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衬着满街的花灯,铺满了整个长安,火树银花,玉壶光转。轻轻的箫声悠悠扬扬萦绕在耳畔,整条街上都是一家一家出来瞧这灯节盛况的。
长安的上元节,热闹得很。
夏家大房二房几乎是同时从府里出发,只是最后下车的地处儿不同而已,夏怜阳想着好生瞧瞧街上,从前也未曾这般瞧过。至于二房,则早早地到了游船那块儿,那游船倒是大得很,想来也能载起许多人家。
今年的上元节,特意请了长安朱华阁的姑娘们前来助兴,歌舞升平。
虽说船上热闹,可终究还是比不得满长安的盛况。
街上两侧挂着精巧的花灯,做成兔儿模样的尤其多。
尽是些孩童姑娘家喜欢这些小玩意儿,夏怜阳跟在夏元冬后头,慢慢悠悠地走着,夏元冬则时不时地往后瞧着自家妹妹。
只是终究有些不放心,毕竟长安虽是天子脚下,但是那些个拐子才不在意这些,每年上元节走丢的可不少。
若是夏怜阳也是这般,还不定夏景会怎样把这整个长安城翻了天。莫说是夏景,便是夏元冬自己,也得拼命找出那拐子,好好教训一番,扔到大牢里边儿吃些苦头,最好是永远待在那里,免得再出来祸害别家的。
至于夏景夫妇,人家两个恩恩爱爱,甜甜蜜蜜,你侬我侬,夏元冬当然不会这般不识相,跑到他们面前。
当然,就算夏元冬真是这般不识相,夏怜阳定是头一个拦着的。
看着满街的花灯,夏怜阳直觉有些恍惚,倒像是分不清前世今生。
几人走得不快,但是那游船离得也不远,不多时便瞅见了游船的影子。既然已经到了这儿,怎么也得上去瞧瞧,且当开开眼界也好。
只是没想到,在游船上倒是瞧见了不少熟人。
且不说夏雪凝那些个交好的官家小姐,单是夏怜阳认识的就不少。
先是瞧见常家那位小姐,身边站着的应当是常大人和常夫人,常依依自然也瞅见夏家兄妹,冲着夏怜阳微微笑了下。
惹得身旁的夏元冬有些迷惑,“阳儿识得这是哪家的姑娘?”
夏怜阳点点头,“自然是识得的,哥哥难道不觉得眼熟么?”
夏元冬挠挠头,“瞧着似乎在哪见过,不过我向来分不清这些官家的小姐,娇娇气气,只怕说句话都费劲得很。”
不知道为何,夏怜阳莫名想笑,自家兄长的这段缘分暂且还是顺其自然罢。若是因为自己插手的缘故,反倒教这二人更加多舛,岂不好笑得很!
“既然哥哥分不清,那便暂且记着就是,免得往后再瞧见还不识得,旁人不得笑话了去。”夏怜阳一本正经地开口。
夏元冬一拍脑门,自家妹妹所言甚是。
就凭自己这记性,若是不好好记下,指不定会闹出多少笑话呢。
两人继续往里走,夏景夫妇就跟在后头,时不时还有官家的夫人上来搭话,因着不能失礼,只得有一搭没一搭地寒暄着。
正走着却是又瞧见个熟人——梁应书。
说起来自从那次赏功宴在宫里见过一次,往后倒是没再见过,今日得见,夏怜阳开始也并未瞧见,还是梁应书主动过来招呼他们二人。
只不过,梁应书是冲着夏元冬过来的,毕竟二人年纪相仿,真要说起什么来也不至于尴尬。
梁应书今日穿得外裳倒是靛蓝色云纹锦服,这般稳重的颜色放在梁应书身上也不觉违和,甚至是让人瞧着便觉安心,沉静得出奇。
“夏小将军。”梁应书温和地笑了笑,手上还拎着一只兔儿灯,倒是惟妙惟肖。
夏元冬反应过来是在叫他,再看,原来是那位小梁大人,“竟也能在这里瞧见小梁大人,本以为小梁大人对这些玩意没甚兴趣。”
梁应书无奈地笑笑,看了眼手上拎着的兔儿灯,“夏小将军不也是这样么,今日一见更是出乎意料。”
夏怜阳瞅着那盏兔儿灯,听着自家兄长和这位小梁大人互相寒暄。
反倒是梁应书注意到夏怜阳,笑着蹲下来瞅着夏怜阳,“喜欢吗?”说着还将兔儿灯在夏怜阳眼前晃了晃。
夏怜阳一怔。
随即就又瞧见梁应书直接将那兔儿灯递给她,“喜欢便拿去就是。”
一旁夏元冬倒是没什么别的反应,方才梁应书一说,这才想起来自家妹妹还没拿着自己喜欢的花灯。眼下正巧梁应书手里有,若是阳儿喜欢,倒也不错。
说起来梁应书这花灯也是前头过来时猜了个灯谜,谁知道竟是得了只兔儿灯,只是他一个男子拎着这般的花灯,倒是显得有些......娘气。
不过既然人家送了过来,若是随意丢了,未免太过不合适。
况且都说这花灯象征着福气,怎地都得好好保管才是。不过嘛,这会儿瞧见夏小将军的妹妹,也是有缘得很。
兔儿灯正散着莹莹的光亮,好看得紧。
而夏怜阳身上穿着的朱红袄子,领口处还带着簇簇绒绒的兔毛,纯白。
兔儿灯配上玲珑可爱的小姑娘,正是最合适的,不是吗?
夏怜阳不好拒绝这位小梁大人,毕竟人家也是出于好意,再者说那兔儿灯着实精巧可爱,便从善如流地接过来,甜甜地应了声,“谢谢小梁大人~”
梁应书被夏怜阳这声“小梁大人”逗得发笑,这丫头倒是好玩得很。只瞧见他伸手摸了摸夏怜阳发顶,“喜欢就好。”
夏元冬瞅着这一幕反倒是有些不大欢喜,自家妹妹手里拎着兔儿灯,但是——,那兔儿灯是别家的男子送的。
所以说,他最不喜欢这劳什子兔儿灯!
“哥哥?”
瞅见夏元冬有些发懵,夏怜阳歪着头唤了一声。
夏元冬缓过神来,想着待会儿还要去游船别处儿瞅瞅,赶忙同梁应书告辞,“小梁大人且在这边儿瞧瞧,我们这就先去别处儿。”
梁应书点点头,眸中还带着点点笑意,“今日是个欢喜的日子,夏小将军不必管我。”
直到夏家兄妹走远,梁应书才缓缓收回视线,展开自己手掌好生瞧了瞧,随即笑着摇了摇头,那只手又蜷回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