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品尝着今日特供羊排的艾莉维亚,看到尼尔急匆匆地走了过来。
“艾莉维亚,帮我弄匹马好不好?”
“喔!如果不打扰我吃午餐并且没有危险的话,我没有意见,毕竟我不是那位无微不至忠心耿耿的圣骑士。”艾莉维亚打趣道。
“只是去一趟河谷平原,送还一些东西。”
尼尔并没有对艾莉维亚详细介绍他的目的,一是旅馆人多口杂,二是听过克莱尔牧师的话,他觉得有必要保持低调。
“那我可以陪你一起去。”
艾莉维亚看了眼刚上还未动的午餐,有些遗憾,却又没有犹豫。
“中途我可能要去趟教会报备,你露面会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有眷属跟着我,放心吧。”
尼尔想到雷纳德能够识破艾莉维亚的伪装,教会其他人很可能也具备分辨的能力,尤其那位大主教,人类和精灵的关系在这个国家是什么样的状态,还需要进一步的确定,尼尔并不想在这件事上冒险。
似乎被尼尔说服,艾莉维亚又看了眼侍者刚呈上的煎牛肉,有些无奈地说:“尼尔,送回钱去可要立即回来,别忘了你现在的状态!马在费尔伍德后门。”
稍稍一愣,尼尔无奈地笑了笑,快步走出了波特旅馆。
尼尔也考虑过吃完午餐再去,但西蒙的父母似乎在张罗着变卖家产,这让尼尔感觉等下去会给他们造成更多的损失。
没多久,尼尔就回到了费尔伍德酒馆后门,此时的黛西正拉着缰绳与酿酒坊的一位不速之客对峙着。
那是一匹肌肉线条流畅的黑马,飘扬着白色鬃毛,比黛西高出了半米多,高昂着头颅,气势威严。
一人一马此时都看到了尼尔,黛西没有拉住缰绳,这匹黑马跑向尼尔用头蹭着他的脸,就像贝茜做的那样。
这是传统吗?
尼尔在心里吐槽了一句,对眉头微皱的黛西说道:“黛西,能不能代我去趟教会,就说我去西蒙家了。”
“尼尔,这倒是没问题,但是别再让你的马进酿酒坊了,我爸的脾气可没这么好!”黛西故作生气,鼓着腮吹了一口气,但还是忍不住露出了明媚的笑容。
尼尔眨了眨右眼,确认钱袋还装在口袋里,骑上黑马,向着西蒙所在的村庄而去。
西蒙家所在的村庄距离温德尼斯城并不远,不到二十分钟,尼尔就赶到了河谷平原,平原上坐落着不少民房。手持神眷者的徽章,尼尔很轻松地就打听到了西蒙家的位置。
根据村民的描述,西蒙家是一座靠近河谷,扎了一圈篱笆,羊圈里养了七八只羊的红顶石瓦房。
沿着河谷一路向前,尼尔很容易就发现了那座红顶房子,因为河滩附近有乱石,尼尔把马拴在了路边的树上,选择步行过去。
靠近河谷的位置,在雨季有被淹没的风险,村庄的其他人都把房子建在了较高的地方,让孤零零的西蒙家更加显眼,尼尔也不太明白西蒙父母为什么要把房子建在这种位置。
等到尼尔走近红顶石瓦房,发现空空的羊圈里一只羊都没有,隐隐地有些痛心,很可能是为了筹钱都卖掉了,可能艾莉维亚的午餐就出自这个羊圈。
想到这里的尼尔才发现他忘了给艾莉维亚留下足够的午餐钱,不禁对自己翻了个白眼,暗暗祈求回去不要受到责难。
环绕着石瓦房的篱笆敞开着大门,烟囱里冒出了炊烟,大门的边上还有一个木质小风车,看做工不像是孩子能完成的,风车的主轴上还画了一个与尼尔腰间徽章相同的“屠龙者沙利叶”的标记。
通过这种细节,尼尔推断这很可能是一家忠实的信徒,西蒙会那么信赖、崇拜着神眷者,也就可以理解了。
尼尔微微点头,随即用指关节敲响了西蒙家的木门。
门并没有关紧,随着尼尔敲门的力量,门轴发出“吱呀”一声,就被轻松推开了。
里面并没有点亮蜡烛,有些昏暗,角落里生着火,一口锅咕嘟咕嘟地炖着东西,散发出像是几种蔬菜混合的味道。
“有人吗?西蒙在吗?”
环顾整个房间却没看到人,尼尔只好大声问道。
这时,与之相连的另一个房间木门缓缓推开,一个围着及肩黑巾,身穿棕色长裙的微胖妇女背对着尼尔出现在那里。
尼尔从衣着上认出了她,应该是西蒙的妈妈。
“我是尼尔·格拉巴克,抱歉打扰到你们,我来看看西蒙恢复的情况,顺便把你们多付的钱退还回来。”
一边说着,尼尔从内兜里掏出了那个沉甸甸的钱袋,放在了桌子上。
然而西蒙的母亲仍旧背对着他站在那个门口,并未作声,也没有移动。
尼尔稍感疑惑,突然发现西蒙母亲的脚尖是朝向他的!
他瞬间感到头皮发麻,身体像是电流通过一般,面对这个像极了恐怖小说里的场景,尼尔毫不犹豫地夺门而出!
刚转身迈出门口,他就撞到了一个人身上,此刻尼尔不得不感谢自己龙人的强壮身躯,把对方直接撞了出去。
定睛一看,那正是西蒙的父亲,只见他嘴巴紧闭着,发出呜呜的声音,有鲜血从嘴角渗出来,双眼充满了恐惧,泪水不断地沿着那饱受日晒的棕红色皮肤流下来。
接下来的一幕让尼尔倒吸冷气,愣在了原地。
只见西蒙父亲的肩关节和膝关节以人类不可能达到的角度反向扭曲着,像蜘蛛那样把身体撑了起来,不过是脸朝上,背部朝下!尼尔清晰地听到关节扭曲,骨骼断裂的咯吱声,刺进了他的鼓膜,直达他的神经。
这时一只冰凉的手拉住了尼尔的右手,尼尔下意识就向身边丢出无吟唱的高阶诅咒火焰。释放完技能的尼尔才发现拉住他手的正是满脸惊恐的西蒙,得益于尼尔现在只能用出低阶技能,那个诅咒火焰并未生效。
“尼尔大人,我的爸爸……他……他不正常……”
西蒙颤抖的声音带着哭腔,抓着尼尔的手握得更紧了。
看着眼前扭曲着身体正在逼近的西蒙父亲,尼尔努力压制住了龙化的想法,皮肤上稍稍浮现的龙鳞又渐渐隐了下去。
他抓住西蒙因为害怕而变得冰凉的手,一把将他夹在了腰间,同时用另一只手撑住篱笆,翻了出去,飞快地向马匹所在的方向跑去。
竭尽全力奔跑的尼尔,速度快得惊人,近百米的距离,不到五秒便已经抵达,他在跑的过程中,还不忘拍了下自己胸前的位置,大喊一声:“艾莉维亚!救命!”
此时的尼尔已经顾不上任何始源龙王的形象,控制扭曲西蒙父母身体的家伙极可能是那个“操纵师”。
他心里十分清楚,这个位置距离温德尼斯有一段不小的距离,即使发出了求援信号,艾莉维亚也不可能立即赶到,现在最好的策略就是跑!
解开马匹的绳子,把西蒙托上马背,尼尔也翻身上马。
“回温德尼斯大教堂!快!”尼尔选择了对西蒙来说最安全的目的地。
黑马迅速启动,朝来时的路狂奔出去。
尼尔看后面没有任何人追来,深呼一口气。刚要宽慰身前瑟瑟发抖的西蒙,就感觉自己的左脚被拉扯了一下,紧接着是自己的左手,就在尼尔还没来得及反应的时候,这股力量突然增强,把他从马背上拉了下去!
毫无防备就摔下马,尼尔在地上翻滚了七八圈,痛感切切实实地传达到了他的大脑,口腔里传来血液的咸腥味道。
没有龙化的尼尔身体素质要强于人类,但也有一定的限度,何况现在的他只能使用牧师系咒术师的最低阶魔法。
看着逐渐远去的黑马和西蒙,尼尔并没有喊他们回来的想法,普通的召唤生物和一个小孩子,回来了也不可能帮上什么忙,反而容易被挟持为人质。
此时脚上和手臂上拉扯的力度逐渐加强,尼尔的双腿自己动了起来,向河谷边上的红顶石瓦房方向走了回去!
尼尔切身体会到了,刚西蒙父亲眼中看到的那种恐惧和无助。
不过他有底牌,那就是龙化,如果对方只达到第四等职阶,龙化的尼尔即使不用魔法也能够全面压制,这也是他选择自己出门的底气。
此时尼尔并未全力反抗,因为目前为止只有双手双腿被控制,还不会威胁到生命,艾莉维亚也应该收到了求救信息,只要能拖住,增援迟早会到达。
最主要的是西蒙的父母还被控制着!尼尔选择逃走也等于放弃了他们生存的机会。
他就那样一步步地走向西蒙的家,走向篱笆的正门,看到了像软体动物那样瘫倒在地上的西蒙父亲,那副模样应该是已经昏死了过去。
就在西蒙即将迈过大门的时候,一道黑影从尼尔身前闪过,他身上的控制力量一下子消失,一道稍显稚嫩的女声传来:
“快离开这个地方!”
那道黑影又逐渐融合进了风车的影子里,就像从来没存在过一样。
尼尔没有犹豫,也没有多问,转身就跑,他清楚此时话多的人往往没什么好下场。
尼尔刚跑出几步,身后发出了一声惨叫,两只匕首插在那团影子处,鲜血飞溅了出来,石瓦房的正门站着一只一米多高的木偶,戴着小丑的面具,涂满了鲜艳的油彩,与一般木偶不同的是它的手指全部由匕首组成。
“咯咯咯……”
那只木偶发出了渗人的笑声,举起了手,准备向那团黑影再次掷出匕首。
“嘭!”
一团黑色的火焰在木偶的手上升腾而起,这已经是目前尼尔能用出的最强攻击性魔法。与此同时,尼尔的左手对着黑影施放了低阶治疗魔法。
“咒术师”的正面作战能力很差,但辅助却是尼尔擅长的领域!
那团黑影开始沸腾翻滚,逐渐汇聚成了人形,一个身穿黑色紧身衣,头发也用头巾裹住的小姑娘出现在了那里,一脸的雀斑和尚未发育的身体说明了她的年纪。
小姑娘轻盈地闪身到尼尔身边,“谢谢你,我是神眷者,缇娜。”
尼尔想起了克莱尔提到过西蒙这边也做了安排,但没想到派来的是个孩子。
就在尼尔稍稍走神的瞬间,缇娜已经逃到了十米开外,回头大喊着:
“还不跑等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