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雨在叶家的日子过得也算平静,除了黄氏偶尔把宿雨叫过去说些阴阳怪气的话,倒也没过多为难。七八日过去了,阿金办妥了事,也来了长安,宿雨说阿金是她在江都做生意时买的侍从,黄氏居然也没太追究。
一日,宿雨正在房里练字,黄氏的丫鬟端着架子慢悠悠的晃进来,捏着嗓子道“三小姐,老爷夫人有请,劳烦你走一趟吧!”
宿雨看着她那副高高在上的样子,也没什么表情冷漠的说道“知道了,你先下去吧!”那个丫鬟看着宿雨的脸色,翻了个白眼,气呼呼的回去了,临走之前还嘟嘟囔囔“还真把自己当三小姐了,还端起架子了,也不看自己配不配。”
流萤想追上去教训她被宿雨拦住了“你追她做甚,这府里的丫鬟婆子哪里有一个把我放在眼里的,你也追的过来!给我更衣,随我去花厅。”
流萤拿了一套鹅黄的襦裙给宿雨换上,二人去了花厅,宿雨还未进门,便看见叶宁远端坐在主位,黄氏坐在一旁,另一边坐着一个中年男子,约莫和叶宁远差不多大。宿雨走了进去,冲三人行了个礼,叶宁远笑着让宿雨走近一点,宿雨走到二人面前,叶宁远道“李兄啊,这就是小女宿雨,宿雨啊,这位是李信李都尉。”宿雨浅笑行了个礼道“宿雨见过李大人。”
李信笑了笑“贤侄女不必多礼。贤侄女果然是和你两位姐姐一样知书达礼,温文尔雅。”
“李兄谬赞了,小女与我失散多年,半年前才寻得音信,礼数不周,还请见谅!”
“欸,叶相何出此言,令爱虽从小未能在叶家长大,但这大家闺秀之风却是骨子里带来的。”
叶宁远闻言爽朗的笑了起来“李兄啊,我一直觉得亏欠宿雨许多,她这亲事我自然更加上心些,令郎如此出众,年少有为,我心中实在是喜欢的很,李兄莫要嫌弃我们高攀啊!”
李信连忙摇头“叶相说的这是什么话,是我们李家高攀叶相才是,我儿能娶到三小姐,是他的福分。”
宿雨看着客套的二人,想着方才的对话,傻子也听出来了,叶宁远要把自己嫁给李信的儿子。从他认下宿雨到现在还不到一月,叶宁远这个老狐狸绸缪这桩婚事没有半年也有三个月了,哪里是什么报答恩情呢,不过是利用自己来拉拢李家罢了。后面他们又说了什么,宿雨也没往心里去,左不过是客套谦虚,互相吹捧罢了。好一会儿,两家总算是定了婚事,李信对宿雨很满意,可是这是宿雨的婚事,从头至尾却没人问过宿雨愿不愿意。
送走了李信,叶宁远回到主位坐下,缓缓开口道“宿雨啊,李信李大人是从三品都尉,他有一独子,叫李休南,是正四品中郎将,今年刚满二十,与你十分相配,我和你娘便给你做了主,这桩亲事你意下如何啊?”
宿雨看着叶宁远,话虽然是询问的意思,他的表情和语气却是不容拒绝的威严。宿雨淡淡的笑了笑“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宿雨不敢拒绝。”
黄氏打量着宿雨,讥讽道“这李家公子虽是庶出,却是李家的独子,如今又深得圣上宠信,以后自然是平步青云。长安城多少嫡女都求不来的好婚事,如今落到了你头上,你怎么舍得拒绝!”
宿雨闻言看着黄氏,笑了笑“母亲说的极是,嫡庶有别,我一个庶女,婚事全凭母亲做主,就是今日要我嫁给乞丐鳏夫,我也不敢有异议。”
黄氏扯着嘴角冷笑道“你也不必得了便宜还卖乖,把你许给乞丐,你丢的起这人,我们叶家可丢不起这人。”
“行了,宿雨,你既然没有异议,那婚期我们两家会再行商议,在下个月挑个黄道吉日,你放心吧,我叶宁远的女儿嫁人一定是风风光光的。”
“女儿全凭父亲安排。”
“嗯,你回房休息吧。”
“是,女儿告退。”宿雨行了个礼,退了出去,从花厅往回走的路上,风不算大,却吹的宿雨头疼,流萤憋了一路,回房之后终于是忍不住了,问道“小姐,你真要嫁给那个什么李公子吗,你都没见过他。”
“我嫁给承恩之前,也没见过他。”宿雨扶额回答道。
流萤抿着嘴,忍了一会开始偷偷哭了起来,宿雨听到声音抬起头,看见流萤哭的像个大花猫,苦笑起来“怎么了,你哭什么,又不是你嫁人。”
流萤摇摇头,也不讲话,宿雨看着她的样子,叹了口气,缓缓开口道“你不说我也知道你想什么,承恩去世还不到一年我就要改嫁了,别说拒绝,叫推脱些时日都不曾,好薄情的一个女人啊!是也不是?”
流萤没点头也没摇头,宿雨继续说道“流萤,我有很重要的事必须去做,这件事仅仅靠我自己的力量是做不到的,所以我要借用别人的力量,李家看起来就是一个很好的选择。我知道你怪我,可是我别无选择,我不可能守着承恩一辈子,我总要改嫁的,我不指望能再遇到承恩那样好的夫君,反正这桩婚姻也不过是各取所需罢了。”
流萤擦了擦眼泪道“小姐,我没有怪你,我是害怕,我害怕小姐会遇人不淑,我害怕李家公子会对小姐不好。”
宿雨捏了捏流萤的手,说道“能有多不好呢,再不好的日子我都过来了,你就别瞎担心了。我头有些疼,想休息一会,你先下去吧。”
流萤点点头,退了出去,宿雨躺在床上,头更疼了,她想起和承恩在一起的日子,再也回不去了,如果可以,她这辈子都不想再嫁了,可是从她决定回叶家的那一刻起她就知道她的婚事已经在路上了,比起立贞节牌坊,她更想替母亲报仇,婚事确实是一个很好的筹码,叶家可以利用自己的婚事拉拢权贵,自己又何尝不能利用自己的夫家扳倒叶家呢,来日方长,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承恩,你会支持我的,对吗?
初阳听闻了宿雨的婚事,晚上跑过来,非要和宿雨一起睡,宿雨也没法拒绝。
初阳怕宿雨反悔,赶紧跳到床上,钻进被里,宿雨无奈的笑了笑,初阳眨眨眼,迟疑了一会,说道“宿雨,我听说爹娘给你定了婚事,李都尉家的大公子。”
宿雨点点头,初阳继续说道“珩郎和李公子是好友,我曾见过他一次,人长的一身正气,还十分英俊,珩郎的好友,想来人应该不坏。”
宿雨笑了笑“他是好是坏又如何呢,父母之命不敢违抗,你也不必安慰我,我一个庶女,能嫁给李公子这样的青年才俊,我不吃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