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云的话题刚落,气氛变得微妙起来。
君家向来都只有一个独生女,是当宝贝一样养着的,如今突然蹦出来一个与君薇染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嘴里说着相信,心眼里打着小九九的人不在少数。
君守天不动声色,穆宇似乎也当听不懂自己儿子的话中有话,真的就很单纯地附和了一句:“朕的小孙女多大了?”
无忧清清嗓子,却被丸子截胡:
“皇爷爷,丸子今年六岁半了!”
穆云阴谋得逞,略带着夸张的语气道:“都这么大了?怕是这孩子出生的时候,清乐公主才殉国没多久吧……”
他的神态满是说不出的落寞,明眼人都知道他想表达的意思:
传闻中清乐公主君薇染与穆书玄琴瑟和鸣,为了穆书玄为了皇室,君薇染才不幸身死,穆书玄用情至深,至今都不愿接受殿前赐婚,是以成为一段佳话。
但是这个孩子的年龄摆在那里,什么用情至深都是假的,暗度陈仓才是真的。
无忧看了一眼穆书玄,却没见他有什么反应,似乎是要坐实自己用情不专、见异思迁的罪名,也要保全君薇染的名声。
这一刻,她有些羡慕已经不存在于她记忆里的君薇染。
无忧想起简七昨夜特意来交代的一些细节,出声吸引了众人探究的视线。
“臣女还记得当年初见三殿下,形如枯槁,憔悴不堪,见到臣女之时才有了神髓,如今想来却是三殿下深情,才可怜臣女于水火中拯救出来……”
还不等她说完,穆书玄开口道:“儿臣一时糊涂,却是将她藏于别院,以免重蹈覆辙。”
穆宇本还想怪罪的怪一时被堵在胸口,重蹈覆辙自然是指的君薇染的死,这是他心底的一根刺,正如无忧猜测的一样,当年君薇染弥留之际被诊断有了身孕,但是当时已经册封了公主,此时若是传出去这种事情,定然是一个大大的笑话,所以他们选择了不公布于世,就是穆书玄和君家都不知道。
这一直是他心底的秘密,当年知道这件事情的人几乎死的死,走的走,他本来以为不会有想起的一天,却在看到面前这个女子和孩子的时候,心里咯噔了一下,因为太相像,所以他也有所疑虑。
只是这个疑虑他不能表现出来,穆云恰巧说出了他的疑问。
“臣也是前些日子偶然遇见如薇,这才得知遗失多年的小女儿居然是在三殿下府上。”君守天沉稳地开口,给圣上一个台阶。
“纵然是如此,也是委屈了如薇,竟是没名没分地与玄儿呆了这么久……”穆宇沉吟道:“只是未过文书私定终生始终会遭人口舌,恐怕对如薇的名声也会有些影响。”
穆书玄立刻道:“此事儿臣愿一力承担,望父皇成全。”
穆宇为难地看向自己的老臣,君守天微微皱眉,最终是弯腰作揖:“三殿下愿为臣女担过,可见真心,求圣上成全。”
“事已至此,便也就算了,今日夜宴过后,玄儿自己去尚礼司领罚,而后你们俩的婚事还是要重新的操办一番,才能为朕的小孙女儿正名。”穆宇将丸子抱起来放在自己腿上,笑的合不拢嘴。
“父皇……”穆云还想说些什么,被穆青拉住了衣襟。
穆宇当没听见那声呼唤,反而看着穆书玄说道:“你母亲在宫里急着想见你,你便先去吧。”
他又看向其他几个皇子:“安也请了,晚上都体面点,特别是太子,今晚招待列塔尔使臣,无比要展现我们的气度与实力,别搞砸了!”
穆云不甘心地允了声喏,几乎被穆青和穆谨言一左一右地拉了出去。
“你怎么不走?”穆宇见自己的三儿子未曾动弹,问道。
“儿臣还有一事想问父皇,须屏退左右。”
穆书玄神色淡然,眼底却是十分坚定,穆宇皱眉,将丸子还给无忧,对着君守天和颜悦色道:“爱卿先带着如薇退下吧。”
君守天闻言告退,无忧带着丸子走到门口,不由地看了一眼穆书玄,已然猜到他想要求证什么,才需要屏退君家的人,心底有一点点担心,毕竟提起这件事情可以算是是对当权者的一种质疑。
她的举动被君守天看在眼里,二人走出大门,君守天突然停了下来,回身站定。
“你是谁?”他问,声音不大,疑惑却多。
一个和自己女儿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出现在穆书玄的身边,如果不是穆书玄的信件内交代了原委,他真的会以为这个是自己的女儿。
无忧施施然拜了一礼:“以前算是陌生人,如今是您老的女儿。”
君守天探究地看了一眼她的眉眼,在她的左眼眉梢处寻得一颗黑痣,虽然小却很让人震惊,因为他的女儿脸上同样的位置也有这样一颗黑痣。
“三殿下说你未曾易容,老夫却是不信,你费尽心思以我女儿的样貌靠近三殿下,意欲何为?”
无忧叹了口气,克隆来的身体能不一样吗?
“若说意图,便是归还君薇染与穆书玄的孩子。”
君守天怒喝:“胡说!”
他的暴怒源于对自家女儿名节的维护,引来了不少小太监的侧目,清了清嗓子,压低了声音:“我女儿去时还是待字闺中,如何会有这么大的孩子,除非……”
除非是遗腹子……
无忧笑了,“您老的女儿是什么性子,您应该比我清楚,虽然我不能解释我为什么和她长得一样,但是我可以告诉您,这个孩子的的确确是她的孩子,也的的确确是穆书玄和她的孩子,至于什么时候发生了关系,我想您应该去问问三殿下!”
君守天沉默了,历城之行之后,自家女儿的性子是变得异常大胆,不受规条束缚,若说偷偷与三殿下珠胎暗结的也不是不可能,但是……就算如此,他也未曾看到自家女儿体态有和变化,就算是遗腹子,那月份也不足啊!
无忧看他面露疑惑,补了一句:“我师承药王殿,便是月份不足,也能弄出,我想……”
“是你!”君守天犹如突然想到什么,喊道。
这回轮到无忧咂舌了,“什么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