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四章 十八少妇弃幼子,六十年后终团圆(1 / 1)蒙妮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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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大安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炕上暖和的被窝里。老人抽着旱烟袋锅和和尚在灶边低声交谈着什么。和尚边说边忙着准备饭食。

大安翻身坐起。老人就喊:“闺女,快起来吃早饭,吃完了让和尚领你去逛逛。今天是大年初一,庙里会有很多人来上香,很热闹。什么活也不用你做,爹包了。”

就在这时,庙里的钟声响了,清脆悦耳。老人说:“你听,上香祈福的人上山来了。他们的心也够真诚的。可他们就不想一想:如果好福气这样求求就得来了,那世间岂不是人人都有福气,有好运?哪里还有受苦受难之人!”

“万有皆因缘生。若以色见我,以音求我,是人行邪道,不能见如来。”和尚说。

“什么意思?”大安不解。

“和尚说,世间的万事万物都是有因果的,求神拜佛那只是追求外在形式,并不一定是真正的佛教徒。和尚,你以后说人话,少说什么经文。”

“求神拜佛也并不是毫无益处。最起码,相信他们的人心中会有个依靠,有个希望。”大安说。

“那倒也是。不管靠住还是靠不住,有总比没有强。”老人回头对大安说,“闺女,今天让和尚领你四处玩玩儿。爹负责做饭。明天就有客车了。你还是尽早回去吧,免得长安挂念。”

大安“嗯”了一声,没有反对。实际上她还没有想好什么时候回去,回去了如何安排好自己的生活。

吃饭的时候,大安发现老人洞府里有的东西,和尚这里也有。大安问起来,老人说:“我们两个早就是亲兄弟了,一家人,不分彼此。只是两大男人住在一起太别扭,我又舍不得自己亲手凿出来的窝,就没有住在一起。”

“哎,对了。”老人一本正经地对和尚说,“大安是我的闺女,我是你大哥,以后大安就叫你‘二叔’好了。”

和尚笑着答应。大安也乖巧地喊“二叔”。大家哈哈大笑。

饭后,和尚领着大安出去参观游览。山木老人很贴心地帮大安戴帽子,裹围巾,拿手套。嘴里还唠唠叨叨说个不停。大安享受着这一切。和尚笑着,看着,答应着。出门了,老人还嘱咐和尚:“照顾好你侄女。少一根汗毛我也不答应啊!”和尚弯腰合十,说:“阿弥陀佛,记住了。”

已离开老人的视线,和尚说:“山木大哥念叨女儿念叨了几十年。他现在真的把你当成他的女儿了!”眉宇间透出的喜悦里隐藏着淡淡的忧伤。

“您放心,我回去安顿一下,就来接你们去和我共同生活,安度晚年。我会做一个好女儿的。”

“善哉!你的这份心我们心领了。可我们两个来路不明,没有身份的人再踏入红尘又有何意义呢?只会徒增无尽的烦恼与麻烦,倒不如图个清静。”

大安想了想,说:“我不强求,但最起码节假日的时候,我会来看你们。”

“善哉,善哉!”和尚又念起佛来。

和尚边走边向大安介绍:这里原来是庙里的菜园。现在住的土坯房是他寻亲未果回来后和山木一起盖的。那时候,他们都还是年轻的小伙子。原先他和师傅住在西偏殿的耳房里。五八年的时候,红卫兵来了,把师傅一屋子泛黄的书籍都烧掉了,能拿走的东西也都拿走了,还拆掉了偏殿的门楼,砸毁了神像。也许真的有神灵吧!小头目相中了这两棵柏树,命人砍倒运走,自己去正殿砸玉皇大帝的神像。就在他举起铁锤的时候,忽然四肢抽搐起来。铁锤砸在了自己头上,鲜血直流,疼得他嗷嗷直叫。就在这时,门外砍树的那个人,砍了几下。不知怎么的,斧头掉了下来,砍了自己的后背。疼得他杀猪般地嚎叫。所有的人都吓坏了,忙不迭地跪下来磕头请罪。头都磕破出了血,然后四散奔逃。也没有人顾及那两个伤者。

“你看,柏树被砍的地方早就长满了青苔,可也掩藏不住伤痕。那时,我还是个小孩子,吓得躲在师傅的怀里一动也不敢动,偷偷地瞄几眼。师傅紧紧地护着我,任他们打砸抢,只是一个劲地念佛。

那之后,我和师傅搬到正殿里,支起简单的炉灶和床铺,住了下来。本来日子就很穷困,现在更穷了。他们连菜园里的菜蔬也没有放过,拿走的拿走,糟蹋的糟踏,什么也没有剩下。原来还有一点香火供奉,现在也没有人来了。我和师傅开始到山中搜寻可吃的东西,还希望能储存一些好过冬。肚子的问题勉强可以对付过去,穿衣成了难题。我们只有身上的一身单衣,一床薄被。秋天的时候我们就已经冻饿难忍了,多活动一下会暖和一些,可肚子会饿得更厉害。我和师傅都觉得我们是熬不过那个冬天的。可世上还是有好人的,上天也不会轻易就置人于死地。一位好心的大婶上山来,给我们送来了棉衣,还有一床棉被。我和师傅感动得不知说什么好,不断地打躬作揖念佛。那位大婶给我穿上棉袄棉裤,把我抱在怀里,心疼地流下了眼泪,不停地说:‘可怜的孩子,我可怜的孩子!’

师傅请求那位大婶收养我。可大婶断然拒绝了。她说我如果跟着她受的苦就远不止这些了。还是山里好,虽然日子清苦,可心里清静。师傅没有强求,千恩万谢地送那位大婶下了山。

那年过年的时候,我生平第一次吃到了糖果。是那位大婶送棉衣的时候给的,总共有十块,水果糖。我把糖含在嘴里,有些飘飘欲仙,感觉身体的每一个毛孔都张开,每一个细胞都畅快。我不敢睁开眼睛,怕睁开眼睛这美好的感觉就会消失。

我问师傅:这位大婶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师傅说是因为她失去了她唯一的孩子。我又问他那位大婶为什么不要我。师傅说她是为了我好。她也许再也不想承担失去孩子的痛苦了,

我不懂,可也没有多问。从那一天起我就萌生了去找我亲生父母的念头,可我也舍不得离开师傅,毕竟我们相依为命这么多年。我问师傅我的爹娘为什么抛弃我。师傅说或许这样对我来说是最好的出路。

无论我问多少遍,师傅总是这句话。我不信,不停地问,绞尽脑汁地想。为我的父母想了万千条抛弃我的理由,可又觉得每一条理由都不能使他们抛弃自己的孩子。

在我十八岁的时候,不知为什么,师傅让我下山寻亲。我一去就是十年。我见识了外面的世界,才觉得师傅说的话是对的。外面的世界并不适合我。我就又回到了山里。可师傅却永远的不在了。他疼我养我。我却没能够给他养老送终。这是我的终生之憾。”

和尚昂起头,望着天空,眼泪还是流了下来:“我就这样傻,一心想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却忽略了拥有的。到头来,想得到的没有得到,拥有的也失去了。师傅有难的时候,我却不在他身边。我什么时候都不能原谅自己。”

“您别这样想。师傅让你离开是希望你有更好的出路。你当时在场又能怎么样呢?或许师傅正为你不在场,逃离了一场劫难而高兴呢!他一定不会怪你的。”

“你是一个把人都往好处想的孩子。”

“我遭遇过很多苦难,也遇到了很多好人,所以才会这么想的。我不明白,你那时已经是个壮劳力了,为什么没有人家收留你呢?”

“其实想收留我的人很多。最终都是因为我的身份。那个年代这是一个非常敏感的问题,也是个要命的问题,谁都不想惹祸上身。”

“是啊,我爹的遭遇也是身份问题。”

“别提这些陈芝麻烂谷子了。你听,上面庙里有不少人。山上的店铺也开张了。去看看,买点什么,明天就回去了。”

“不去。我们还是回去帮我爹做饭吧,快中午了。我还没有想好什么时候回去呢!”

“回去吧。你和我们两个不一样。我们和外面的世界没有任何联系。我们不属于外面的世界。”

这时,一个人急匆匆地向他们走来。是个邮递员,穿着绿色的制服。他问:“您是自然师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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