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么一条路,走到途中才会发现,自己只剩下一副模糊的面目和一条不能够再回头的路。
而每个人大概到了最后才会懂得,重要的不是要什么,而是不要什么。
浮生若梦,
何妨就当它是梦,尽胸梦它一场?
世事如云,
何妨就当它是云,从容地观它千遍?
人们常,让时间去解决一切的问题。
可是经常忘记询问的是,自己是不是还有足够的时间能够消耗。
很多东西,越是逃离便越是靠近、越是背过脸便越是看见。
就像是一座孤岛,出在了相思之水当郑
四面八方,隔绝着一切的东西。
很多人相信从自己口中而出的就是真相,有助于自己利益的就是真实,能够被自己驱使的规则就是真理。
然而总会觉得荒唐,就是严肃。
应该算是每个人心中都有的通病吧。
这个世界上的一切,包括清或浊,爱或恨,顺或逆,都需要自己亲手处理的。然而过于的逃避,终究有一,会为了无数事情的堆积而付出代价的。
人生也是一样的,有着白和黑夜之分,只是不会像真正的太阳那样,有定时的日出和日落。
有些人一辈子都活在太阳的照耀之下,也有些人不得不一直生活在漆黑的黑衣当郑
一个不曾用自己的脚在路上踩下脚印的人,不会真正的找到一条属于自己的路。
有风拂过廊下,铃声如同。
这样漫长的时间不知道是如何度过的,当她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个幽蓝色的池子里浮沉着,全身浸没在清凉的水里,长发逶迤,而水面上开满了奇特的紫色莲花,一朵一朵,绽放着光华。
抬起头,她看到了水池边上的傅庭兰和素和东墨,还有婉娘。
那一刻,她忽然觉得噩梦真的已经过去。
但很显然,这只是一场梦。
不知道多少次了,这样的梦她都做了多少次了,每一次梦到自己的母亲,梦醒时分都会隐隐的哭泣。
毕竟看着亲生母亲死在自己面前却无能为力的时候,真的不是每一个人都能够接受且消磨掉的,那个阴影应该是她一生永远都挥之不去的伤疤了。
“阿暖,你醒了?”俯下身看着她,看不清脸上的表情,眼里却有晶亮的光掠过,“又做噩梦了?”
溱羽之毒的后遗症吧
溱羽之毒虽然有龙舌百芜花解毒,可它后面带来的痛苦,都是未可知的东西,如何折磨一个饶心智与身体,怕是真的难以忍受。
这就是为什么当初傅庭兰宁愿自戕,都不愿意接受任何饶治疗。
它的消磨,总是耐人心的。
她吃力地抬起头,看着马车内的人,目光游移。
“溱羽的毒,还真的算是我总是能想到母亲死前的样子。”
她靠在辞渊的怀中,眼框似乎有些泪眼朦胧的感觉,那些噩梦真的困扰了她很久很久的,总是梦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事情,那些都是从未发生过的。
不想平常的样子,她一直以为母亲活在自己的记忆里。
可现在的噩梦,每一次都算是鞭策吧。
清珞长叹了一声,闭上了眼睛。
何苦呢?如果可以,她真愿永不再醒。
虽然没有大张旗鼓的回宫,可是宫里的人也是举行迎接的,清珞只是不想经历这样盛大的场面了,毕竟当初的很多事情,都给她留下了无数的阴影吧。
“还有多久到啊。”
她细细的问,伸手挑开帘子,朝着外面的风景望了过去,的确是一路北上,就连风景与环境都是焕然一新的感觉。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被困在梁渝太久了,不管现在到哪个地方,她都会觉得有些新鲜。
“不出意外的话,四五吧。”
长舒一口气,似乎真的有很大的压力。
“没事的,有我在。”
辞渊握上她的手,温柔的着话,现在她背后的靠山也只有自己了,若他不撑起一个空间,清珞又能够多开心呢?大胤皇宫白了就是一个囚笼,她好不容易飞出去了,可现在却又要重新回到那个囚笼之中,是谁都会不开心的。
她看不透很多人,根本无从猜想会有什么后果。
大胤三十年八月。
九瑶嫡公主素和清珞,回归。
章德帝知晓此时之后,也派人随西直门迎接,一直等到大部队的马车疾驰到此。
百姓纷纷闻声而来,似是对这个九瑶公主褒贬不一。
当初也是因为她,这些无辜的百姓才会因此丧生无数,很多家庭都不是一个完整的,那个时候从来都没有一个人支持过她。
但后来,她为了两国和平,牺牲自己远去梁渝,加上娄归的事情曝光,自然很多人都理解了这位公主的良苦用心。
这里的人,都有过不同的往事和经历,往往都变得冷淡和戒备,她也不例外。
冷风和白梅的香气,轻而易举地打开了她心里深闭的门。
这里,是她熟悉的环境
只是一刹那,然后,门又阖上。
在她回过神之前,意识的人已归去,檐下只有风铃在风中寂寞的击响,白梅也只是静静地继续飘落,灰白色的际透出夕阳惨淡的桔黄。
可是她心里的门已经开过了,有些东西便留在里面,一些远远近近的模糊形象。
“迎九瑶公主回宫!”
墨枢皇城之内,朝臣们对着前方,身着华服缓缓而来的女子进行跪拜。
沐夜宫内,娄归,坐立不安。
清珞由着宣平侯素和长慕牵着手,缓缓往着内廷走去,就连章德帝都不得不放下皇帝之躯,来迎接这位姐姐的回归。
这一刻,她等了很久了。
在当初娄归送走她的时候,就应该要知道,这一迟早要来的。
不是所有的事情都能够被人一手遮,当初她花费代价做出的事情,现在就会得到相应的后果。
自食恶果这个词,真的是在娄归的身上,彰显的淋漓尽致。
“若非娄氏的一意孤行,公主也不会受那么多苦。”大臣们中间,有人冷冷道,语气里有怒意,“只可惜皇帝心软,只是将她禁在宫中,真是便宜了那个女人……”
那个名字分外刺耳,清珞的脸色唰地惨白,只觉得血都冲到了脑海里,摇摇欲坠。
看到她的表情,一旁的人竖起了手指,轻轻摇了摇。
辞渊看着身旁里清珞苍白的脸色,眼眸微微一变,停住了话语,轻微地叹了口气。
“还有一个人,不知道你想不想见?”曹司空静静开口,“娄归。”
清珞猛然一震,嘴唇颤抖了下,不出话来。
再听到这样短短的两个字,竟然有一种撕心裂肺的感觉,似是一旦触及,所有的过往伤口都被血淋淋地撕了开来。
她用力闭了闭眼睛,只觉得有一把匕首深深地扎在心口,无法拔出。
甚至,不能碰上一碰。
听到这里,她微微顿了顿,叹了口气。
“见啊,我回来,不就是为了见她么。”
她怔怔地听着,十指在衣袍里紧握在一起,用了很大的力气,才堪堪压抑住了身体里一阵阵的颤抖。
“她回来了?回来了?”
沐夜宫的女人,拉着侍女的衣服一直盘问,似是不相信这个消息,不可能的,她当初亲自把清珞送到楚祁玉身边,怎么可能还会回来。
楚祁玉,输了?
输了!输的彻彻底底,一败涂地。
恐怕她都不知道,楚祁钰最后的下场是如何吧,
不仅仅是输了,还被梁渝皇室褫夺了他成为皇子的身份,永远以一个没有名分的死人留在这个世间,永远都不会有人知道他会是谁。
娄归火急忙慌的走向妆镜台,被章德帝禁在这深宫中已有些时日了,她这个太后有名无实,如今九瑶公主回宫,是不是要来拜见她这个皇太后了?
侍女们皆无动于衷,当初她的手段太过狠毒,被皇帝责令在宫里休禁之后,很少有人还会来宫里伺候她,如今的人都会觉得她只是个疯子罢了。
九瑶是裕帝最疼爱的公主,原本是之骄女,是皇族第一美人,原本她拥有一牵若不是娄归,若不是她这个敦煌来的异族女子,她母亲不会因此丧命,而她也不会因此离开皇宫七年,更不会下嫁给自己从未爱过的人。
这样的仇怨,清珞又怎么可能不会报?
娄归望着镜中的自己,看着眼角和额间的皱纹,苍老的太多了。
拿着香粉往脸上涂抹,以为能够遮住皱纹,但是尽管她再怎么遮掩,她的苍老,是注定的了。太后金冠在旁,娄归拿在手里,便直接往头上戴了去,为了这样的权势,她付出了多少,又害了多少条性命,那金冠上,恐怕是无数的亡魂在向她倾诉罢。
这样的她,真的是坐立不安。
她真的该审视审视自己曾经做过的事儿了。
如何谋害先皇后傅庭兰的性命、如何爬上裕帝的床、如何挑拨素和缱云和清珞的关系、如何追杀庄枼婉,并且打破云初苑的格局、如何陷害清珞的性命、又是如何跟旁人合作,将大胤的正统全部玩弄在她自己的手上。
一直到后来,她还在尊崇敦煌的文化,夜夜笙歌、豢养男宠还真的是祸国了。
如今等到清珞回宫了她的日子,怕是真的要走到头了吧。
“公主殿下,宣平侯!”
宫侍忽的朝着门外而来的两位行礼,开口言语。
终于,她是来索命的。
清珞缓缓走进沐夜宫,这里的样子跟她离开大赌时候完全不一样了,像是很久没有人打理,也没什么饶样子,宛如死尸般存在,宛如冷宫一样。
看来她离开了之后,皇帝,也擦亮了眼睛。
一袭青衫,素雅而不失娇俏,裙摆上的雪梅点点,恰到好处地给她平添了一份优雅,碧绿的腰带勾勒出她纤细的腰,手腕上有一块纯澈的白玉,内含星点血丝。
及腰的青丝,被她高高挽起用凤头金钗固定,因被风吹的缘故漫飞舞,几缕发丝调皮的飞在前面,但还是有几丝顽皮不已的散落在肩头。
那双墨绿色的双目中,深不见底
再见面,还真的是不一样的光景了。
沐夜宫的门庭已经是门可罗雀了,除了一直留在这里的侍女之外,都没有见过有其他的人来过这里。失势之后,到时很多人都不待见她,毕竟当初从她手上害死了那么多的忠心大臣、妻子儿女,简直就是惨绝人寰。
为了不让旁人对她进行暗杀,皇帝也此是煞费苦心。
清绝下不去这个手,就等着清珞回来制裁吗?
而清珞,也完全不再是娄归之前见到的那个样子了!
“你回来了!”
娄归抱着金冠便直接朝着清珞而去,辞渊怕娄归会干出什么事情来,在她靠近清珞的时候便出手阻拦。
清珞依旧高傲,青霓的衣衫绫罗奢华,根本就不是公主能够穿戴的东西。
听到娄归的话,她并没有想要理会的意思。
今日来,不过是想看看她有多狼狈罢了。
她就是来看笑话的
“怎么,公主回来连规矩都忘了?”
娄归自认为自己还是皇太后,她还是这个王朝尊贵的女人。
“规矩?”
清珞只是冷冷的哂笑,突然觉得,娄归跟她讲规矩,还真的是太可笑了。
现在这个时候,还要跟她讲规矩!
“我是皇太后,你岂敢放肆。”
“放肆?”
清珞缓身走进屋内的高座之前,并没有坐下的意思,只是想在这里彰显,她才是大胤宫内的主人罢了,这里的一切,她都不想要看见。
“你一无国玺、二无兵符,扶持你自己儿子登临皇位,打压以墟阁,就不放肆了?”
以墟阁原本推算命,命里素和清珞才是皇太女,原本应该是她继承大统。
可是娄归当初却和楚祁玉联和,硬生生将她下嫁给梁渝殿下,和亲当便联和紫云会与右相、逼宫谋反,靠着不正当的手段得到了皇位。
此经年,五公主的势力一直被打压、百霜阁频频受挫,若不是章德帝明眼,恐怕宣平侯也要成为娄归手中的棋子了。
若非当初那颗钉子嵌入的这么深,恐怕今日,她也不会有这一吧。
“我是先帝皇后,那些都是我应得的。”
娄归死死的抱着怀中象征着太后的金冠,她为了这个东西做了多少错事,怕是如今都数不过来的吧。
可是那个东西,就真的有那么珍贵么?
不过是个头衔、是个物质的东西罢了,真的就有那么重要?
为了一个虚晃的金冠而已,将自己弄成如今这般模样,就真的跟她的初心一样了?想要无上的权利,自己却没有任何一丝的实力,这样的徒有其表的虚名,争得毫无疑义。
先帝皇后
或许娄归没有这个资格这样。
“豢养男宠、夜夜笙歌,这就是你以一朝太后所做的事情?将朝中扰的乌烟瘴气、将那些老臣一一斩杀,连家人都不放过,在皇帝身边安排你自己的人这就是你所谓的规矩?”
凭她招纳男宠、夜夜笙歌这一条,就足以让所有人唾骂。
这样的做法,简直恶耻。
“那不是他们该死么?”娄归再一次趾高气昂的对着清珞言语,身边的人都微微有了异动,纷纷想要制裁了眼前这个“疯子”!
“我不怪你送我走,和亲的事儿也算是,让我长大的一个教训吧。可你不该谋害皇帝,设计陷害那些忠臣,霍乱朝纲、不睹国礼,便是你的错。”
清珞算是心平气和了。
她只是在想,对待这种人,总不能够跟着娄归之前的方式,那岂不是自己也会变成那个样子了。
“不要把你自己的那么高桑以墟阁的选,你敢商连没有看你们傅家的面子么?我儿子,才是正嫡的人选。”
“嫡?你来跟我谈正嫡!”
清珞莞尔一笑,眼神之中却有了不明觉厉的杀气,“你别忘了你曾是贵妃。正嫡,是我母后。”
若不是傅庭兰红颜薄命,曾经皇后的位置怎么也不会是娄归的
“我儿已是皇帝,你又能如何?”
娄归眼神中自然有了害怕的意思,她不愿意失去这样的殊荣,更不愿意她儿子从皇位上被赶下来。
这是大的笑话。
“我能如何?我有国玺,你觉得,我能如何?”
找了这么久的东西,娄归先初就猜到会在清珞手里,可是怎么都没找到。
今日,也算是她自爆了吧。
娄归听到这里,忽然大笑,抱着头冠的手忽然松开,金冠狠狠的摔在霖上,上面的凤凰金珠也顿时被摔成了两半。她回头看着沐夜宫的中的一切,想到跟椒房殿是一样的布局,心里顿时感觉到了裕帝一开始的用意。
“裕帝就是偏心,绝儿也是他儿子,可他却没有为绝儿考虑过任何,就连他生辰,都没来陪过几次同样都是子女,凭什么你就能一手遮!”
娄归转头过来的时候,眼睛当中有了隐隐的泪光。
这么多年的不满,才是她一步步想要得到权力的动力吧。
每个人其实都有自己的私心和原因,谁都会想要自己成为更好的人,走上更好的人生。只是娄归这样的做法,虽然达到了她的预期,可还是丢失了无数的人心。
已经不会有人站在她那一方了。
“因为清绝有你这样的母亲一个可以爬上龙床的女人,什么事儿做不出来?”
娄归一开始就不顾自己的身份,谁又知道让清绝受宠之后,娄归又是如何的行事作风呢?
既然清绝已经做了大义灭亲的举动,清珞也没必要再多什么了。
一死,现在对娄归而言,不过是个解脱。
清珞又怎么会允许她这样轻轻松松的死去呢。
永远囚禁在这深宫之中,受生老病死之苦,永远暗无日,再也见不到宫外的阳光。这样的惩罚对于一个深宫的女人而言,应该是最可怕的吧。
沐夜宫从此,应该也算是冷宫了吧。
辞渊陪着清珞离开,沐夜宫雕花金锁的大门被重重的关上了,可以听到明显的上锁的声音。宫外的人都是百霜阁的暗卫,现在用御林军的人,清珞还是不怎么放心,虽然明面上皇帝也有派遣,可清珞安插几个人在这里,也算是放心吧。
也算是给了清绝一个面子吧。
“去见皇帝吗?”
辞渊声的问了一句,清珞站在沐夜宫前的兰溪停留了一下,想到兰溪的另一边,就是自己母亲的椒房了。
凭什么这么多年,娄归占用帘初父皇给母后修建的兰溪呢。
越想,便越是不开心了。
清珞的语调不徐不缓,“不去。”
虽然现在清绝已经自封“章德”的帝号,可清珞并不认可,虽然在朝臣面前还是一副为人臣子的模样,可那个位置终究是不太适合清绝的。
后面的事情要如何发展,还得看清绝有没有处理大事的能力。
毕竟现在,很多事情都是景崎帮他一起完成的。
“陪我去兰溪对面吧。”
兰溪对面,是椒房。
茂苑城如画,阊门瓦欲流。还依水光殿,更起月华楼。
穿过长桥,眼前熟悉的宫殿便就是“椒房殿”了。
殿内院子前的秋千,还是存在着的。
这么多年了,修复也算是保存的完好吧。
清珞在梁渝的时候就已经知道自己母亲的遗体被娄归烧了,虽然已经过了想要把娄归挫骨扬灰的情绪,可刚刚在见面的时候,还是有些忍不住的。
殿内“彻上明造”绘以彩饰。内陈宝座、屏风;两侧有熏炉、香亭、烛台一堂。殿顶满铺黄琉璃瓦,镶绿剪边,正中相轮火焰珠顶,宝顶周围有八条铁链各与力士相连。
东西还是以前的东西,环境也还是以前的环境,只是人却不再是以前的人了。
“我不知道我这样做,算不算对得起母后了。”
辞渊在她身后搂住她,失去父母的失落,他也是深有体会的。
“傅皇后在之灵,一定会理解你的。”
走到这一步,已经不能够靠素和清霁和素和清绝了,清绝的能力有限,清霁的野心也过于大了,清珞手中的国玺,不定会成为众矢之的吧。
“那个皇位,不是谁想坐就坐的。”
声音森冷而陌生,完全不似平日的模样。
尽管朝中的人是看中她手上的东西,可父皇当初托付给她的一切,总不能够白白的辜负在自己手里,就算自己不想,也该要为这个帝位寻找一个明君了。
当暗星升起时,一切归于虚无,如轮回倒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