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入阴历十月份,天一天比一天冷了。大安和卫国忙得热火朝天。忙着装修房子,忙着规划建设幼儿园手续审批。很累,但干劲十足。卫国承包荒山的手续也在进行。村委领导正忙着和原来的承包户鉴定合约。大安太忙了,一直没有抽出空来专门到青峰山去。她觉得山木爹不愿意说出家里的具体情况,是因为还有心结没有打开。需要慢慢做工作。
十一月二十二日,这一天是农历二十四节气中的小雪,大安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说是DNA鉴定中心的。告诉大安寻亲可能有了结果。有位老太太也去做DNA鉴定寻找丢失的儿子,说的情况和大安提供的情况基本吻合。DNA比对的结果是母子关系。具体结果需要进一步核实。希望本人能到鉴定中心一趟。
大安激动得话都说不出来了,连连答应,说商量好时间就告诉他们。
那边说希望越快越好,那边老太太已经九十岁了,身体也不是很好,很着急。大安答应尽快给他消息。
大安把这个消息告诉大家,大家都很高兴。小青老师说:“你们尽快吧,老人年纪大了,就怕等不得。卫国,你和大安一起去吧,家里的事有我们呢!”张爸爸也说:“你们快去吧,有我呢!”
一百多里地,半个多小时,卫国和大安就到了青峰山上。景区门口没有阻拦,因为山木老人早就领着大安和他们认识过了,说这是我女儿,以后上山不用买门票。车开到坐索道的地方,直接坐索道上去,很快的。
看到大安,老人还害羞得直躲闪呢!大安连卫国都没来得及介绍,就拉着山木坐下,说:“爹,有件大事要告诉您,我有可能帮您找到妈妈了!”
山木直愣愣的,好像没听懂大安说的话。大安就把这件事的前因后果说了一遍。
“现在需要您去省城一趟作进一步核实。”
山木依然沉默。
“他们说奶奶的身体不太好。”
山木从凳子上滑落下来,双膝跪地,双手捂住脸,屁股坐在脚后跟上,弯腰低头,失声痛哭。双肩一耸一耸的,花白的头颅不停地抖动。秀兰也跪在他面前,不停地安慰他,拍打着他的后背,抚摸着他的头。
大安和卫国一旁看着,心里说不清楚是痛苦还是高兴。
等山木老人的情绪稳定了一些的时候,张秀兰捧着他的脸,给他擦去泪水,说:“木头,我们要尽快去。老人家盼这一天盼了这么些年。我们不能让她失望。”山木嘴里“嗯嗯”应着,不住地点头。
“我们不要她的任何遗产,不会重新融入那个家。我们有现在的家就足够了。你心里是不是这样想的?”
山木还是“嗯嗯”应着点头。
“我们会告诉她老人家,我们生活得很好,有工作,有收入,有儿有女,非常幸福。让她老人家放心。”
“你的身份清楚了,我们可以领结婚证吗?“
这次是山木主动把张秀兰的手握住了,点点头。
“我们给老人带些百合蜜,再拿些山蘑菇,山木耳。就说是我们这地方的特产。赶紧收拾一下,明天我们就能见到家里人了。”
大安忙给鉴定中心的人打电话,告诉他们明天一早鉴定中心见。
张秀兰给山木里里外外穿上新衣服,剃须刮脸,自己也收拾得利利索索的。拿好给老人带的东西,关门下山。
景区门口的小伙子热情地打招呼:“山木老爹,您这是去哪儿啊?瞧这打扮,不会是去相亲吧?”
“去闺女家,去闺女家。”山木连声说,脸还是红了。
卫国打开车上的导航仪,先奔高速路口。然后一路风驰电掣。车上大家商讨着如何告诉老人山木的生活状况:父母是教师,已经去世。山木也是教师,现在已经退休。女儿大安是教师,儿子长安是县长,孙子叫刘康。
“姓什么别说错了,你就姓刘吧,你的姓不常用,免得说漏了嘴。”张秀兰说。
“我原来也姓刘。”老人说。
“我还以为你姓山呢!”
大家都笑了。卫国说:“那我是谁啊?”
“你是我们的女婿啊!”两位老人异口同声。
“那我就放心了,可惜就我是无业游民!”卫国不免心虚起来。
“你是老板”。张秀兰说,“你们记得喊我‘娘’啊!从现在起我就是你们的娘了。”
“娘……”。卫国和大安齐声喊。
“唉……”张秀兰脆生地答。
大家大笑起来。笑过之后,大安有些顾虑地问:“如果他们问我们的家庭住址,我们该怎说?”两位老人沉默了。
卫国说:“我看就说我们家的地址吧。以后有联系的话就先联系我们,我们再做准备也不迟。”
“对,对……”大家随声附议。大安就给大家介绍起自己的家乡来,以免到时候说错了。
说说笑笑一路,快到省城了,张秀兰说了一句:不知那边是什么情况。大家就陷入了沉静。
大安又打电话告诉长安,让他有个思想准备。他也可能要到省城去认奶奶,还要带着媳妇和儿子。
到达省城时,天已经黑透了。在鉴定中心附近找个宾馆住下。在路上还说说笑笑的,现在大家好像没有什么话说了,吃了饭,各自回房休息。表面上风平浪静,可每个人的心里都思潮翻涌。这是个不眠之夜。
好像刚刚睡着的样子,大安就被手机铃声吵醒了。一睁眼,天已大亮,都八点半了。电话是鉴定中心打来的,说认亲的老奶奶已经在大厅等候,问他们还有多少时间到达。大安回复完毕,赶紧喊大家起床。忙乱一通后,收拾好东西,退了房,四人出门。鉴定中心就在街对面。
鉴定中心的接待室里,暖气开得很足,温暖如春。一群人围绕着一位坐着轮椅的白发苍苍的老奶奶。
山木进门看到老人就站在那里,束手无策,不知如何是好了,只是站在那里呆呆地望着好像被定身术定住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