宿雨去了房间,发现并不是自己住,屋里两张床,正疑惑的时候,听到了有人回来的声音,一回头,撞上一双怯生生的眼睛,她看见宿雨,端着一盆衣服就要往外跑。
“春雨。”宿雨喊出这个名字的时候倒也不是很确定,毕竟匆匆一面,也没看清她的长相,那女孩蓦的停住了,回过头,抱着衣服瑟缩着,眼神飘飘忽忽的看了宿雨一眼,又马上低下头道“姑娘好。”她穿了一身普普通通的下人衣服,刚才被杜菀一顿责罚,衣服早就皱巴巴的了,手里端着一大盆衣服,看样子不是杜菀的,应是其他丫鬟的。她露出的半截手臂,除了刚才看见的红红的印子,还有一道道青紫,深浅不一,不是一天被打的痕迹。宿雨走过去,接过她手里的一大盆衣服,放到地上,温声问道“我这段日子住在这,你也住这个房间吗?”
春雨点点头,两只手局促的扭在一起,不知道放哪里好,头一直低着,宿雨轻轻笑了笑“我这么难看,你都不愿意抬头看我啊?”
春雨摇摇头,还是不抬头,宿雨也没了法子,摇摇头无奈的笑笑“我叫宿雨,你把头抬起来,别怕,你家小姐不在这里。”
她点点头,过了一会儿,才试探性的抬起头,看到宿雨在对自己笑,便也回以微笑。宿雨牵着她的手臂往屋里走,从随身的包裹里拿出一盒药膏,往春雨身上抹,春雨条件反射似的缩回手,宿雨安慰她道“这是治伤的,我从宫里带的,很有用的,你试试。”春雨闻言把手臂又放了回来,宿雨轻轻给她上药,虽然有些疼,她咬着牙也没出声,上完药后,她小声说道“谢谢你,宿雨姑娘。”
宿雨笑了笑道“你年纪应该比我小,以后不必姑娘长姑娘短的叫着,叫我宿雨姐姐就行了。”
春雨点点头,也渐渐放下了戒备,冲宿雨笑了笑。宿雨摸了摸她的头发问道“对了,刚刚是怎么回事,杜小姐为何要责罚你,你手臂上的伤又是怎么回事?”
春雨有些踟躇,半晌才吞吞吐吐的开口道“刚才小姐说要喝茶,让我去煮,弄好了给小姐端过来,刚烹出来的茶自然是烫的,小姐不知怎的不小心碰了一下茶杯,被烫了一下,于是拿起茶壶,把滚开的水要往我脸上倒,情急之下便用手臂挡了一下,就成这个样子了,至于那些伤痕,小姐这些年一直看我不顺眼,一不顺心了,就拿我撒气。”说着声音也委委屈屈的要哭出来了。
“那些衣服,是家里的其他丫鬟的吧,她们也欺负你?”
春雨点点头,接着说道“她们看小姐不喜欢我,于是也开始欺负我,自己的活都让我干,我一个人哪里干的了那么多,不做他们就打我,我又哪里打的过她们。”
宿雨看着春雨,想起了往前的自己,也是这样新伤叠旧伤,于是跟她说“以后他们要是欺负你,你就告诉我,至少这些日子,不必再受他们欺凌。”
春雨摇摇头道“宿雨姐姐终究是要走的,你现在帮我,等你走了,她们只会变本加厉的欺负我。不过还是谢谢你,宿雨姐姐。”春雨的话让宿雨添了几分难过,她说的对,自己确实也没办法彻底改变她的处境,只能鼓励似的握了握她的手道“会过去的。”春雨苦笑了一下,没有说话,只是用力的回握住宿雨的手。
接下来的几天,宿雨卯时去教杜菀礼仪规矩,不出意外,杜菀毫不配合,上午卯时不起,每次宿雨叫她她都没起,叫的轻了,她不起来,叫的重了,她一整天都摆个臭脸。起了床,学规矩也不好好学,心不在焉,故意跟宿雨唱反调,宿雨也是十分头疼,虽说她不想让杜菀中选,可是她现在这副样子,毫无规矩,选秀过程中犯了大忌,自己也要跟着她倒大霉了。可无论宿雨怎么痛陈利害关系,她都置若罔闻,跟这个蠢货真是说不通,宿雨天天被她气的一个头两个大。宿雨晚上抱着头想了半天,突然想到了一个法子,她临走之前跟冯司言要了杜大人家在渭南的地址,她写了一封信,连夜差人快马加鞭的送去渭南杜大人家中,能做官的人,脑子应该还是清醒的吧,他们如此宠溺杜菀,应该不会坐视不管。
出乎宿雨的意料,两日之后,杜大人和杜夫人居然来了,两日,纵使快马加鞭,也是到不了渭南的。杜夫人一见到女儿,就一把抱住女儿开始抹眼泪,说这么多年她从来没离开过自己一步,这下子竟自己在长安住了半个多月,心疼死了。杜大人看着杜菀杜菀的眼神也全是慈爱,又说女儿瘦了,有问杜菀一个人在长安住的习不习惯。杜菀也开始跟二人诉苦,又说住的不好,吃的不惯,最重要的是宫里派来的人天天骑在自己头上,自己都食不下咽了。
宿雨听着杜菀完全是胡说八道的控诉,哪里就食不下咽了,一顿能食两大碗米饭呢。他们二人听到女儿的哭诉,对视一下,估计是想找宿雨算账,宿雨便往前一步,冲二人施礼道“杜大人,杜夫人,尚宫局掌言宿雨奉命来教习杜小姐礼仪规矩,杜小姐一直不太喜欢学这些,我也很为难,两日前刚修书一封去请二位,没想到二位记挂小姐已经到了,宿雨恳请杜大人,杜夫人好好劝劝小姐,宫里规矩多,忌讳多,一旦行差踏错,便是性命堪忧,宿雨也是为了小姐和杜家着想,得罪之处,还望杜大人,杜夫人海涵。”
杜大人,杜夫人本来还想给女儿出头,听了宿雨一番话,便知道,又是女儿任性了,她们也不是糊涂人,自己女儿什么娇纵的性子,他们还是知道的,更何况宿雨言之有理,二人听的也不住点头。
杜大人看了宿雨一眼,笑着道“姑娘竟是九品女官,我听说,这事一般都是派没品级的宫女来的,姑娘竟然来教导小女,实在是小女之幸。”
宿雨微微笑道“不敢当,杜小姐天生丽质,只是后宫险恶,并非容色出众就够了,越是容貌出众,就越要小心谨慎,一时不慎,被人抓住了错处,就会万劫不复。”
“宿雨姑娘说的对,菀儿,你以后要听宿雨姑娘的话,不能任性了,宫里派了宿雨姑娘来,是抬举咱们家,咱们得领了人家的心意,可不能不识好歹。”
“爹!”杜菀还要说什么,杜大人瞪了她一眼道“听话!”,她才撅着嘴不耐烦道“知道了,知道了。”然后赌气似的跑了出去。
“这孩子,被我们惯坏了。”杜夫人有些尴尬的跟宿雨打着圆场。
“小姐还小,大人夫人多多教导就是了。若是无事,宿雨就先退下了。”二人点点头,宿雨便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