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不知道是第几天了,整个小木屋子像一个密封的盒子一样,被黑暗吞噬,透不见一丝光亮,又闷又热。
只有悉悉索索的老鼠发出吱吱的觅食声提示着这个屋子里还有生物活着。
墙角坐着的小男孩连嘶哑的声音也不再发的出来了,不再大叫,不再嘶吼,只是安静的缩在墙角抱着身子一动不动,眼底一片死寂、仿若没有了生机。
又破又脏、看不清本来颜色的衣服挂在身上,已经遮不住那新旧覆盖淤青,一块覆盖着一块,看着触目惊心,仿佛在说着这个小男孩之前经历了什么,又遭受了什么。
“吱呀”被钉满了木条的破旧的木门被人用脚踢了开,一束强光直直打在商凛的脸上,他下意识的眯了下眼,哪怕被突然出现强光刺激出了生理泪水,脸上依旧没有任何变化,依旧木然,只是眼底化不开的墨色变的更深了。
“小崽子,你就认命吧,落到我的手里,就别想翻出什么个浪花来。”华哥,一个臭名远昭的混混,只是不知道什么时候竟干起来拐卖未成年孩童的勾当。
他用他整个身子挡在门口,甩着那满脸的横肉,笑的极其嚣张又带着满满的恶意。
“还真就不好好‘伺候’你,你就学不乖。小爷我什么风浪没见过,跟我斗,呵~”
商凛耷拉着眼皮,缩在墙角一动不动,仿佛那一张一合的嘴巴根本就看不见,外面的世界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
“呦嘿,不说话了,行。”突然想到了什么嘴角挂着同情又笑的特别幸灾乐祸,头猛的伸过来,凑在小男孩的面前,对着他说:“你们商家最近好不热闹,想不想知道发生了什么?”
一直盯着的华哥看到商凛睫毛颤了颤,舒坦的伸了伸腰,转身出去:“想知道啊,嘿,我还就不告诉你。”
黑暗又再一次笼罩,商凛抱住了自己快僵硬的身体,头埋进在膝盖里。
他已经分不清白天和黑夜什么时候再一次轮转,浑浑噩噩的沉睡到醒来,每天只有扔东西进来的时候,才能够看的见光亮。
木门又再一次被推开,一点点从门缝透进来的光,争先恐后的驱逐着屋内所有角落的黑暗。
这些天因为商凛在路上一次求救,谨慎的华哥不得不找个地方暂时先躲躲,探探动静,对此,心中充满了郁气。
华哥不快的伸出了脚,踢了踢脚下还在睡着的少年。
“嘿,醒醒。”
“还商家的小少爷,我呸,我看这就是个笑话。”接着又把他那粗壮的右手怼到他面前。
“啧啧啧…瞧瞧,这都多少天了。”一根一根的掰着数给他看,看着认真及了。
“1天,2天,3天……呀,已经一个月了。”随着他数的天数,骆凛也清醒了过来。
那倔强不愿承认的心便沉了一分,身侧的手无意识的攥的发白,并没有脸上显得那么平静。
毕竟只是个7岁的孩子。
华哥坏笑半蹲着,肥如熊掌的手捏着他的下颌:“你说你是不是你已经被抛弃了。”
不管是不是,反正到了我手里了,是龙也给我躺着,有来无回。
转而拍了拍他的脸,啧了一声:“真是个小可怜啊。”
小孩有些蜡黄的小脸留下红红的拇指印,沉默的躺在地上,敛下的眸子越发深邃。
今天是不同的,华哥粗鲁拽起他的身子,用力胡乱的拿了件不知道哪里来的衣服,往他身上套,宽宽松松的挂在身,再拿了个帽子往他头上一盖,就拽着他的手,也不管他踉踉跄跄跟不上的脚步,出了门就往前走。
又要准备走了,商凛回头看了一眼木屋,这个困住他的一方天地,下个地方又是哪里?还有机会能再逃走吗?又能逃到哪里?
汽车站,一个带帽子的大汉和一个带着帽子的孩子淹没在人潮没有一点特别。
这个小车站鱼龙混杂,此时又是早高峰时间,人流量大无疑是非常可怕的,在这么个炎炎的夏日里被汗臭味脚臭味3D立体式环绕,真的是直冲脑门儿。
华哥去售票处买了2张终点站到桐乡镇的车票。
商凛垂下眸子,默默的把票上的地址刻在心上,不愿放弃。
每次都是这样,到达一个地方都会滞留几天,然后再带着他搭上其他的公交,只是路经的地方越来越偏僻,城市也越来越落后。
此时商凛乖巧的跟着华哥,没有一丝挣扎。只有他自己知道这是怎么样血淋淋的代价才学会的“听话”,学会怎么隐藏自己那那微弱的希望和求生的欲望。
之前他不是没有求救过,现实却给他当头棒喝。
丰城汽车站
夕阳掠过候车大厅,方格下人面斑驳,在阴影与光中穿梭,人头攒动,来往匆忙。
被困住的商凛却是看到了希望,迸发出生命的潜能,猛的挣脱开来,无头苍蝇般胡乱的往一个地方猛冲,试图摆脱后面张牙舞爪的恶魔。
逃生的喜悦还没来得及冒出来,一个宽大的手掌从后面擎住他的后颈,任他拼命挣扎,逃脱不开。
商凛眼眶发红,胳膊腿都死命的挥舞。
华哥嗤笑,“小胳膊小腿的,还挺有劲。”
他不甘心,不甘心极了。
眼见好不容易脱离了魔掌,瞬间又被抓住。
“放开我。”
“救救我。
商凛绝望的在人群中呐喊,希望有个人能救救他。
一个中年男人看不下去,走了过来:“放开这孩子。”
“找打是吧?我的孩子我想怎么着就怎么着。”华哥一脸横肉,凶狠的睨了一眼。
“有什么话好好说,没必要打孩子。”
商凛眼中迸发出了希望的光,连忙否认,“我,我不是。是他……”
华哥一个巴掌捂住了他的嘴,阻断了他要说的话,拖拉着就要走。
见中年男人还要说话,华哥宽厚的熊掌重重的往男人身上一推:“多管闲事,你管得着嘛。”
旁边一个女人被吓了一跳,从来没遇到这么凶狠的人,戚戚的扯了扯中年男人的胳膊,低声说:“走了,走了,再怎么说那是人家的孩子,别惹事。”
后面妻子的话,让他开始犹豫,毕竟是跟他无关,中年男人踌躇不前,但眼前的孩子的眼神充满了渴望,迫切,让他做不到放任不管。
女人偷偷的瞧了一眼恶霸模样的华哥,心下惴惴,狠狠的拧了下丈夫的胳膊:“还不走,咱快赶不上车看闺女了。”
商凛墨色眸子中的光一点点熄灭,挣扎的手也无力的垂了下来。
中年男人有些不忍心,但也萌生退意,毕竟自从把女儿送进县城读书,已经一个星期没见着了,也不知道她有没有吃饱睡好。
耿了耿脖子,便义正言辞的对着华哥说:“做父亲的,要有耐心,不要动不动就上手。”
华哥似笑非笑,轻飘飘的提着手中的人儿,“哦~”
商凛,一动不动,垂着头,不再看他,浑身卸了劲,本就没吃饱又跑的没了力气,酸软到骨子里。
中年男人有些讪讪,在妻子的催促下,转身上了另一辆列车。
现实的鞭笞,好似他的一切挣扎都显得那么无力,苍白,都被游刃有余的解决掉,没有任何人找他,任何人帮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