻人还是不太难。况且为了避免遭到火攻,苏寻呆的地方,必然不能是屋内,这便大大缩小了敌人的搜索范围。
早已做了安排,随念倒也不会太过惊慌。又顺势放倒两批匪贼,才提步跟上。
湖心亭内,苏寻身着湖蓝色的衫子,坐在亭中,喝着茶,模样瞧着,甚是清俊。随念远远在屋顶上瞧见了,忍不住心中赞道:不愧是她看上的人,处险境而不惊。
秦淙已进了园中。看了眼周围的防备,又用那种调笑的语气说道,“宁安王倒是自在。”
苏寻回以一笑,和煦得让人如沐春风,“瓮中捉鳖,自然无需劳心。”
随念正往这边靠,听到这句话,脚下差点一个趔趄。这男人怎么这么虎?是嫌这场面还不够火爆?还得加点油?
徐元道站在苏寻身旁,听了这话,嘴角也是抽了抽。这大爷怎么这么胸有成竹呢?
秦淙倒是没多意外,只说了句,“这瓮在谁手,还不一定。”便执剑上前。
霎时间,四周埋伏着的黑衣人,也纷纷现身。
湖心亭中,只有留给常缺的数十人。而十余个刺客的功夫并不弱。
随念加快步子,取下背着的弓,抽出一支箭射向秦淙。
秦淙正待向前,耳边却听到了利箭破空的呼啸之声。心下一凛,立刻翻身躲避。回头便看见了笑嘻嘻的随念。
“秦公子,和他们打多没意思。”
秦淙也微微一笑,“随将军久经沙场,心地倒是挺仁善。”他刚那一剑,本来可以将面前碍事的人,戳个窟窿。
随念踱步走来,似是闲庭信步,“过奖。”
秦淙看了眼战况,这些个将士,想要挡住他精挑细选的杀手,还是太勉强了。心下稍宽,“看来,我今日是非得和将军分出个胜负不可了。”
随念也不多答话。一个冲刺,压低身子,剑从手中自下而上刺出。秦淙反应极快,偏身躲过后,又迅速出剑挑刺。
两人斗了十来招,秦淙赞道,“将军这剑法也不弱。”
随念不理。这人剑招狠厉,剑法多变,她不敢掉以轻心,打起十二分精神应对。
秦淙却不打算这么跟她缠斗下去,脚步始终在朝湖亭子靠近。
两个人,一个走,一个追。有来有往,斗得煞是难解难分。
这些将士终非对手,渐渐不支。刺客将湖中亭围了一圈,并且越来越靠近亭子。
苏寻一直坐在亭中看着随念与秦淙缠斗,身旁的常缺始终不离其左右。
“你说,她会输么?”
虽未道姓名,可常缺知道问的是王妃。眼下外头混战的,只有王妃和徐大夫,主子自然比较在意王妃的安危。
“看不出来,但暂时不会。”
秦淙剑法犹在随念之上,只是志在取苏寻性命,分了心。
今日她穿了一身赭色的帖身衣衫,整个人都格外精神。
那日到得林中,苏寻未见到她挥剑杀敌的风姿。想来,这是第一次。倒是比她平常的样子机灵许多。
他突然想起大婚后不久,她同他讲过的话。
她说自己并非是甘愿囿于宅邸后院之斗的人。这话倒是很不错,大概没有几个宅子经得住她这般争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