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佟谣又恢复了每天听着妈妈的唠叨上下学,被念叨的殷勤去周阳家补习写作业的日常,虽然成了周家的常住户,但是大神的光辉笼罩对她貌似有些失效,成绩一点也不曾爬上去,就这么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蹦跶着。
少女双手拖着下巴,趴在书桌时不时发出哧哧的笑声。
周阳放下笔,深吸了一口气,通透清澈声音充满无奈,尾音拖的很长:“佟谣。”
佟谣看的正精彩,漫不经心道:“干嘛啊。”
“我答应了许姨要监督你写作业。”
“好啦好啦,等会儿嘛,就一点点了。”
周阳按了下突突的太阳穴,声音充满了不信任,脸上若隐若现的酒窝也严肃了起来,“三十分钟前你也是这样说的。”
“呃,你先写,我等下抄你的不就行了嘛,反正数学老师也不细看。”
“不给抄,自己写。”
“周阳~阳阳……”
少年坚持道:“撒娇也没用,书给我,我给你保管,不然我就告诉许姨。”
“阳阳~”佟谣拽着他衬衫的下摆,左右摇摆,水灵灵的眸子可怜巴巴的望着像被抛弃的流浪狗冲着人摇尾巴,她就不信这人能狠的下心来,欺负她这颗小白菜。
偏偏他不为所动,白皙修长,骨节分明的手,面无表情的平摊在她面前,坚决的表明了不受她糖衣炮弹的攻击。“嗯?拿来!”
“哼,坏人~”
佟谣眼见没了念想,吸了吸鼻子小声嘟囔,小心翼翼的把心爱的少女漫合上,视线一直跟着少年的手,恋恋不舍的看着她的心头好离她越来越远,被随手放在他的书架顶上,“你轻点,别弄坏了我的书。”
周阳没有理她,把她的头转过来,坐回到她旁边敲了敲桌子,“数学书26页习题全做了。”
佟谣这才放下时时准备放飞的心,翻到他说的那一页,从头到尾都是题,顿时眼前一黑,“怎么这么多?”
“我之前跟你说了,你说你能做完的。”
“有吗?我怎么不知道。”
“你的少女漫看到第30页的时候,怎么,还让我帮你回忆回忆?”
“呃,不用了不用了。”
少女咬着笔头讪讪对着他笑了笑,便对着她的数学题哼哼哈嘿……
时间一点一滴的过去了,少年已经预习完明天要上课的内容,便停下了手上的动作,瞟了一眼旁边的垂头丧气的女孩,笔尖停在纸上,眼神呆滞迷茫,不知道在想什么,怎么也下不了笔的模样,他忍不住的偷笑。
眼见她还沉浸其中,他刻意的咳了声,清了清嗓子,少女立马从计算兔子多少条腿联想到鸡腿的二十种吃法中恍然回神,肚子也为了响应号召,咕噜噜的叫了一声,她如梦初醒般,迷迷瞪瞪的看着他。
“啊,怎么,怎么了?”
周阳用书掩了下收不住的嘴角,控制住面部快要敛不住抽搐,尾音微颤泄露出了笑意:“嗓子痒。”
“啊,哦。”
佟谣有些呆滞的望了眼,不想再看到这个让人羡慕嫉妒恨的人,揉下作怪的肚子,想到数学老师的死亡凝视,还是忍忍,继续埋下头,跟她这苦大仇深的数学艰苦奋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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首都商家
“少爷,吃晚饭了。”
张管家略显担忧的声音在门口响起,许久也没有听到里面的丝毫动静,他深深的一口叹息溢出,无奈的摇摇头转身离开,这段时间诸事缠绕不得停歇的疲惫的身形显得单薄了许多。
“老爷,少爷还是不肯吃饭。”
老者坐在首位,稳如泰山,和商凛相似的墨色眼眸深邃,藏着机锋和锐利,他眉峰聚拢,视线在珍馐散发的缭绕烟雾中若隐若现,古井无波,掌心笼着拐杖的龙头,露出的龙目炯炯有神,锐不可挡,似要刺穿这世间一切浮杂,食指和无名指不紧不慢的轻抚着龙身的龙鳞,抿直的嘴角轻启:“你说,我是不是太着急了。”
空旷的餐厅只有两人深深浅浅的呼吸声交错。
张管家对着这对祖孙也不知做何评价,心疼小少爷的同时却也理解老爷的一片良苦用心,大厦的倾颓也就在一瞬,商家现在后继无力,这个座大厦不能一直由老爷苦苦硬撑啊,这也不得不步步紧逼,他安慰道:“老爷……您,也是为了少爷好,他会明白的。”
“我老了。”
一声苍老浓重颗粒感的叹息在寂静的空气中散开,抚着龙鳞的指尖一顿,嶙峋的骨节一颤,借着力站了起来,腰脊不再挺拔,不知何时已经佝偻了起来。
张管家心猛的一抽,看向老者斑白的头发,消瘦的身形,才恍然他心中执掌偌大商家的顶梁柱已蔼蔼暮年,昔日的峥嵘岁月、意气风发也只存在于他们这辈人的记忆中。
手下意识的抬起,指尖刚触碰的他的袖口,他无力的朝后摆摆手,暖光黄的灯光打在那佝偻的背影,沉重的脚步声声敲打在心上,一步一步的走回房间,掩上门。
留下餐桌上的令人食指大动的美味佳肴满满变冷,无人问津。
商凛安静坐在落地窗边一动不动,凉风轻轻拂过,衣服下的身形削尖骨了般消瘦的厉害,小小的一团,无神而空洞的望着外面花农泛着的满足与幸福的脸。
他想他的家里可有一儿一女,等他工作结束回家之后,女儿会抱着他的腿撒娇,儿子坐在一旁玩乐,这人简单的满足于老天给他的所有,商凛不无恶意的想,要是辞退了他,让他跌入泥潭,是不是也会如他一般,再也不愿见这刺眼的笑。
如无根的浮萍,飘荡在黑暗中的游魂,他的光在哪?脑海有一个声音催促着,点燃着他内心深处的死火山重燃,为喷薄蓄力,他渴望成长,也渴望离开这个窒息的牢笼。
他不停的摩挲的手上的小熊,视线穿透在楼下的盛开的无尽夏绣球上,浮现出姐姐的身影,她逆着光,对着他巧笑嫣兮,对他说,阿凛不要害怕,她在。他想对她说,他什么都不怕,他只怕她忘了他,只要一想到她会忘了他的可能,她的心就痛到要窒息,绝望扑天而来,从此就只剩他了。
“姐姐,你会忘了我吗?”
“你不会的对吗?”
“就算你忘了,忘了……我也不介意,我还是想回到你身边。”
小孩儿的眼神越来越坚毅,内心从嘶吼、绝望、呐喊慢慢趋于平静,没有人知道平静下面翻滚着的波涛汹涌。
小孩儿推开了门,一张纸条轻飘飘的飘落到楼下,在半空摇曳间,依稀看到上面的字样‘我去’,这是小孩向爷爷的妥协,也是他渴望长大的迫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