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四十四章 国宴危难(1 / 1)言世妩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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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暖明面上说着不记仇,但是对于有些人而言,每一步怎么做,记得清清楚楚。

当时在公主府娄归是如何对自己的,她记得明明白白的。

况且,傅庭兰因为娄归身死,而她坐上那个属于她母亲的位置,八年前和自己处于对立,成为朝堂的两大势力。

娄归应该要知道,这么做后面要付出什么。

就算她如今势力壮大,但是阿暖毕竟也是皇族公主,比她身份尊贵得多,嫡公主面对继后,自然是脊背硬些。

面不改色,叫她贵妃,已然是给她很大的面子了。

要知道阿暖是裕帝下旨三催四请都请不回来的人,对娄归行朝拜之礼,已经是仁慈了。

只是在场的众人,听到贵妃名号的时候,皆把目光朝向了阿暖和娄归。

阿暖脸上依旧是盈盈笑意,丝毫没有受到外人目光眼色的影响,只是那笑容像是发自内心的绝阴杀机,她必然是给了娄归一个“惊喜”。

只有娄归被那句“贵妃娘娘”给说的愣了短短几秒,片刻之后在慢慢改了国母的尊容。

清梵怕阿暖又起争执,便出席上前,面对着阿暖小声言语道:

“别闹了!”

虽然国宴都是素和氏的自家人,但是毕竟还有外人在,不能让外人觉得大胤朝内部明争暗斗,做儿女的都跟皇后起了大争执。

“清珞,这是皇后!”

“儿臣的母后,只有傅氏一人,自然也只有那一位皇后,至于旁人,儿臣是不认的。”

她自然是有个性、有脾气,说的都是她自己内心的想法。娄归本来就是继后,封后大殿那一次,她能毅然决绝的离开皇宫,绝身与之对立,就做好了回来之后继续对立的打算。

旁人怎么说是旁人的事,她就做她自己。

“公主小孩子气,陛下不必大怒,想必公主离宫八年,规矩什么的自然生疏了些。”

场面一度尴尬,令在场的人不敢多说什么——

只有阿暖和娄归依旧笑脸盈盈的,但这样的笑容之下,不知道是有多少心机密谋在身呢?娄归自然是不会说什么,说多了这只能让外人觉得她在跟一个小孩子计较,失了国母大雅。可阿暖就不一样了,这样明目张胆的交错尊号,无疑是给娄归那方的势力一个下马威。

说明着,皇太女的帝位,她还是要争!

娄归向裕帝表明了之后,也不好再多说什么,毕竟阿暖回来一次好不容易。当初也是因为傅后她才离开的,这次回来了,可不能让她再走了。

换了舞姬的衣裳,阿暖一身鸣凰衣袍出现在大殿之上,这可是只有皇后才能穿的鸣凤咝袍,她穿在身上,怕是不合规矩了。

今日的事情,怕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挑衅着娄归啊。

落席在了楚祁玉的右边,阿暖倒是没想到,楚祁玉竟然也会来。

这一来,怕是很多事情不明而已了。

就在刚刚阿暖席间风舞的时候,楚祁玉就已经认出来了,只是他没想到阿暖的身份竟然是大胤朝的公主。

刚开始他就猜测这个女子的身份不一般,有着皇族的玉珏,能跟皇族人对立,能在墨枢城拥有这么大的势力......

怕是没有一两个人能做的出来的吧。

只是没想到,她竟会是公主,如此有脾性、有个性,还真的第一次见。

阿暖不喜欢这样的场面,她不喜欢人多,索性借着准备礼物的时候,再一次离席。

缨宁提着一盏幽暗的绢灯在前面引路,整个甬道黑漆漆的,除了脚下的一点光,和两边不时好似有水浪拍打的声响外,什么都看不清晰。

大胤皇宫,她好就都没回来了。

既然都在热闹,她不防趁此清净,透透气。

的确,习惯了随心所欲的生活,再一次被规矩强行加身,还有那么些不习惯。

不知不觉,阿暖便走到椒房殿的那边了。

傅庭兰过身之后,虽有人一直打扫,但是椒房殿仍旧是没有生机的。娄归不是嫡后,自然是没资格住着椒房殿,所以一直到现在为止,椒房殿都空着在。除了下人们打扫之外,几乎是没什么人到这人来的。

“公主,您若是不喜欢,何必老是勉强自己。”

就连缨宁都看得出来,阿暖是一直在勉强着进行接下来的事。

可是如果自己不这么做,当日之辱她又如何能忍得下去呢?

母亲不是平白的就身死,娄归必然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她不喜欢热闹,遇到太过吵闹的场面,会吵得她头痛难忍。不喜欢人多,所以百霜阁除了暗卫,貌似也没有多少人。

“不是勉强,这些,是我必须要做的。”

阿暖坐在椒房殿前的廊桥上,托着下巴望着高高的城墙,外面的世界是多美好的呢!烟花肆无忌惮的在空中,外面嬉嬉笑笑的声音,想必每个普通百姓的家里的孩子,定是有父母一起的疼爱吧。

多少年了,她没有听到她母后叫她一声珞儿了。

她原本是个听话的孩子,母亲说得她向来都不顶嘴,听了母亲的话,做了那个乖乖的公主。学时也比她的哥哥们更认真,不是为了得到父亲的宠爱,而是为了得到母亲每次的迎笑。

她喜欢吃母亲做的桃梨酥,听她讲起来,那应该是这个世界上最好吃的东西了吧。

阿暖没有说话,只是心里一直默默的在想着。

望着这样高的红墙绿瓦,心里总不是滋味。抬着头,总能让她有泪的眼眶给重新缩回去,或许她母亲说得有句话很对——

难过的时候就仰起头,这下就不会有人看见她哭了。

八年前的那个晚上,她母亲没有留下一句话,就这样决绝的走了,丢下她一个人。

“世人都说我命好,说我任性也罢,孤傲也成,有皇帝为父,皇后为母,自然是娇生尊荣。可他们又曾知道,当初兵变的时候,父皇对母后所说,说他怕死,应为死后地域便是他之所往。偏偏母后生性纯善,却是应去极乐世界的……所以我父皇说,他要和母后一起活到长命百岁才好。”

说着说着,阿暖忽的笑了起来,只是这样的笑带着揪心的泪,该是多大的勇气,说到这样的故事前才会笑呢?

“裕帝和先皇后,可谓伉俪情深。”仿佛是触动了什么,楚祁玉的声音里有些微微的叹息。

阿暖怎么也没想到,楚祁玉竟然也跟着她一起出来了,还一起到了这椒房殿。

“你怎么出来了?”

“你不也出来了么?看来五公主,骗我骗的可惨了。”楚祁玉一边说,一边坐到阿暖的旁边,调侃着阿暖骗他是傅阿暖的事情。

“公主身份无非是个头衔而已,何必较真......再说了,你不也瞒我你是梁渝皇子的事实么。”虽说阿暖的百霜阁查出来楚祁玉是梁渝二皇子,但是毕竟他没有向自己真正的吐露身份,也是简单的梁渝使者打发了。

他们俩之间,所谓是不打不相识了。

要不是当初湛碧楼的那件事,恐怕这次国宴才是他们第一次见面。

“能这样怼皇后的,你还真是第一个。不愧是裕帝三催四请都请不回来的人,我听说你脾气怪得很。”

大多都是传言,一传十十传百,又有几句话是真的呢?从这一头传到那一头经过了千千万万人的口,怕是怎么都说的不一样吧。

“不过传言。”

“刚刚听你在说裕帝和你母后的事儿,令堂......”

过了许久,阿暖才低低开口,道:“我母亲在我十二岁那年,离开了。”阿暖的神色有些冷漠,眼角莫名湿润,带着愤懑的锋利杀气。“世人都说我父皇爱极了我的母亲,都说他们伉俪情深。但是又有多少人,我母亲身死的当晚,若非是我进了椒房殿的火海,我父皇是绝不会派人救下我母亲的。如今皇陵冰棺虽有我母后的遗体,但他这么做,无非是赎罪罪罢了。”

她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转过头去看着天上一轮满月,不说话。

楚祁玉垂下眼睛,看着水波一次次漾上岸边。

他的眼睛里,忽然也有了闪亮的光芒。

“你一定很爱你母后吧。”

“可是我却永远听不到,她再唤我名字了。”她一直盯着天上的圆月,眼神中的感情柔薄万般。

“你叫,清珞?”刚刚在席间听见四皇子叫她的名字,那个时候想必就记下来了吧。

“是啊,亭下佳人锦绣衣,满身璎珞缀明玑。不过是,一件玩物罢了。”

楚祁玉不说话地看着她,眼前的女子眼睛里闪烁着稀碎的亮光,清澈如水。

又有多少人是愿意放弃尊身不要,只愿做一个平平凡凡的人?她的愿望渺小,却又难以实现,无非是希望自己能够活的如平常百姓一样,有父母的疼爱罢了。

但就是这样微薄的疼爱,对她来说,都是奢侈!

“或许我的心愿,跟你一样。”

祁玉只是微微的嘀咕了这样一句话,但是就是这样简单的一句话,却让阿暖停在耳里。他只是短短的回应,但是声音亦然是有些颤抖,阿暖顿时便转头望向他。

“我听说梁渝,是摄政王执政,先帝他......”

“他们,便就是你口中所说的伉俪情深吧。只是我对他们,从不留恋,或许他们也没有把我当作是他们的儿子吧。”

梁渝先帝与先皇后是同天过身的,梁渝一时都传开消息,说是梁渝帝爱极了皇后,在皇后殒身之时便追随而去了。

后来摄政王执政,大多的权利便偏向了他哥哥,大皇子楚风澈。

毕竟,他的出生,是梁渝先皇后难以启齿的事情。

也没有人会知道这件事究竟如何。

“天下没有不爱孩子的父母,你该想开一点。”

“你既然知道这个道理,何必一直执念放不下呢?”

阿暖微微冷笑起来,摇头:“我跟你不一样,那个抢了我母后一国之母位置的人,我是不会这么轻易的放下的。”

能在外人面前说出她自己想对娄归做什么,想必是对娄归的恨意极深,也不怕外人的猜忌,直截了当的全部吐露就好。

楚祁玉必然是猜不到的——

然而,究竟是什么,居然能让她有这样的举动?

她的眼睛闪烁一下,长长的睫毛覆盖了明眸,然后转瞬抬起,淡淡说道:“哪怕,我不做公主了。”

她的声音,是冷涩而艰苦的。

但是一字字地吐出,散入夜风中,没有丝毫的迟疑。

楚祁玉似乎微微怔了一下,负手临风而立,看着河面上的万盏灯光,忽然轻轻冷笑。

她说着,忽然在夜风中微微咳嗽起来。

然而,阿暖的目光,却刹那间瞬间变得空漠而辽远,隐藏着刀兵般雪亮的冷芒。

“公主,主殿派人来说,朝礼开始了,我们回去吧。”

楚祁玉陪她一路从椒房殿走出,饶了皇宫整整一个大圈才回了主殿。外人看着这两个人一起进来,怕是有什么别的想法。

况且祁玉刚刚跟裕帝有了联盟缔约,说是想要求娶和亲公主,这一下子就看见他们二人关系如此,怕是有备而来的。

以墟阁一方需要她成为皇太女继承大统,但家国大业一方,却希望她能够成为和亲公主,永保梁渝与大胤的国泰民安。

她不是神仙,做不到两全其美。

想怎样,势必是要跟着她的心而来。

再说了,她这一次回来参加国宴,可没说要复宫做回公主。

裕帝提议大家共同举杯,今年岁朝朝礼之下,定保明年国泰民安——

锦烈朝着阿暖的杯中点了酒,所有人都在听着裕帝说什么,只有缱云一直注视着阿暖在,貌似一直看着她杯中的酒和她桌上的那个酒壶。

直到她眼见阿暖喝下去,才像一块大石头落了地一样的放心。

难道娄归让她给裕帝下的毒,被换在了阿暖的酒里?

朝礼过后,阿暖微微有些咳嗽,想必是刚刚在外面吹了冷风的原因吧。

“没事吧?”锦烈在她身后轻微的问了一句,这不像是吃了冷风一直咳嗽的症状,阿暖明显很无力的撑着身子在,看着她放在桌子边缘的手腕,锦烈忽的有些担心。

阿暖想微微抬手示意自己没事,但是手刚抬到一半却无力的落下了。

锦烈忽然上前靠在她的耳边,听她用微弱的话讲着,“扶我出去。”这短短四个字,怕是她用尽了最后的力气。

顿时,她捂住咽喉,说不出话来,仿佛有一只看不见的手正在迅速探入她的喉咙,撕扯她的肺腑。

她用尽全力撑住自己的身子,不让自己就这样倒下来,咬牙坚持着。

但就在她站起来的那个时候,喉头有着莫名猩甜的气味,仿佛被针刺破,一股细细碧血激射而出,洒落在地上,登时染得一片殷红!

宛如失了支撑一般,倒了下去。

祁玉是第一个看见她的,在锦烈高呼公主之前就已经朝着她而去了。

顿时,越来越多的人围在她的身边。

“清珞。”清霁抱起她,厉声呼喊,发现她的气息渐渐微弱下去。

——冷冷的残酒里,金黄色的花瓣浮浮沉沉,隐约有一丝几乎看不出的诡异碧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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