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姝嘟嘴,小声道:“南姐姐,你莫要被她骗了,她才不是真心帮你呢,她就是蓄意夺宠来了!说不定,她一早就知道太后要审问姐姐,她跟来解围,也是为了卖姐姐一个人情!不然,圣上能注意到她吗?还让她住进常曦殿!”
宁姝的话,也提醒了南嫘,太后这次的最终目的,很可能一开始就不是要处罚自己,而是借故发威,看准了时机,想安排崔韫玉在圣上面前露脸。太后一早便知道,她审问自己,圣上一定会来回护,而此时把崔韫玉推出来,正是好时机,自己受了崔韫玉的人情,也不好阻拦。
今日之事,虽然是刘乐康挑的头,应该是出自阮问心的安排,但既然雪盏的伤膏是从崔韫玉那里得来的,那么太后未必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不过是将计就计罢了。她失了一个雪盏,却把更看重的崔韫玉推了出来。
南嫘心想,太后入宫多年,恐怕深谙后宫权衡之道了,她面上看不得互相构陷、勾心斗角之事,但实际上,她正是利用宫妃们的互相倾轧,来谋得自己的利益。南嫘拿汤匙搅了搅眼前那一碗“汉宫棋”,心道,这一次,自己与阮问心,算是鹬蚌相争了。
“南姐姐!”宁姝见南嫘只望着那碗“汉宫棋”出神,不知有没有听到自己的话,便开口唤她,道:“南姐姐,崔韫玉肯定别有用心!”
南嫘回神,朝宁姝笑道:“放心吧!姐姐我还能看不出她是什么意思啊?”
宁姝见南嫘一副不怎么在意的样子,仍不放心道:“那姐姐以后,可要离她远一些!”
南嫘见宁姝这样子,便知道她是在吃醋,这小丫头也是奇怪,对圣上不怎么上心,倒是对自己挺上心的,早上才和赵才人争自己的宠,这下,见崔韫玉住进常曦殿,又来告诫自己远离她,真真是个小醋缸。南嫘扬起唇角来,点点宁姝的鼻尖,安慰她道:“你呀!你是不是瞧着她也要住进常曦殿,不开心了?”
宁姝见南嫘看出自己的意思,便嗫嚅道:“南姐姐,你心太善了。不是所有人都值得你帮扶的。”
南嫘见她如此,便安慰道:“我自然知道防人的,可不是什么人都会待如姐妹。”
宁姝便道:“南姐姐今早还叫赵才人为妹妹呢!”
南嫘哑然,她没想到,宁姝连这宫里很寻常的姐姐妹妹一类的称呼也介意,便乐道:“那我不叫你妹妹了,众人都是姐姐妹妹,有什么新意,你家人如何称呼你啊?”
宁姝眼睛一亮,道:“我阿娘叫我姝儿!”
“好姝儿,”南嫘道:“你和她们那些假情假意之人自然不同的。”
“姐姐以后都这么叫!和我阿娘一样叫我!”宁姝听了便咧嘴笑出声来,情真意切,宛如稚童。
祁瑄听见她们这边笑闹,见南嫘和宁姝都一副笑颜,便开口问道:“何事,如此开心?”
见圣上看过来,宁姝自知自己张扬太过了,连忙收了嬉笑之意,退回到自己的席位上,正襟危坐。
南嫘也端坐好,回道:“无事,闲聊罢了。”
太后拿不满的眼神看了她二人一眼,道:“用膳的时候笑闹,不成体统。”
宁姝见太后训诫,赶紧低头吐吐舌头,不敢再多言。
“圣上,太后,三皇子过来了。”此时,菱若进来禀报。
祁瑄挑眉,他那小儿子素来体弱,此时正是晌午,太阳正大的时候,也不知他过来做什么,怕他在外面晒着,赶紧抬手道:“快让他进来吧!”
不多时,一个圆乎乎的小娃娃,便在乳母的引领下走进了正堂。因为天热,小娃娃未着上衣,只穿了一条波斯条纹小口裤,白白胖胖的小身子从裤口里袒露出来,两条莲藕一般的小胖胳膊,随着走路一摆一摆,显得憨态可掬。
走到中央,小娃娃踉跄几步,笨拙地趴在地上,奶声奶气道:“见过父亲,见过祖母。”
祁瑄此时已经起身,大踏步走至小娃娃身前,伸手将他捞进怀里,捏捏他圆润的小脸蛋,笑道:“攸宁,你身体弱,父亲不是嘱咐你,不要正午出门吗?”
小攸宁乖乖地趴在祁瑄怀里,道:“可是,攸宁七日未见父亲了。攸宁询问丽娘娘,丽娘娘说,父亲最近国事繁忙,不得空,让攸宁不要打扰父亲。今天,攸宁听说父亲没有在紫宸殿处理政事,在祖母这里用膳,攸宁想着,父亲此时有空,就来给父亲请个安。”
这样乖巧的一个奶娃娃,用着稚嫩的声音说了这样一段“深明大义”的话,众人都忍不住心生怜惜。
太后更是不忍心道:“瑄儿!你便是再忙,也该去看看孩子,攸宁如今住到毓秀殿去,和他母亲分开不得见,如今可就指着你来安抚,你竟然七日都不去看他,也太没有为人父的自觉了。”
“太后,是妾疏忽了。”刘丽妃赶紧上前,道:“圣上把攸宁送到妾那里,妾本就该安抚攸宁的,是妾有负圣上重托。”
“你呀,又把错处往自己身上揽!”太后叹气道:“你照顾得已经足够经心了,可攸宁是想他父亲了,你也能代替吗?”
“母亲,这次是儿子不对。”祁瑄见小攸宁这乖巧的样子,也觉得自己最近疏忽了他,他从静怡殿搬到环境陌生的毓秀殿,整日见不到他母亲,本来就不太适应,自己这个做父亲的也不过去看他,实在是不该。
他哄着小攸宁道:“父亲错了,父亲以后日日去看攸宁,好不好?”
“好!”小攸宁听了这话,眼睛都亮了起来,他拿他那小短手扒住祁瑄的颈子,抬头用肉嘟嘟的嘴巴在祁瑄腮边亲了一大口,乐呵呵道:“攸宁最喜欢父亲了!父亲用完膳就跟攸宁回去,好不好?”
“好,好,好,今日父亲陪着攸宁。”祁瑄被儿子亲近,心情大好,朗声应了。
众人看着眼前这幅“父慈子孝”的画面,面上也都笑吟吟的。但南嫘却转眼看了一眼刘丽妃身后。刘丽妃的贴身侍女安歌,刚刚从外面溜进来,小心翼翼在刘丽妃身后站好,也不知道之前出去做什么去了。