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远这一开口,吕楠清心脏都吓停半个拍子,完全忘了自己身边站着的那位是个什么玩意儿。
敲门声还在继续......
“咚咚”
“咚咚”......
“一响神,两响鬼,三响人。”
此时天色已晚屋里夜也没什么光亮,更是渲染上一层惊悚,狐狸也不出声,只是站在吕楠清后面欣赏她抖成小母鸡的姿态。
“不开他会敲一夜的......”思远握紧了拳头准备走上前去,“我一个人在这附近见多了这些......没事儿的......姐姐你后退。”
思远刚走到门口,就被那个红衣男人拉在了身后,没有迟疑的开门,他甚至没有回敲没有试探,没有念咒画符,就这么开了门。
狐狸开门的手挡在门口,吕楠清看不到门前是个什么,但隐隐看到六七只眼睛长在头上自顾自地转着。
……
气氛凝固了,门口的东西和狐狸眼神交汇着,狐狸终于开了口。
“宝贝,怎么敲门敲到我这儿来了?”
那东西没出声......
“长这么多眼睛都看不清楚的话,我很愿意帮你抠掉几颗呢。”
话里带着笑意却不带善意。
“砰——”
狐狸关了门转身看着吕楠清:“你见得还少吗?”
“我......”楠清刚准备解释,门又响了.......
“咚咚”
狐狸吸了口气把嘴角调成微笑的角度,打开门来,门那边连动一下的勇气都没有,吕楠清歪着头看,本以为是那个眼睛怪回来了,没想到是个穿红裙子的女人。
“妹妹,你能不能回去跟他们说说,别敲这儿了,去别家吧。”
“我不要你做什么小老婆,我知道你不容易,唉你别哭行不行?”
“哥哥是什么人啊?连厉鬼都怕他,是天上的神仙吗?”思远悄悄跟楠清耳语。
楠清呃了半天呃不出来个什么,只好说:“是个比厉鬼凶的人。”
思远看着门口天神一样的男人,这样的人怎么会比厉鬼还凶呢?
狐狸好不容易才把门关上,叹了口气:“我忘了今天百鬼夜行,真是作了孽了。”
“百鬼夜行?”思远扯着狐狸的衣角望着他。
“算是妖怪的除夕吧,各家都摆出摊来交换物品,花费一年来收到的纸钱香火,这天人鬼结界出现缝隙,妖怪可到人间来寻亲,当然也有不怀好意的。”狐狸说话间门口又响起了敲门声,他一个猛拍回去那边就没了动静。
“那我们能进去吗?哥哥带我们进去看看吧!”思远一脸期望地看着狐狸。
狐狸迟疑了会儿说:“那吕楠清一起去。”
“不了不了,我对鬼没什么兴趣,而且顾青要人照顾,我不在这儿再有什么乱七八糟的来敲门他又睡着......万一......”毕竟顾青还是个病人。
“走吧。只要不开门,它们进不来,顾青现在醒不过来,我一出去你一个人听到乱七八糟的又得叫我回来。”狐狸抓起吕楠清的手,分明是不想她和顾青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旁边的思远悄悄将狐狸的衣角抓得更紧……
刚一出门,狐狸便扯了两根头发放在手里一揉搓便是两团莲花形状的青色火焰,那火浮在他手心像是没有重量。
“青灯。”狐狸将其放在她们手中,“百鬼夜行,鬼能入人世,人不得进鬼界,青灯有我气息,能护你们,也是鬼界通行证。”
才捧在掌心,眼前的走廊便变成了隧道般的东西,另一头的门虚掩着,连空气里的味道也不一样了,香,是庙前那些香的味道。
“那是往生门,跟着我。”狐狸拉着吕楠清的手,推开那门,好生喧闹,再回头往后看已是一片白光,别的再看不见任何。
“九尾大人。”迎面走来个穿着水蓝色绣花长袍的女人,盘着一丝不苟的凌云髻,面相柔弱如江南水乡的清雨,她欠了欠身笑道:“大人您还记得来啊,龙女都为您哭了几百年了,快去看看吧。”
有什么毛乎乎的东西勾到了自己的肩膀上,吕楠清一回头见那枫叶色的狐尾正搭在自己肩上,狐狸已是一身红袍,白玉绾青丝,他笑道:“龙女妹妹应该是误会了。”
那个女人开一把羽扇遮笑:“大人您身边两位天仙似的人物,龙女当然是误会了。”她一步一点身轻如燕,绕到吕楠清身边时却是一顿,她嗅了嗅。
“大人,我会告劝龙女,花花公子爱了便爱了,好歹换场欢愉,痴情他人的人,爱了便是自食苦果,永无天日。”
这些人在遇见自己后,都跟狐狸说些奇奇怪怪的话,吕楠清回头去瞧那女人,见她的头直接拧了半个圈看着自己,吓得她忙转过头去装瞎……
“那是飞头蛮,你别看她走远了,她要想回来头能直接飞到你脸前边。”狐狸不知道为什么,这一世恐是多了个新鲜乐趣,看见她惊慌的脸就只觉着可爱。一只细嫩的手悄然钻进了狐狸的手心,随后便是脆生生的一句:“我怕走丢了。”像是在向他请求。
狐狸看着这个十六七的小女孩,勉强笑笑:“好。”
过了那门没多久,是条繁华的街道,到处张灯结彩,仔细看那灯,像是绚烂星辰,只是两边店家冷冷清清都早已关门,街道的尽头是座高耸入云的城楼。
身后又传来声音,像是一群人在边走边打闹。转头是一只有九头的黑鸟,每一只头都在同对方嬉笑吵闹。
那鸟看清前方人噗通一声跪下:“九尾大人!”还没等狐狸说话,远远就跑来了只人马兽,上半身是个曼妙少女头顶龙角,一身金纹,肩膀后方生出漂亮的羽翼,下半身是一匹光洁的白马,这个楠清认识,这叫辟邪,她之前看王姐供在房间里。辟邪可能是来不及停下,她直直撞上了那九头鸟,双双滚在地上,大型的妖怪车祸现场了。
辟邪爬起来就想朝着九头鸟破口大骂,却看见了狐狸,她的目光落在楠清身上快在她脸上盯出个眼来,最后还是朝着狐狸阴阳怪气地喊了声:“九尾大人。”
九头鸟一看撞上自己的辟邪,这可是个不好惹的主,悄无声息地就跑了去。
“九尾大人也是舍得来这儿玩玩儿啊,我听说龙女、玫瑰都准备都痴情得很,不像我这么没心没肺,哪怕您这么几千年没来看看,都还能泡一盏大红袍安安然然过日子。”辟邪说到几千年的时候几乎是咬牙切齿,“听说您身边不是来了个海姬?我都还没见着就又换了俩……九尾大人真是多情。”
不仅楠清听了不舒服,连思远听了都气鼓鼓地瞪着辟邪:“你说得我和楠清姐姐像是什么不好的人一样,哥哥也不是什么多情的人!”
狐狸也不辩驳,拍了拍思远的肩膀,对辟邪说:“自古情深皆大梦一场,龙女和玫瑰都是清丽脱俗的主,陷在梦里也是可惜,但辟邪,你本来就不该被缚在那梦里,你生性自由,早该醒了。”
辟邪眼角的恶意比万蛇窟里任何条蛇都更能置人于死地,她向狐狸走来:“狐狸,你呢?你在梦里出来了吗?自古来不管女人还是女妖都一个蠢德行,爱上了就要粉身碎骨往上扑,她们和我都陪着你做这梦,以为梦醒了你便能看清眼前人,没想到,最执迷不悟的那个人始终是你。”
“既然大家都知道我是执迷不悟之人,何苦一个心思要我梦醒?”狐狸为辟邪理了理散下的发丝,笑容礼貌却没有温度。
一边拉着狐狸的思远终于沉不住气:“哥哥有喜欢的人了吗?”
辟邪看一眼吴思远,意味深长:“有或是没有,都是轮不上你的,别忘了你本该做的事。”说罢驰骋而去。
一阵清脆的铃铛声响起,夜班十二点,鬼门全开。
“走吧,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