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长风笑道“皇后娘娘谬赞了，雕虫小技，献丑了。”

范昀此时在人群中，脸色虽然堆着笑，拳头却攥的紧紧的，恨不得把陆长风生吞活剥了。从殿试开始，自己的风头就被他完全盖住了，什么才子，神童，从今以后，提到这些，大家想到的只会是陆长风。今夜更是，方才沈美人一番话刚让大家注意到范昀的存在，他倒好又跑出来把自己的风头抢的干干净净，陆长风，你一定要把事情做绝，那就不要怪我。

沈毓秀一直没走，远远的看着他做画，远远的看着他被赞赏。

程烨来了兴致道“爱卿何不题诗一首？

陆长风道“论作诗，臣不及范兄，不敢卖弄，不过臣认为有一首诗倒是十分配这幅图。”

“哦，是什么？”程烨问道。

“章台柳，章台柳，昔日青青今在否，纵使长条似旧垂，也应攀折他人手。”陆长风用他清朗的声音缓缓吟诵，可这每一个字都像一把刀深深剜进沈毓秀的心。他说的哪里是章台柳，分明是在责怪抛弃了他的自己。沈毓秀快步离开了杏园，她怕再多停留一步，自己也要做出什么失态的事情了。可是，她走的还是太慢了，赶不上眼泪滑落的速度，她在宫里偷偷哭了一夜，第二天眼睛肿得像灯泡，好在这几天程烨都没有来自己宫中。

杏林宴结束以后，程烨直接封了陆长风做翰林院编修，正七品的官，按照惯例进士及第都要先做地方官，状元也不例外，不过很明显，程烨舍不得放这位状元郎离开京城。范昀和杨桓则被赐官通判，不日就要走马上任。

范昀对这个官职颇为不满，虽说这是按例应得的，可是凭什么他陆长风就能独得皇上的恩典，一下子就可以官居七品，论诗词书画，他根本比不过自己，论博学论才华，论家世，论相貌，自己那一样不如他，凭什么所有人都对他青睐有加，自己只能沦为他的陪衬。范昀心中不服，不肯上任，他父亲便以范昀身体不好为理由，为他跟程烨请旨，求了一个大理寺评事的职位，品级不变，但总算能留在长安。杨桓出身一般，没有这样位高权重的父亲，他倒也不甚在意就在长安还是去地方，能高中探花，已经是光耀门楣的喜事了。于是一刻都没耽搁，收拾行装，走马上任。

这样热闹的场面，宿雨是没福气看见了，她整日待在重华宫，外面发生了什么，都是夜里李休南翻窗进来同她讲的。宿雨听出了其中端倪，问道“你说状元郎姓陆？”

李休南点点头，宿雨继续问道“毓秀跟榜眼郎要画？”

“是啊，怎么了吗？”李休南问道。

宿雨想到毓秀口中的陆郎想必就是陆长风了，相顾无言，何其尴尬。李休南见宿雨久久不说话，于是拿手在宿雨面前晃了晃，宿雨回过神，突然想逗一逗李休南，于是笑道“我听说状元郎生的模样是天上有地下无的，白衣翩翩，玉树临风，把长安城的少女们的心都给摘走了，说起来我也是好色之人，真想瞧上一瞧。不如这样，下次他再出席宫中宴会，你告诉我，我也偷偷去看一看，好不好？”

李休南脸色一下子就黑了下来，冷冷道“不过是生的一个好皮相罢了，有什么可看的，中看不中用，状元郎还敢胆大包天，娶皇上的女人不成。”

宿雨看李休南气鼓鼓的样子，继续逗他道“人家自然是看不上我的，一见倾心，我单相思也好啊，这样俊美的男子，见不到真是人生一大憾事。”

“就这么容易一见钟情吗？你喜欢了旁的男人那么多年，对状元郎还要一见钟情，我喜欢了你这么久，都比不上一个你还没见过的男人！”李休南气呼呼的质问道。

宿雨歪着头看着李休南，终于绷不住的大笑道“傻不傻啊你，我逗你的，哪有那么多一见钟情！这天下比你俊俏可多了，我要是如此好色，现在也不在了，其实我感觉陛下长得也比你好看。”

李休南突然贴近宿雨的脸问道“那我既然长得如此不济，你为何还愿意留在我身边？”

“因为只有你喜欢我啊，状元郎要是也喜欢我，我马上……唔~”宿雨还没说完，李休南就用唇堵住了宿雨的嘴。和上一次宿雨喝醉了不同，这次宿雨是完全清醒的，李休南的吻并不是蜻蜓点水，而是带有侵略性的。如果是半年前的宿雨，一定会毫不犹豫的推开眼前这个让人厌恶的仇人，可是现在宿雨的心脏却在砰砰直跳，是心动吗？她闭上眼睛，抱住了李休南，继续了这个绵长的吻。

过了一会，李休南终于放开了她，在宿雨耳边轻声说道“这是惩罚，不准再说你想跟别的男人在一起，也不准夸别人。”

宿雨捶了他一下，嗔怪道“你怎么如此小气？夸别人都不行，我只是说客观事实，你也可以说别的女人好看，没关系，我不生气。”

“那是因为你没有那么喜欢我，而我真的很喜欢你，比你以为的还要喜欢你。”李休南叹气道。

宿雨有些尴尬的说道“我早说过的，我心里有人，你要是介意的话，你可以……”

“我不介意。”李休南斩钉截铁的回答道“我没有怪你的意思，只不过，听到你夸别人，我会忍不住难过，吃醋，害怕你真的会喜欢上比我优秀的男人。”

宿雨捏了捏他的脸道“傻不傻啊，除了你，谁会娶我？谁敢娶我？而且，我生的又不好看，脾气还差，更要紧的，我嫁过人的。”

李休南握住了宿雨的手道“好啦，这些话你都说多少遍了，你不必日日提醒我，我不会走的，我要是想变卦，早就走了，我可要缠着你一辈子，你休想赶我走。”

宿雨看着李休南粲然一笑，然后靠在李休南怀里。

“小菀，你闭上眼睛，我有东西送你。”李休南道。

宿雨乖乖闭上了眼睛，然后感觉自己的手腕上有冰凉的触感，一睁开眼，竟然是被她摔碎的翡翠玉镯，断端用镂空金丝连接，整个做成了金镶玉的模样，已经看不见裂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