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书玄的母亲如此接地气，本来应该是个很好相处的主，然而事实却相反，无忧和丸子站在屋檐的阴影中等了快有半柱香的时间，德妃却连个眼神都没有赏给她们俩。

对方专注于花花草草的样子，让无忧有种人不如草的错觉。

丸子好动，一开始还老老实实地站着，后面实在难受的狠，挣脱开无忧的掌心，寻了处台阶便坐了下来，这一坐坐的德妃终于施舍了关注。

“不懂规矩。”

本也想跟着坐下来的无忧瞬间打住，什么不懂规矩？你唤我们俩来这里干站着也不理会，就是懂规矩了？

还不等她出声，一边的姑姑已经上前递了毛巾和清水过去，挡住了她的视线。

德妃梳洗一番后走了过来，满以为会是一身奇异味道的无忧差点屏息，但是却在德妃靠近的时候闻到一股清幽的香味，她这才想起来玉兰之前说过的一句话：

德妃自出生开始变带有一种体香，经久不散。

真是人比人气死人！

她真替无忧山脚下的李大妈痛心！

同样是喜欢干农活的，怎的差别如此巨大！

“长相相似也就罢了，就连礼数都一样不识？”德妃冷眼扫了还在愣神的无忧，脑海里闪现出七年前的那张音容，心下生厌。

姑姑使着眼色提醒，无忧这才带着丸子敷衍地行礼。

怎么回事？她怎么从德妃的气场里感受到了一种厌恶感？掌事姑姑看着挺和蔼可亲的，怎么主子一副要赶你出门的样子？

德妃脚步没有停顿，似乎这两个人行的礼数在她看来无关重要，姑姑叹了一口气带着她们俩跟随在德妃身后，笑道：

“主子，小厨房给您备了莲子羹，需要呈上来了吗？”

德妃落座主殿正位，弯如月的眉稍稍一敛：“一大早的，谁要是那玩意儿，倒了……”

她端起茶盏，忽然看到落座的无忧和丸子，“倒掉也有些浪费，赏给她们喝吧。”

无忧心里苦，她也不是很喜欢喝那黏糊糊的玩意儿，所以她能够拒绝吗？

掌事姑姑眼看这君家二姑娘又开始愣神，开口道：“看看这姑娘，都高兴的不知所措了呢！”

德妃面无表情，“是吗？”

“是是是，臣女喜不自禁，望德妃娘娘海涵。”无忧这还不开窍的话就太对不起掌事姑姑的维护了。

不过这个掌事姑姑怎么这么好说话，一个劲儿帮着自己打圆场呢？难道是穆书玄的人？

很快，莲子羹送了过来，丸子素来喜欢甜食，鼻尖嗅到了莲子的清甜就抱着碗不撒手了，无忧顺水推舟都给了她，这样德妃也不好怪罪她不是？

眼见孩子如同饿虎吞食的姿势吃了两碗莲子羹，德妃的脸色更不好了。

“这孩子便是玄儿的骨肉？”

无忧笑道：“如假包换！”看样子也能看出来几分相似好吗？

“坐没坐相！吃没吃相！如何担得起皇家之孙的名头？”

德妃的呵斥让殿内的氛围凝固了几分，无忧观察丸子的坐姿，大抵还是因为个子不够高，所以半蹲在椅子上才能够着所有的莲子羹，哪里就担不起皇家名头了？

难不成皇家的孩子天生就能够着这么高的茶几的？

丸子被吓得一个饱嗝打了出来，德妃一掌就拍在了桌子上。

“此等粗鄙之举也能做出？”

好吧，连打嗝都变成罪了。

“德妃娘娘亲手施肥担水尚且不算粗鄙，打嗝而已，没有必要上纲上线！”

无忧话刚落，掌事姑姑差一点咬着自己的舌头，这二姑娘果然不是大姑娘，居然这么快就忍不住怼起来了。

德妃嘴角有了笑意，却没有温度。

“君家的姑娘真的是一个比一个没规矩，不知道上梁不正下梁歪吗？”

“知子莫若母，德妃娘娘也知道三殿下上梁不正呀！”无忧挑衅道，已经打定主意将什么温文尔雅贤良淑德几个字全部扔去喂狗。

也不知道什么蕙质兰心四个字怎么会被玉兰拿来形容穆书玄的母亲，这简直是个拿着不讨喜婆婆剧本的角色好吗！

“放肆！”德妃喝道，这丫头倒是比以前的君薇染还要伶牙俐齿，竟是就着她的话将她这个长辈也顺带骂了进去。

掌事姑姑眼疾手快地接住了即将落地的茶几，气儿都没喘两下，也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两本书来，上面还蒙着一些污渍，就这么呈到了自家主子面前。

前一秒准备翻脸的德妃在看到书籍的一瞬间脸色大变，从惊到喜，还是那种狂喜，只用了不到一秒钟的时间。

“《杨城子序》的孤本，编撰那群老家伙都找了半辈子了，你从哪里弄来了？”德妃问道。

掌事姑姑微微一笑，“回娘娘，三殿下有孝心，今早让人就送来了……”

德妃一怔，看了无忧一眼，立刻就知道自家儿子的心思。

“哼！这臭小子倒是清楚我的脾气！”

“三殿下一向将主子念在心上的……”

德妃小心地抚摸上孤本，话里还带着些怨气：“他若是给我放心里，怎么会又带个君家的女人过来，还有个孩子！”

掌事姑姑安抚道：“这才能证明殿下用情专一啊娘娘，您不是一直希望殿下以后寻得一位良配吗？”

德妃闻言，微微叹了口气，是啊，作为深宫里的女人，她希望自己的儿子是个专情的人，至少不要像他老子一样伤害了一个又一个女人，可是……

她看了一眼无忧，那眉眼里的桀骜，那嘴角边的不屑，还有对面坐着的女娃娃，这样的女人能叫良配？

无忧挑眉，看不出来这位德妃娘娘还希望自己儿子是个专情的主，看她这眼神，难道这么一个大美女放在眼前她都嫌弃？

“娘亲！”吃完一大碗甜点的丸子抬起头，双眼直勾勾地看着《杨城子序》，问道：“那本书不是被我扔掉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无忧一怔，“什么被你扔掉的？”这丫头什么时候扔过书？！

丸子小手纠结在一起，“就是去江南的那一次你买了好多乱七八糟的书，我实在看不完，就给偷偷扔掉了……”

“好啊！我说怎么那次我清点的时候怎么觉得数目不对，原来是你给我扔掉了！你知不知道那些书很值钱的！”

“哼！肤浅！”德妃闻言实在难忍，怒骂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