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城的少女们，早早就等候在街市上，踮着脚尖，想着看这人中龙凤一眼，三个人骑着高头大马，为首的陆长风换上了状元官服，头发也规规矩矩的束了起来。三个风流倜傥，芝兰玉树的人物倒是让长安民众大饱眼福了。不过，有陆长风在，旁人的目光大多就被他吸引走了，多少少女看过了状元郎的风姿，再看旁人，就觉得不过尔尔。京城的显贵们也瞄准了陆长风，想让他成为自己的乘龙快婿，说亲的媒人把状元郎府邸的门槛都踏破了。当然，这都是后话。

进士发榜后，新科进士在杏园初次聚会，称为探花宴。杏园宴中的探花游戏，是由大家推选两名年轻英俊的进士充当探花使，由他们骑马遍游曲江附近乃至长安各大名园，去寻觅新鲜的名花，并采摘回来供大家欣赏。今年的探花郎自然是陆长风和范昀，他们二人先行，其他及第进士紧随其后，驱马竞奔，遍游长安名园，所到之处，折得名贵花卉，最后返回杏园，检点所折花卉，若有比“探花使”早折回者，“探花使”即受罚，同时开宴狂欢，不醉无归。

长安的园林众多，陆长风到杏园的时候，范昀已经先至，杨桓比二人先到，所以陆长风和范昀要受罚，大周重才，每次杏林宴皇帝都会亲临，以示尊重，还会携带一部分宫中女眷一同前往。

傍晚时分，华灯初上，程烨带着皇后秦瑶，四妃，和美人品级以上的妃嫔一同出席，还有几位公主，程烨的姑姑陈国大长公主，程烨的妹妹明嘉长公主，妹妹柔嘉公主。陈国大长公主其实没比程烨大几岁，如今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大长公主的驸马六年前参与谋逆，被判株连九族，大长公主求情，陛下才法外开恩，判驸马凌迟，亲族流放。驸马在行刑前，于狱中自尽，从那以后大长公主长居宫中，深居简出，郁郁寡欢。听说陈国大长公主从前是先帝的幼妹，万般宠爱，生性活泼，最爱骑马射箭，年纪相仿，平时最喜欢跟几个侄儿出去围猎，巾帼不让须眉是从前见过大长公主的人的共识。陈国大长公主现在坐在程烨身旁，双目低垂，病恹恹的，看起来十分憔悴，完全看不出曾经是个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活泼可爱，喜欢骑马射箭的小公主。

明嘉公主比程烨大一岁，她并不是先帝同父同母的姐姐，是先帝刘妃的女儿，刘妃难产早逝，便交由程烨母妃抚养。从小明嘉公主就十分照顾程烨，像一个长姐一样照顾程烨，所以程烨与这个姐姐感情甚笃。明嘉长公主八年前刚嫁给王刺史的长子王晗，才子佳人，也算一段锦绣良缘。

明嘉公主十分端庄的坐着，柔嘉公主却一直拉着姐姐讲个不停。柔嘉公主是陛下同父同母的亲妹妹，今年刚刚十五岁，性子活泼，宫里人都说她是最像从前的陈国大长公主的，程烨此时带几位公主过来，自然不是要为她们选驸马，毕竟从陈国大长公主的驸马谋逆之后陛下就下旨从此以后驸马不得入朝担当要职，只能做些闲散官职。陛下如此看重这次春闱，自然是要他们担当大任，自然是舍不得让他们做驸马的。柔嘉公主对这些进士也显然没什么兴趣，比起这些，她更想跟姐姐多聊聊天，多吃几块糕点。

沈毓秀则不同，她品级不算高，坐在靠后的位置，并不惹眼，众女眷都忙着向程烨献媚，她的眼神却始终没有离开那个人，陆长风。陆长风并没有看到她，他可能还不知道自己已经入了宫，成了后宫嫔妃，此时，就在席间。他还是那个意气风发的样子，举手投足都是说不出的潇洒优雅。他果然，成了状元郎，他坐在那里，什么都不干，就足够耀眼了。很快他就会成为长安贵女们争相要嫁的良人。不知道他会选一个什么样的妻子。

宴席开始的时候，程烨让陆长风出来敬酒，陆长风站起来，并未穿状元官服，依旧是殿试时那身打扮，程烨问道“爱卿为何不穿状元官服，莫不是看不上朕的赏赐，不屑于穿。”

陆长风拱手拜到“臣不敢，承蒙陛下错爱，臣不胜感激，官服已被臣细心收藏，出席重要场合方可穿戴。今日陛下设宴，款待吃酒，臣不胜酒力，恐弄脏了衣服，故不敢穿来。”

程烨笑了笑，像在场的人亲自介绍到“这位，就是今年春闱的状元郎，陆长风。”

陆长风冲各个方向略一施礼，转到柔嘉公主那个方向抬头的时候，正在拿着一块桂花糕往嘴里塞的小公主突然停下了动作，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呆呆的看着陆长风，陆长风唇边一直挂着若有似无的笑意，陆长风并未察觉小公主灼灼的目光，就转向了程烨的方向。接下来的对话，小公主都听不进去了，她像一块望夫石，一直盯着陆长风的位置，从前，她觉得自己皇兄是世间最好看的男子，从今以后最好看的变成了陆长风。姐姐出嫁的时候说自己将来也会遇到一个喜欢的男子，那时候柔嘉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不过现在，她似乎明白了。她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喜欢，她只知道这个状元郎生的过分好看，她瞧着欢喜，便想日日都瞧着。

程烨与陆长风寒暄几句，便让他回席中，接着让榜眼和探花出来敬酒，小公主满心满眼都是状元郎，哪里还看得见旁人，眼睛一时不停的盯着陆长风。陆长风和范昀因为今日输了，被罚了许多酒，陆长风不胜酒力，脸有些绯红，神志看起来也不甚清明。沈毓秀看着陆长风的样子，十分担忧，陆长风的酒量，她是知道的，从前喝两杯就开始脸红，三五杯就昏昏欲睡，如今喝了这么多，明显是强撑，这些进士并没有放过他的意思，程烨似乎也不打算制止，沈毓秀抿着唇，心头酸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