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府。
少年身穿莲青色外裳,身子单薄,容貌间和梁明远有几分相像,瞧着和梁应书不像是兄弟俩。
这少年便是梁家的小公子梁则习。
想不到两年前的小胖子竟能瘦成这般。
不过这样一来,倒是瞧出五官清秀。
梁则习手上还揣着个食盒,行色匆匆越过梁家后院,冲着梁应书院落的方向去。
只是瞧着瞧着便觉出不对来,梁则习冲着的方向可不是自家兄长的住处,而是直接越过梁应书住处,径自进去旁边的小院子。
院中有小丫鬟正忙着整理杂草,瞧见梁则习进来,赶忙停下手里的活计,笑道,“二少爷,您来了。”
梁则习摆摆手,“忙着吧。”说完还呲牙笑了笑。
梁应书对梁则习亲近夏怜阳的事情并不在意,反正他只要夏怜阳不添麻烦,不惹乱子就行。
现下夏怜阳倒是没再想着往梁府外头去,梁应书关了她两年半,再怎样的性子也该被磨平,现今见着梁应书更是话少得很,瞧着与从前那位娇艳的小郡主大相径庭。
“姑娘,梁二公子来了。”绿衣打开门,就瞅见梁则习进来,“姑娘且说着,奴婢过去小厨房拿些热茶过来。”
“嗯”夏怜阳声音很轻。
绿衣冲着梁则习笑笑,“您且进去罢,姑娘今个儿瞧着心情好些。”说罢小心阖上房门,一拐一拐地走出院门。
说实在,绿衣也是难受的很,看着自家姑娘成了现今这般模样,和行尸走肉又有什么区别!
两年前不是没有试着再逃出去,只是梁应书也是心狠,见着威胁夏怜阳没法儿,竟是直接对绿衣动了手。
生生打断了绿衣一条腿,现下虽然一直养着,可多少也没法儿再恢复如初。
绿衣不怨夏怜阳,谁都想不到梁应书温和的皮囊下是这般暴躁。
只是绿衣不怨夏怜阳,不代表夏怜阳不会自责。
也正是因此,夏怜阳沉默起来,不再想着离开。不管她做什么,最后伤害的可不就是自己身边人,夏怜阳不敢了,她怕了。
是真的怕了。
只是绿衣也没别的法子,看着自家姑娘这般,倒是恨起那位小梁大人来。虽说现下苟活在梁应书的庇护下,但是这样行尸走肉还不如死个痛快。
梁则习进去,就瞅见窗边的女子,满头乌发披散着,身形消瘦,回过头来,是美的,美得教人窒息。
可,那双眸子里半分生气都没有,空洞洞地看着梁则习。
似乎是过了好半天,才稍稍回过神来,有了些人气,认出梁则习来,“你来了。”
梁则习一面摆出食盒里小菜,一面絮絮叨叨,“何苦呢今个儿的小粥不错,我特意给你留的。”
夏怜阳慢慢坐下,小心端起瓷碗,温热绵香。
“梁应书,我能见见吗?”每回梁则习过来,夏怜阳都会问上这么一句话。
只是梁应书似乎很不愿意再见夏怜阳,瞧着是打算生生耗尽她的精神。
“我问过了,他不想见。”梁应书无奈,自家那个兄长一改从前温和作风,现下行事都是阴沉得很,别提他,就连自家爹爹也着实发怵。
“不行,我要见。”
“明天,明天见。”梁则习语气有些不好,他是在生梁应书的气。
好好一个姑娘,喜欢便对人家好些,不喜欢就来个痛快,何苦这般折磨着。
心累!
况且说实在话,夏怜阳和梁应书本就无冤无仇,有必要如此这般吗!
绿衣腿脚不方便,走起来自是比一般人要慢上一些,这会子梁则习板着脸从屋里出来恰好撞上了绿衣。
“梁二公子,怎地这会儿就要回去,不来喝杯茶水吗?”绿意有些诧异,摸不透这位梁家小少爷的心思。
实际上她对梁则习还算有好感,毕竟这位梁家小公子虽然脾性直爽,有时候说话直接,但是起码没什么坏心眼。
是好意还是恶意,一目了然。
总比梁家大少爷表面一套背后一套来得好。
绿衣拗不过梁则习,只得随他去了,倒是自家姑娘,才是最应该担心的。
进去的时候,夏怜阳手里还端着清粥,桌上都是开胃小菜,倒是教人胃口大开,也难怪自家姑娘今个儿破天荒好好吃饭。
“姑娘可觉着味道好?”绿衣笑眯眯地凑过去。
“你也吃。”夏怜阳没说好不好吃,但是绿衣明白自家姑娘这是觉着好吃才叫自己来吃。
“奴婢不饿的,姑娘多吃些,下次还叫梁二公子送些来,可好?”
夏怜阳没再做声,而是一口一口慢慢喝着粥。
梁则习从夏怜阳这里离开,径自去了梁应书书房,一进去就瞅见梁应书坐在案桌前面,也不晓得在看些什么。
“学的诗书礼义都去了哪?”梁应书听见声响,并未抬眸,而是淡淡地来了这么句话。
“哼,不晓得你说这话,良心会不会痛!”梁则习还是头一回这么强硬的态度。
梁应书显然也是一怔,倏地笑了起来,笑容有些渗人,“因为小郡主?”
“有时候实在搞不懂你这个人,恶趣味。”梁则习皱着眉头,今日倒是不怎么惧怕自家兄长。
顿了顿又道,“去见见她又能怎样?心虚?愧疚?觉出自己无耻?”
梁应书心知梁则习这是激将法,不过他果真吃这一套,随意地笑了笑,“那便见见就是。”
“明日。”梁则习倒是早早地安排好,梁应书也不出声反驳,大致就是默认了吧。
虽然达成了此行目的,但是梁则习心里还是不舒坦,他想不到,自家兄长竟会如此。
至于梁则习和夏怜阳是怎样熟悉起来的,就连梁则习自己都记不大清。
不过夏怜阳对他倒是态度淡淡,当然她现在是对所有人都如此,也不光自己。
夏怜阳身边那小丫鬟伺候她许久,现今也是同样的态度,不得不说这小丫鬟是真的惨。为了主子,不单要一并关在梁府,甚至还跛了一条腿。
“行了,没别的事赶紧回去罢,好好读读诗书,免得连礼义都忘得一干二净。”
梁应书语气平淡,可梁则习偏生就在这言语中听出来一丝讽意。
方才虽然硬起性子说了好些话,但是终究没什么底气,事后倒有些发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