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阳顺着熟悉的声音一回头,看见了有几分陌生的脸,回头看了一眼秦珩,二人往前走了几步,看到那丫鬟好像是流萤,再看那女子有几分像宿雨,于是试探着喊了一声“宿雨。”
宿雨笑着点点头,初阳十分惊喜的拉着宿雨左看看,又看看,咋舌笑道“我的天啊,宿雨,半年多不见,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掩唇轻笑道“你这样装扮,看起来倒是小了不少,像十五六岁的小妹妹呢!”
“姐姐说的是,不知哪家姐姐生的这么貌美?”宿雨拉着初阳的手笑道。
初阳笑着坐下来,问了宿雨这半年多发生了什么,宿雨避重就轻的讲了一下,初阳惊的眼珠子都要掉出来了。秦珩倒没有过多的诧异,反而是有些担忧的问道“宿雨,那你替这位姑娘选秀,岂不是无论如何都不能出宫了?”
“也不是,若是未中选,只是女官,等到二十五岁,还是有一次机会可以出宫的。”宿雨道。
“二十五岁,那大好的青春岂不是都虚度了!”初阳有些惆怅道。
宿雨眼里转瞬而逝的失落,随后笑着问道“我听流萤说,你们要成亲了?什么时候?”
“下个月十二。”初阳说着脸颊泛起了绯红。秦珩很自然的牵过她的手,二人相视一笑。
宿雨看着二人的甜蜜样子,宿雨心里五味杂陈。经历了这么多,他们总算是要修成正果了。
“宿雨,我们才刚见面就又要分开了,我舍不得你。”初阳沮丧道。“你不知道,从你逃婚之后,那个老头子三天两头来家里闹,逼爹爹给他好处,还到处派人找你,找了小半年没结果才肯作罢。我那阵子天天提心吊胆,生怕你被那个糟老头子寻到,幸好没事,要不然我一辈子都不会心安的。”
初阳说完瞪了秦珩一眼道“说来说去都怪你的那个朋友,当面退婚就算了,还污蔑宿雨,宿雨清清白白一个姑娘家,被他污蔑成品行不端的女子,这可是毁人一生的事,他也做的出!亏你还说他为人忠勇良善,我看他衣冠禽兽还差不多。”
秦珩脸色也不太好,有些为难道“以他的性子,应该是不会做出这种事。事后我也去过问过他,他也不肯说什么,宿雨,抱歉。”
宿雨笑了笑,摇头道“跟你们有什么关系。对了,我给你们准备了礼物。”说完看了流萤一眼,流萤会意从身后拿出一幅画轴递给初阳。初阳展开竟是前朝名家吴仁甫的名作《落霞孤鹜图》。初阳素爱书画,看到此画爱不释手道“谢谢你,宿雨,我很喜欢!”
宿雨道“我看不到你们成亲了,我想了很多祝福,我都觉得苍白,没有我的祝福,你也会过得很好的。那我索性就俗一点,祝你们琴瑟和鸣,子孙满堂。”
初阳握着宿雨的手郑重道“你是我最好的姐妹,你的祝福对我来说很重要,宿雨,谢谢你。”
“我今日送了礼,却没法子吃酒席,你今日得补一个回礼给我!”
“好啊好啊,你想要什么回礼,你就算说要天上的星星我都给你摘!”初阳兴奋道。
“我可不要星星,我听说浮云居的马蹄糕和一口酥特别好吃,不如你们去帮我买一些,如何?”
秦珩马上起身道“我这就去,你们在这聊聊天,我很快回来。”
初阳站起来把他按回座位上道“珩郎你坐着,我去,这是我给宿雨的回礼,谁都不准拦着我,我去去就来!”说完一溜烟的没了踪影。宿雨给流萤使了个颜色,示意她去跟着初阳,别出什么事,流萤便去了。
一时间,只剩下宿雨和秦珩两个人。两个人相对无言,一阵沉默,甚至能听得见风吹进来的声音。宿雨喝了一口茶,看着秦珩有些感慨的说道“公子记不记得,上次你与初阳成婚前夕,她被夫人叫走,也是就剩下我们两个,也是这样,半天没人说话。”
秦珩哑然失笑道“可不是,后来教你放风筝,又笨嘴拙舌,不知那句话唐突了,又把你气走了。”
宿雨也笑了笑道“公子当日一句如意郎君倒是一语成谶,了无踪迹呢。”
秦珩想起了宿雨这两年的经历心中也难免有些替她难过,眉头也拧了起来。宿雨倒是没太在意,能笑着与人言的过往,便是放下了的。
“公子,有个问题,宿雨想问很久了?”宿雨装作漫不经心的看了窗外一眼。
“什么问题?”秦珩的声音十分温和。
“就是”宿雨收回视线,看着秦珩淡淡笑着问道“我知道初阳与公子自幼定情,如此良缘不知因何而起?”
秦珩低头笑了笑,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场景,回答的声音也更温柔了一些“我十岁那年,第一次随父亲去叶相家,然后一不小心迷了路,走到了一个小亭子,有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在那里弹《广陵散》,亭子外罩着纱幔,看不清长相,只影影绰绰看到一个垂髫少女的身形。在此之前也听过《广陵散》,只是总感觉差了几分感觉,不知为何,那个小女孩所弹奏的竟然和我心中的《广陵散》十分契合。我后来回到家里,那女孩的琴声却让我难以忘怀。我再次陪父亲去叶相家的时候,便四处打听那日弹琴的女孩,才知道那是初阳。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能弹出这样的曲子,说是惊才绝艳也不过分吧。”
秦珩说这些过往的时候,眼角眉梢都是笑意,却没注意到宿雨脸上的笑容逐渐凝固。秦珩继续说道“后来我跟爹说我想见一见叶家小姐,爹便替我安排,再后来我便见到了初阳,她比我想象中更美,我以为她是个清冷的女孩,结果她笑起来的时候,我感觉她点亮了我整个世界。那些隐晦爱意大概就是从这一刻滋生的吧。”
“如果弹琴的那个女孩子没有那样美的容貌,那样好的家世,公子还会喜欢她吗?”宿雨的身体有些颤抖,声音倒十分平静。
“大概,也会吧,能寻得无自己心意相通之人何其重要,皮相,家世不过外在罢了,我倒也不十分在乎。”秦珩答到。
“只是,这些年,初阳再也没给我弹过《广陵散》,她说这首曲子总让她想起一段不好的过往,便不再弹了。我心里虽然遗憾,也不愿意让她为难。”秦珩道。
“她什么时候知道这件事的?”宿雨声音有些低沉,似乎压抑的声音中有几分哽咽。
“上次成亲之前一个月吧,她也是这样突然问我,我说完她脸色就不太好,想必他是觉得我因为一首曲子喜欢她,太随意了,若……”
他后面说的宿雨听不清了,宿雨低着头脑子里乱糟糟的,一滴冰凉的液体落在手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