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万度归接连下达了数道命令,其中三道任命就是下达给赵俊生和裴进的,第一道任命是赵俊生调任兵曹参军第二道,任命赵俊生当任郡兵第六营营头,统领三百郡兵五日后调往怀朔镇承担粮草物资押运等相关事宜的任务,兵员由兵曹署从郡兵各营抽调第三,任命裴进接任法曹署参军。
消息传郡丞吴祯和刘光的耳朵里,这舅甥二人气得七窍生烟。
刘光忍不住脱口大骂:“这万度归也太不讲究了,舅舅您这么给他面子,他却一点也不给您面子,实在可恶!”
吴祯脸色同样很不好看,但他还算头脑清醒,出声喝止:“慎言!”
刘光叫道:“舅舅你叫我如何忍得下这口恶气?您好心举荐他的人,而他不但不领情,还是一如既往的提拔自己人,这人就是一白眼狼啊!舅舅,您何不收集他不法的证据向朝廷上书弹劾,我就不信他在朝中没有政敌!”
吴祯一听,摇了摇头:“这万度归小问题是不少,可要找出能够置他于死地的大错还真找不到!”
又过了两日,万度归调任怀朔镇镇将的消息公布出来了,睢阳官场上许多人似乎都有一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感受,心情别提有多舒畅了,这其中吴祯是最高兴的。
除了万度归,吴祯这个郡丞可谓是梁郡官职最高的人,但这数年来他一直被万度归压制得死死的,这种情形与他的能力无关,而是制度的原因,梁郡不是中原腹地,而是与南朝接壤,睢阳又是边陲重镇,与南朝接壤的州郡都是镇都大将兼任太守或刺史一职。
万度归并没有在睢阳耽搁多久,在公布消息的第二天,他就准备带着亲卫骑兵携带家眷离开睢阳前往旧都盛乐与镇戍军汇合。
睢阳城大小官员、镇戍军将校们纷纷来到城门口为他送行。
送行的官员人群中,刘光紧靠着吴祯站着,他凑到吴祯耳边用阴狠的语气低声道:“舅舅,这万度归要走了,而赵俊生要过几天才能走,舅舅您现在是睢阳最大的官,何不等万度归一走,立即下令把赵俊生换了,让别人带郡兵去怀朔镇,把他留下来您岂不是想怎么整治他就怎么整治他?还有那裴进,马上把他给免职,让他去打扫茅厕!”
吴祯可不是刘光这种以为有点小聪明就自鸣得意、忘乎所以的人,他略作思索摇头道:“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简单,我听说万度归已经向皇帝上书推荐了梁鹏接任镇将和太守一职,咱们可以让裴进去扫茅厕,但这赵俊生还是不动他为好,你以为去怀朔镇押运粮草物资是个肥差?一个不好遇到柔然游骑铁定会把命给丢了,他要去送死就让他去好了,咱们何必拦着呢?不过在他启程之前,本官还得给他找点不痛快,否则本官心里这口气无论如何也出不来!”
刘光急忙问道:“舅舅想怎么做?”
“明日你就知道了!”
万度归正在与送信的将校们叙话,赵俊生和万语桐在一边并排走着,万语桐瞟了瞟赵俊生,叹道:“我原本都没打算离开睢阳了,没想到朝廷会调父亲去怀朔镇出任镇将,我一个弱女子没出嫁,只能跟着父亲一起走,看来咱们以后很难再见面了,你以后还会记得我吗?”
不会吧,万语桐不知道我也即将调去怀朔镇?赵俊生一愣,看来是万将军没有告诉她,也许在万将军的眼里,我赵俊生跟万语桐根本就没有什么交集,仅有的交集也只是在制衣厂这段时间。
赵俊生也不说破,笑道:“当然会,我怎么会忘记曾经有一个叫做万语桐的绝世大美人的朋友呢?”
万语桐脸上出现了难得的羞怯。
赵俊生想起了拓跋焘,问道:“那你还会不会进宫?”
万语桐摇了摇头:“我也不知道!”
赵俊生扭头看了看,见万度归那边差不多寒暄完了,当即对万语桐说道:“我还有些事情跟万将军说一声,日后有缘再见吧!语桐,祝你一路平安!”
万语桐看着赵俊生的背影,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把心里的话喊出来,因为她跟他已经完全不可能了。
赵俊生走到万度归面前拱手道:“将军,借一步说话!”
两人走到一边,赵俊生低声道:“将军,卖制衣厂的钱已经拿到了,有两千八百金,这么大数目的钱财放在您的随行车队之中太过显眼,属下担心给您带来不好的名声,所以就没有给您送来,等属下带郡兵北上的时候混在粮草物资之中应该不会被人发现!”
万度归向官员人群那边看了一眼,低声道:“怎么会这么多?”
“本身卖了两千三百五十金,不过此前制衣厂已经收到了朝廷拨下来的前期款项六百金,属下扣除了建厂本金和工人的薪酬,还剩下两千八百五十金!将军放心,那些商人根本不知道朝廷已经拨付了前期款项的事情,而且当初跟朝廷签订订单契约是以制衣厂的名义签署的,无论制衣厂的东家换成是谁,朝廷只会找制衣厂当前东家,此事跟咱们再也没关系,买下制衣厂的陈掌柜到最后也只能吃这个哑巴亏!”
万度归指着赵俊生哑然失笑道:“你这小子,这次把人家坑惨了,日后这陈掌柜发现吃了大亏,肯定会恨死你了!”
“嘿嘿,恨就恨吧,这人一向为富不仁,欺压良善,属下此举也算是替那些被他欺负过的百姓们出了一口恶气。再说了,等他发现吃亏上当时,属下都不在这里的,还能怎么样?”赵俊生一脸笑意,完全不在乎。
这时一骑快马从城内飞奔而来,马背上却是法曹署的一个书吏,这人骑马赶到送行的队伍旁边勒马停下,从怀中拿出一份公文递给裴进。
裴进接过一看,连忙拿着走过来呈给万度归,说道:“将军,这是朝廷刚刚送来的公文!”
“哦?”万度归疑惑的接过公文打开看了起来,随后对赵俊生说道:“朝廷发文来说目前沃野镇、怀朔镇和旧都盛乐还被蠕蠕人占据着,各地征召的镇戍军都在金陵集结操练,让本将军赶往金陵与大军汇合!”
赵俊生疑惑道:“金陵?在哪儿?”
万度归见赵俊生不知道,就解释道:“在旧都盛乐城今和林格尔的南边,是皇家陵墓所在,因此称为金陵!朝廷让大军集结在金陵,肯定是担心蠕蠕人从盛乐城出兵毁坏皇陵!对了,你也要带郡兵去金陵与我们汇合!”
赵俊生拱手答应:“是!怎么连旧都盛乐城都被蠕蠕人攻占了?这不是对平城有着极大的威胁吗?”
“是啊!”
万度归还是走了,万语桐坐在马车内撩起车厢后面的车帘看着站在人群之中渐渐远去的赵俊生的身影默默流下了泪水。
送行的官员们纷纷转身往回走,吴祯看见了赵俊生,他脑子里突然有了一个主意,把外甥刘光拉到身边低声道:“听说赵俊生这小子把制衣厂给卖了,肯定有不少钱,他去怀朔镇难道不带走?过几天你找人在道上散播消息,就说他统带的郡兵人马押运的粮草中藏着大批的财宝,那些江洋大盗、山匪们肯定按耐不住吧?就算弄不死他,也得让他吃吃苦头!”
刘光脸上露出阴毒的笑容:“舅舅这一招毒啊,我看他这次怎么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