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儿,这不关你的事吧。”眨眼间朱雀已经倚靠在了二楼的栏杆上,思远此刻近在咫尺。
朱雀一笑,笑里是邪气,是不羁放荡,是山崩地裂海水枯竭,都事不关己。这一笑,让吴思远也愣住,恍惚间她看见了心尖上的狐狸。
她硬着头皮说道:“朱雀哥哥,我有眼不识泰山,只是我真的要带吕楠清出去。”
“哦?”朱雀挑挑眉,打一个响指,整个客栈便又恢复光明,“你说说,要她干嘛?”
烛光把思远的脸也照亮,吕楠清瞪大了眼看着那张脸,记忆像是玻璃碎片一样刺穿她的大脑。
“她......她威胁到了我丈夫的生命。”吴思远一双圆眼点点泪光。
朱雀加重了呼吸,不露痕迹地嗅着她身上的味道,他半虚着眼看她:“你丈夫?”
像是看一场盛大的闹剧,朱雀边笑变摇头:“我今天,偏不让你带她走。”
“你跟她什么关系啊?”思远的脸在温暖的柔光下添了几分无辜。
朱雀挠挠头道:“什么关系......没什么关系,我就是想看看热闹,把人给你了,就不好玩了。”
吴思远抓抓耳后道:“那就只能,赌一把,今天是你死,还是我亡。”
话一出口,吴思远一张口黑色的气体便迅速涌入她嘴里,冲涨在她的身体里。
“看来地魔还没完全睡醒啊,只给了你这点东西。”朱雀懒散的动动肩膀,斜眼看着楼下的吕楠清和胡逸尘,“小孩儿,躲远些。”
吕楠清的脑子里飞速运转着,小孩儿,有个人也爱叫别人,小孩儿,有个人眼里也有朱雀眼里的懒散和悠哉,那个人是她要找的人,她一直在找人。
很重要的人,她宁愿付出生命也要救出来的人,她宁可受尽诅咒也不忍伤害的人。
那个人,那个人爱穿一身红装,那个人身上有淡淡檀香,那个人有世界上最好看的桃花眼。
五台山,她是要去五台山的。
她在这里浪费了太多时日,她在这里耽误了太久。
吴思远此刻眼珠已经化成全黑,一张充满少女气息的脸上完全没有了单纯可爱,阴霾和黑暗已然吞噬了她的所有。手心窜出一条黑色藤蔓,飞向朱雀,朱雀只微微一侧身,那折扇在手掌转了一圈,哗地一开就挡下一击。
吴思远笑笑,腾空而起,带着强劲的风力,横身朝朱雀冲去。
只是瞬息,朱雀的蝴蝶骨冲破骨肉一到体外便生成一对耀眼的翅膀,带着金红色羽毛,像浴火重生的凤凰一般,那翅膀用力朝中间一扇动,叠在一起死死护住朱雀,为他挡下一击。
那团黑色气焰萦绕着吴思远,被她的身体吸进每一条肌肤的纹路里,肉眼可见的疼痛张牙舞爪地挥动着,宛如全身爬满蝼蚁经受密密麻麻的啃咬。
朱雀金红色的翅膀撤开,看着吴思远这般模样道:“啧啧啧,这吕楠清,值得你女魃这样?”
此刻的吴思远却像是入了魔,双耳尖长,獠牙尖锐,嗓子里发出的声音似是呜咽。朱雀半虚着眼睛,心想,这到底是场恶战了。
是吕楠清看不过来的速度,红与黑的交手,朱雀节节败退,一口血从嘴里喷出来,然而吴思远丝毫没有停手的意思,闪到朱雀身后,手里提这个灯盏一样的东西。
“带她走啊!”朱雀大声朝着胡逸尘的方向吼叫。
那灯盏像是走马灯,外面一个刻花的琉璃罩子,里面包着的像是绸缎,这是......青丹,一旦朱雀被关进去,除非持有者自行打开,否则是永远出不来的,当然,这里面不会只有朱雀,还有从古至今封印的所有妖魔鬼怪,难以想象的厮杀在里面天天上映着,它们渴求死亡,到了第二天残破的躯体重生,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觉得自己身体里的力气好像突然被吸得干干净净,旧事重上心头,大量的记忆快要挤爆她的脑仁。呼吸一口整个鼻腔喉管全是火辣刺激的味道,她的整个内脏好像在被火焰焚烧。
朱雀抽出一把长剑来,凶险异常,生而为杀,刀柄镶嵌一颗雨滴形金石,他的三火之一,就在这把剑里。
“拿上命来救下吕楠清,却仅仅只为了看一场热闹?人道你是疯子,今天看来,是真的!”吴思远的嗓子里艰难的发出喑哑的声音,她大跨几步立在朱雀面前,那长剑朝她胸口捅去,思远朝后一仰身,那剑刃挥过正好错过她的身体。
思远猛地起身右手狠拽住朱雀的羽翼,被触碰到的位置瞬间腐烂发臭生出蛆虫。朱雀脸上的痛苦忽然变得扭曲起来,像是崩坏的少年绝境下鱼死网破的猖狂。
吕楠清身子一软倒在了地上,眼前的世界随着脑子的热度一齐黑了下去。
“楠清!楠清!”
“哈哈哈哈哈哈哈,玄武带出来的好徒弟哈哈哈哈!”朱雀好像失去了全部的理智,怪异的大笑是他发出的战贴。他一手拧住吴思远按在自己羽翼上的手,腐烂的皮肤挂在他手上,仍旧阻止不了他用尽全力折断吴思远的手臂。
冷汗布在他的额头上,他却大笑着享受这份苦痛,疯狂早就深入他的骨髓,期盼永久的折磨和死亡并不算件坏事情,对吗?
吕楠清再睁眼时,眼里多了些坚定的光亮,她势在必得地笑了下,尽管胡逸尘此前从未见过吕楠清的面容,但他仍旧觉得这笑容陌生,不该属于她。
吴思远摇了摇青丹,两指沾着血一划开,青丹便开了道口子,大量怨气冲出,只最后一步,朱雀便要被收进其中。
“啧,没想到有一天,青丹也能迎来朱雀的大驾光临。”吴思远半眯着那黑色的眼,掩不住的得意。说完从身体里抽出一根骨头来,想来,她一定是从地魔身上要了些气与神,才能完完全全超脱出肉身的界限,肆意扭曲着肉体的形态。
那骨直指朱雀的眉心,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一道黑影闪过,白骨断成两截掉落在地,滋滋地冒着黑气。
“吕楠清?”吴思远皱起眉,心里开始惶惶不安。
吕楠清转身,挺直的脊梁,温柔却不软弱的神情,她踱步而来,站定在吴思远身前:“其实我不大喜欢这个名字,但你愿这么叫,就这么叫好了。旱魃几千年前被犼占据身体,成为僵尸始祖,但在此之前将所有良知逼出体内,望其有一日能修成人形,报仇雪恨,夺回肉身。你倒好,沉溺红尘爱恨,和地魔勾结,违背初心比犼更加可憎。”
“你怎么知道?”
吕楠清勾勾嘴道:“思远,白莲知晓天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