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消息没。”顾青倒在办公椅上揉着太阳穴。
“夫人去稻市了。”办公桌前是个恭恭敬敬的黑衣男人。
顾青透过窗俯瞰着这个城市,他问:“然后?”
“夫人上了一辆出租车......”黑衣男人有些紧张了。
一把文件猛地砸到他身上,顾青脖子上青筋暴起:“说完!”
“然后......就不知道了......后来出租车到了接近黄良区的地方就......消失了,所有监控都查不到。”那男人声音越来越小。
“司机呢?”顾青站了起来,像是给他最后一个机会。
一个人高马大的壮汉竟然颤抖起来,他眼睛一闭说道:“司机昨天发现在家里自杀了。”顾青又把桌上的茶壶砸到他脚边,碎了一地的茶香。
“找!把稻市翻出来找!”
......
睡醒来仍旧看不到光线,这里的白天或是黑夜对于盲村的村民而言好像并无差别,吕楠清伸伸懒腰发现身边空荡荡的一片,她摸着黑坐起来试着叫他:“逸尘?胡逸辰?”没有任何响应倒是把吕楠清吓得不轻,她站起来慌张地准备寻他:“胡逸辰?!”却没想到踢到中间那棺材,眼看就要扑下去,被一只手问问揽住。
“我没想到你还有这种癖好啊。”是胡逸辰的声音,他另一只手上端了一碗粥,散着鱼肉的香气,和这儿轻微的尸臭味格格不入。
“那你一大早起来就不见了,鬼知道你是被吃了还是被杀了。”吕楠清气鼓鼓地坐在床上,一想到刚刚自己可能要栽到棺材里和盲女的尸体来个亲密接触就浑身不自在。她问胡逸辰:“为什么她会跟你睡一起呢?而且为什么眼睛上要放银币?”
胡逸辰把粥递到吕楠清手上:“这房间是属于她的,也是她一直在保护我,如果晚上我不在这儿住,很难说其他的尸体不会闯进来,而银币,是为了挡住她的眼睛削弱她对活人的感知能力,你来了,人气更多了,李伯要给我的银币也会多些。昨天你在电梯里说了话,活人的气息太多,引起了他们的注意力,害得我浪费了好多。”
“是是是,我的错。”吕楠清一个不注意差点把粥味道鼻子里去,盲人的世界实在有些辛苦。
她听见胡逸辰憋笑的声音,反手打他后脑勺一掌,胡逸辰哎哟叫了一声,吃痛地揉着后脑勺,他问吕楠清:“你昨晚上说你要找什么山来着?”
“山?什么山?”吕楠清努力地回想着,好像自己确实要找什么地方,但那是山吗?她开始惊慌起来,发现自己好像忘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情,她拉住胡逸辰:“你要帮我记住,我在找一座山,我要救一个人。”
“所以是什么山跟什么人啊?”胡逸辰恐怕第一次剪刀这么糊涂的人,来这儿要干什么都不记得了。
吕楠清说:“你帮帮我吧,这儿都有什么山,都告诉我,你说说名字可能我会记起来。”
“不是啊,大妹子,我都是个外来的玩意儿,你要我把这儿的山名都给你报一遍,臣妾确实做不到哇。”兴许是到了白天,这个晚上一本正经的男人开始皮了起来,“但是我人帅心善,我已经帮你问了李伯......”
吕楠清忽然拿出手机:“这个,我写在手机里的,我想起来了,我记在手机里的,你帮我看看,我现在还看不到这么细的地方。”
她把手机递给胡逸辰,他接过“啧”了一声,慢悠悠说道:“你手机开不了机了。在这儿你就别想着借助什么现代设备了,你即便是能用,也能给你吓疯了。李伯说对面的学校里面倒是可能有黄良区的大地图,那个能清楚地看见这附近有什么山,怎么走。”
吕楠清皱起了眉头,总觉得这儿没什么地方是安全的,但除此以外好像也没有别的办法,她“嗯”了一声,便被胡逸尘拉着走了。
“你在这儿呆了多久啊?”吕楠清颤颤巍巍地往前走去,白天的怨气太少导致她的视角就像个一千多度的近视眼,画面里只有色块,别的什么没有。
胡逸尘牵着吕楠清的手往前走,街道是一片荒芜,学校旁卖零食的小摊子,杂货铺,蝇虫漫天。杂货铺的货柜旁还坐着个综肉横生的老板娘,她穿着冬日里的破棉袄,裸露的地方爬满了苍蝇,唯有灰白色的脸是她已经死亡的证明。
吕楠清看不见前路差点就撞上这老板娘,幸好胡逸尘眼疾手快。
“你慢点儿走。我也不知道在这儿多久了,盲村是没有时间的,我只是这样日复一日得活着,在这儿什么诡异的事情都是有的。”胡逸尘推开学校的大门,在空旷的场地发出怪异的音调,像是阴间的嘲笑。
他不敢再多动一下这门拉着吕楠清从门缝里挤进去,他凑到楠清耳边说:“这儿有点不对劲,最好别说话,呼吸轻点。”
吕楠清也感觉到了,一进这门她脑子里的场景瞬间就清晰起来,比昨天电梯里的场景更多细节。
这应该是黄良区唯一的大学了,学校规格很大,布局合理,且看得出建造者有一定的风水学底子,教学楼和实验楼排列开来是个简易的八卦阵法,操场居中,黄沙漫天,像是要困住什么以辟邪灵。
“哪儿有地图啊?”这儿邪门得有点过了。
胡逸尘握紧了她的手:“李伯说教学楼的器材室里应该就有,这么大个学校不可能没有个地图的。”
一靠近教学楼就是挡不住的腐臭味和阴气,吕楠清觉得自己能够将一切都尽收眼底,但忽然就像有个人站在她身后捂住了她的眼睛一般,她脑子里的场景也被黑影遮挡起来。
“你还能看见吗?”吕楠清问,胡逸尘的声音在此刻听起来让人很有安全感,他说:“能,但也有点模糊了。这个有点顶不住了哈,我要是因为这个壮烈牺牲了,你得嫁给我当鬼媳妇。”到了这个时候他也开得出玩笑来。
后脚刚落地,教学楼响起了一阵上课铃,由于年久失修,上课铃声被拉得异常缓慢,音调像鬼怪的涕泣,阴森得让人发怵。
吕楠清的指甲都快抠进胡逸尘的皮肤里,他吃痛地吸了口气,顶着这诡异的上课铃继续前进。
一楼的长廊一通到底,只有尽头才有些许光明,两边的教室敞开大门好像随时都在欢迎光临。
器材室......器材室......胡逸尘在心里念叨着,眼里的余光扫过两边的房间,见是教室就匆匆走过,一门心思快点找到地图回去。
嗒……
……
嗒……嗒……
……
嗒……嗒……
“你听到.......”吕楠清被捂住了嘴巴,她已经数不清楚这是第多少次被胡逸尘捂了嘴巴。那声音越来越接近,胡逸尘拖着吕楠清就往楼上冲,处于黑暗里的楠清猝不及防就栽了跟头,但好在问题不大,只是膝盖破了点皮连血都没出。
胡逸尘见状直接把她拦腰扛起来往楼上冲,直到把那声音甩在身后根本听不见。
停下来的时候已经是三楼,胡逸尘把楠清放下来看了看她腿上的伤,楠清仍旧不敢说话的样子逗笑了他。“笑!”吕楠清一巴掌打到了胡逸尘大腿根,兴许自己都不知道拍到了哪儿,胡逸尘痛得脸色涨红。
嗒……嗒……嗒……
那声音停在了吕楠清背后,激起她一身的鸡皮疙瘩,但只有胡逸尘知道,她身后什么也没有,空空如也。又或许胡逸尘的能力,根本不足以看见她身后的东西。
“地图,在五楼哦。”
一个听起来人畜无害的女声飘渺而来,她仿佛是带着好意,但听进耳朵全是嘲弄,她知道他们为什么而来。
话音刚落,两人正对面的电梯便开了,吕楠清吓得嘴唇发冷,因为根本看不见发生了什么,想象力将声音具象化时也夸大了不少。
他们迟迟未进,电梯门又关上,但不久后又打开来,独独停在了这一层,它疯狂地开始开关门,他们不进便不罢休……楼道间的光亮全都被剥夺,黑得看不见任何,只留下电梯里昏暗的灯光。
“什么情况……”吕楠清忍不住问。
因为担心吕楠清看不见再摔着,胡逸尘索性背起她说道:“真是让你占尽了便宜。”
“这分明是你占我便宜。”吕楠清不满地说。
胡逸尘哼了一声:“本帅哥好风流倜傥,英俊潇洒,你要是能看见我脸,迷都迷死了,肯定往我身上扑。”
他背着她进了电梯,吕楠清在那厚厚的黑布下翻了个白眼,她确实看不见胡逸尘的脸,但在想象中也是张平淡无奇的脸。她可是见过绝世美男的人,但现在竟也想不起那个男人是谁,到底长什么样子。
“那我还倾国倾城,人比花娇呢。”吕楠清踢了他一脚,“你能看清我长什么样子吗?”
胡逸尘虽然能闭眼观世界,但到底是个实实在在的人族,能力有限,细致到吕楠清五官什么模样还是看不清的,但大概是个瘦猴子吧,他掂量掂量背上的重量心想到。
正在此时电梯的灯忽然灭了,再亮起,它的闪烁速度很慢......胡逸尘看了看电梯的数字面板,上面的楼层数,停在了五楼,但电梯门却一直没有打开。
一阵巨大的失重感带着电梯滑索崩断的声音,电梯正急剧下降,吕楠清终于忍不住尖叫出声,死死缠在了胡逸尘身上。一向镇定自若的胡逸尘也招架不住喊出了声,空荡荡的学校,他们的尖叫荡气回肠。
嘘,你仔细听。
有个女人说......
“该上课了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