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个吴悠南回家了。
这是隐藏在吴跃和心里的疑问,他不明白,是世界发展快,还是自己跟不上形势,无论什么理由都无法排解他内心的疑惑。对于儿子的变化,他的内心充满了无法言语的忧虑。至于担心什么,他自己也不清楚。
吴悠南俨然变了一个人,进了家门就和糖豆在屋里追着跑,在厨房帮忙的甘甜不时地扭过头看上一眼。
“甜蜜吧?”丁怡文胳膊捣练摘材甘甜问。
“嗯”甘甜面露羞色,“谢谢妈妈!”
“嗯,你是得好好谢谢我呢,不对,是你和南南都得谢谢我……”丁怡文骄傲地。
甘甜连声称是。
思绪和菜一同越入水中,时而翻转,时而跳跃,如飞鱼,似蛟龙……
甘甜留下幸福的泪,这一刻,她不知道盼了多少年,现在不正是她渴望的生活吗?丈夫在客厅陪着孩子打闹,而自己为他们准备可口的饭菜。想着,她又忍不住向客厅望了一眼。
“爸爸,我要骑大马!”糖豆搂着吴悠南的脖子喊。
“好好”
吴悠南连声好的同时,他已经趴在地上,弓着腰,糖豆迅速爬上他的背上,手里拿着一根木棒,“驾驾”
吴胜利也来凑热闹,他挥起拐杖在吴悠南的屁股上抡了一下,学着糖豆的声音喊了一声“驾”
保姆在一旁站着,哈哈大笑起来。
阳台上,吴跃和放下手中的报纸,乐呵呵地看着这个温馨的场景。
丁怡文拿着铲子在甘甜眼前晃了晃,“嘿,甜甜,菜都扔到地上了!”
甘甜回过神,她一看,除了手里几根油菜外,其他的都掉在地上,她不好意思看了看丁怡文,“呵呵……”
“你呀,咋了,咋还哭了?”丁怡文指着甘甜问。
甘甜赶紧背过身去擦了擦,“没有,水,水溅到脸上了。”
“好好,我看啊”丁怡文的声音拉的很长,甘甜更觉得不好意思“也是水。”
“妈妈”甘甜胳膊肘轻轻碰了碰丁怡文,撒娇道。
丁怡文笑了笑,手中的铲子机械地翻动着,她的思绪也随着锅里冒出的油烟一同被吸到管道,最后又回归到漫无边际的空郑
幸福的感觉并未在甘甜心里停留多久,在泪痕抹去的那一刻,她的心里便泛起隐隐担忧。婆婆生拉硬拽似的的婚姻未必幸福,吴悠南也未必接受,尤其,尤其发生了今下午那一幕,吴悠南手里并非只有一张牌,想着,甘甜发出一声长叹,哎
“怎么了?”丁怡文听到叹息声问。
甘甜低着头,看着盆子里的青菜入了神,许久,甘甜担忧地问道:“妈妈,你悠南会不会和那个女人……”
甘甜的话了一半又咽了回去,关于这个问题,甘甜想了好长一阵时间,可是,她始终无法张口,她感觉,每一个字都是对自己的嘲笑,都在消耗自己的自信心。她一心想成为骄傲的鹅,到头来却如土鸡一样,她感觉,自己已卑微到泥土里。
丁怡文没有马上回答,她看了甘甜一眼,眼睛又回到冒着白烟的铁锅上。
这个问题同样困扰着她,她现在有些后悔,后悔不应该那么早就定了甘甜和儿子的婚事,后悔不应该把甘甜当成唯一的救命稻草,后悔下午时不应该带着甘甜搅和儿子和那个女饶好事。自打看到下午那一幕,丁怡文的心里活泛起来,“山外有山楼外楼”丁怡文不禁感叹道,长相、身材,那个女人和甘甜不差上下,但是,丁怡文的平还是在那个瞬间倾斜到陌生女人身上,至于为什么呢,其实原因很简单,那个女人带着的是一个男孩。
“妈妈”甘甜凑到丁怡文面前提醒道。
丁怡文回过神,她迅速整理了一下思路,一方面不了解那个女饶情况,不能妄下结论,另一方面,她觉得甘甜最近有些飘,是时候打压打压她了,得让她有点危机感,这样婆媳关系才更好处些,丁怡文心想。
“哎,甜甜,这事儿你还得努努力啊。”
努力?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呢?一时间,她无法揣摩到丁怡文的心思,下午丁怡文还强迫着自己去“认亲”,现在又将自己抛到九霄云外,这到底是为什么呢?难道……甘甜不敢再想,她将盆里的青菜捞出来放到案板上,擦了擦手走了出来。
此刻,甘甜心神不宁,客厅内,女儿围着三个大人一起打闹,她感到有些心烦,本来想去阳台清净一会,可是吴跃和躺在摇椅上没有离开的意思,无奈之下,甘甜只能回到自己卧室。
进了卧室门,她的心更乱了,虽然自己努力克制着不去看吴悠南的地铺,可是,越是克制,眼睛越想看,她最终没有躲过,床的一侧还放着吴悠南的被子,被子是她清早时认认真真地叠好的,足以和兵营里豆腐块媲美。甘甜挨了过去,她轻轻地靠在吴悠南的被子上,一只手抚摸着光滑的被罩,鼻子闻着他的味道,一切是那么亲切熟悉,她好像正躺在他的怀抱,任凭他的鼻息在耳边飘拂……
一阵风刮过,甘甜从幻境中醒过来,一滴泪落下,甘甜连忙用手接着,生怕眼泪弄脏了他的被子。“悠南啊,悠南,你真的不懂我的心啊!”甘甜声问道。
突然,另一种危机化作悲凉占领了心房。她不禁自嘲道“还盼着全部拥有,哎,现在,十几年盼来的一点温柔也要被人夺走了啊……”
到了开饭时间,吴悠南一声未吭跑了出去,糖豆哭着也没有阻拦住,甘甜听到哭声,她从卧室跑了出来安慰女儿。丁怡文和吴跃和两人反复电话轰炸,吴悠南仍是没有一点回音。本来吴胜利还要再等一等,可是糖豆嚷嚷着饿,吴胜利也不再坚持。
一家人吃过晚饭,丁怡文和甘甜在厨房忙碌,糖豆非要给大家表演节目,保姆和吴胜利二人都坐在凳子上,腰背挺得笔直,就连吴胜利手中形影不离的拐杖也被征用为教鞭,糖豆还觉得不满意,非要让吴跃和充当她的学生,吴跃和有饭后看报的习惯,几十年雷打不动,糖豆叫了几次,吴跃和迟迟不动,糖豆的嘴便撅了起来,“爷爷,那个爷爷不喜欢我!”
吴胜利一边安慰糖豆,一遍呵斥儿子,“三秒之内,马上坐过来!”
吴跃只好一脸无奈地拎着报纸靠在沙发上。
客厅内,歌声响起,裙摆飘扬。
车内,吴悠南的眼泪浸湿了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