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众位宫妃纷纷起身行礼,辞别圣上。
南嫘也跟着站起身来,她紧紧抿住唇,看前头那两人相依相偎的身影,心里实在不太好受,但还是躬身朝着那双双伫立的二人行了礼。
阮问心见南嫘行礼,心里终于一扫连日来的愤懑,畅快了一把,她就知道,自己不会输给南家人!
南嫘此时摆出一副淡漠神色,似乎心中毫无所动的样子,但她僵直的身影,却让人发觉了她的不自在。
见此,阮问心心中快意,便不再理会南嫘,她转头拿盈盈如水的眸子看着祁瑄,娇声道:“圣上,我们走吧。”
“好。”祁瑄自然是要配合阮问心的,他温柔地揽了阮问心的腰肢,同她一起向前行去。
走了两步,祁瑄却忽然停了脚步,他顿了一下,回头看向南嫘。
南嫘心有所感,也抬头看过来,两人视线在空中交汇了一下。祁瑄看出南嫘眼中的委屈与失落,南嫘看出了祁瑄眼中再次涌上的担忧与歉疚。
祁瑄转头对身边内侍吩咐了一声,道:“南美人与朕同辇来的,她的步辇还侯在瀛洲阁外,你去传进来吧!”
内侍领命去了,祁瑄又看了南嫘一眼。南嫘仍旧冷着一张脸,她低头避开祁瑄视线,俯身又行一礼,口中道:“妾谢圣上!”
祁瑄见南嫘仍旧在生气,还故意低了头不看自己,心中也只得一叹,转回头,揽了阮问心去了。
“起——”一声长令,圣上的御辇稳稳抬起,在众人的目光中渐渐行远了。
南嫘看着那架御辇,刚刚自己还从那上面被圣上横抱了下来,享尽了众人艳羡的目光,如今,那里面坐的已经是别人了。
南嫘默默看着,直等圣上的御辇行得远了,这才收了视线。
旁边的众位宫妃也站了起来,纷纷朝南嫘行礼辞别。南嫘也不说话,只怔忡站着。
这些宫妃们见之前如此嚣张的南美人就这么被阮美人落了面子,心里颇有些幸灾乐祸,可面上却不敢有什么显现,毕竟南美人是她们中品阶最高的一个,尊卑有别,她们只敢偷偷探看南美人几眼,不敢放肆。
迎着众宫妃怀着各种心思探看过来的目光,南嫘怔忡呆立了半晌。她并非觉得难堪,这些宫妃们怎么看她,她都不甚在意,她只是觉得沮丧,从未有过的沮丧,就像自己最珍视的东西被人抢走了一般沮丧。
当初圣上宠幸阮问心时,她心有所属,巴不得离圣上远些,所以心中并没什么感觉。可如今,不过是被冷落了,她就心里一口气堵住,上不去,又下不来。她何时变了性子呢?
“美人。”有人轻声唤了南嫘一声,声音清脆,但有些怯怯的。
南嫘回了神,她转头看去,面前站了一个小宫妃,约莫十四五年纪,梳了个盘桓髻,皓齿明眸,明丽秀雅,长相略带点英气;她上穿浅色窄袖短衫,下著黄色曳地长裙,没有披帔帛;饰物也简单,只在手上套了臂钏,腰里坠了个小香囊,花纹式样朴素,一身打扮清爽利落,看着性子温和。
南嫘觉得这小宫妃有些眼熟,但怎么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愣了一下,没有开口。
却听对方又开口道:“美人,咱们在福康寿宴上见过的,您可还记得我?”
“原来是你呀!”南嫘这才想起来,这是宁姝,现在是个小御女,后来却是三妃之一,阮问心日后的敌人。敌人的敌人自然是朋友的,她下意识地对宁姝展现了亲和的一面,温声道:“我当然记得你了,你是宁御女,福康寿宴那日,你我临席。”
“美人真的记得我!”宁姝有些兴奋,神色里含了丝雀跃。
南嫘有些好笑,她们不过一面之缘,宁姝怎地这么激动?而且,宁姝激动的神态看着和芸香很像,于是对她说话的语气便更和缓了些:“宁御女长相明丽,性子直爽,我印象很深呢!”
“美人您谬赞了,”宁姝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又认真道:“妾自知面貌平庸、位卑人微,不像南美人这般风华绝代、身份贵重。若南美人是鹓动鸾飞,妾不过是寒鸦灰雀;南美人是不赀之躯,妾只是微尘之末。”
闻言,南嫘挑了眉看向宁姝,宁姝这话说得太夸张了些,听着是在拍她马屁,而且拍得也太明显了些,宁姝突然来亲近自己,是想做什么?是把自己当靠山了?
她转念一想,心道也不怪她要如此,毕竟如今的宁姝还只是个小御女,因为地位低微,不被圣上看中,还被阮问心随意折辱过,惹得众宫妃们嘲笑,想来宫中的日子不太好过。她今日见自己似乎颇受宠爱,起了在自己这里寻求庇护的心思也难免。
恰巧,南嫘觉得自己也确实需要在宫中多找些帮手帮衬,免得像今日一般,芸香和月娘不在身边,她便什么也做不了。
想到此处,南嫘决定顺着宁姝的话接下去,她轻浅一笑,道:“宁御女过誉了。”
“妾说的是真心话!”宁姝急切道,似乎怕南嫘不信,还添一句:“妾知道南美人听我之言,觉得言辞夸大了,可妾第一眼瞧见南美人便这么觉得了。南美人于寿宴上烹茶的样子,端庄秀雅、仪态万方。妾看南美人,就好似惭凫企鹤。”
“宁御女对烹茶感兴趣?”南嫘听她提起烹茶之事,于是顺势而问,给她个开口的机会。
“是啊!妾也想学一学那烹茶之法,本想向南美人请教,可妾身份低微,往日见南美人一面也难……”宁姝这话没说完,她此时正抬着一双殷切的大眼睛看向南嫘,神色里满是恳挚。
看宁姝这毫不加掩饰的言辞和神态,南嫘对她颇有好感,年龄小,性子直,似乎是个不错的盟友,根据她的了解,宁姝后来虽然位及妃位,又和阮问心争斗不休,但却没做过什么过于阴毒的事情,也因此性子,她败给了阮问心。
可南嫘喜欢她,觉得带她在身边护着也不错,何况,她那嫡亲兄长可是后来的伏鹰将军,就算她现在落魄,将来也一定是个有力的帮手!
“既然这样,”南嫘对宁姝亲切一笑,道:“不如宁御女随我回常曦殿,我亲自教你烹茶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